第二八一章 老陈的心病

“服务生，去给我再开一个包间，可以小一点的，另外再给我拿两副扑克牌。”

“中国城”不是棋牌室，在这种地方打牌貌似有点奇怪。然而夜总会这种地方，发生点奇怪的事有什么好稀奇的？像打牌这样的要求，那已经算是很正常的了。

“好的陈生，请稍等。”夜总会的小弟对老陈毕恭毕敬。

必须毕恭毕敬啊，面前这位不仅是这里的常客，甚至算是整个“中国城”的贵客。在夜总会讨生活的人哪个没有眼力？这里的服务生基本都清楚，面前这位可是“金公主”影线的总经理啊，拖拖娱乐圈的大人物。尤其是随着近年来香江娱乐产业蓬勃发展，本埠电影市场开始火爆，不能说老陈能在娱乐圈呼风唤雨吧，但用“炙手可热”来形容却毫不过分。

要知道在整个娱乐产业中，做影线生意是比较特殊的存在。论刷名望也许比不上去当明星或者去拍电影，但在圈内的实际权柄却一点不差。

尤其目前香江电影圈的现状，除了“邵氏”和“嘉禾”几个大的山头外，还有多少独立电影制作公司或独立制作人？这些人拍出来的电影想上映的话，不巴结影线那怎么能行？

如果是那些有大明星大导演参与的大卡司也就算了，这样的电影也许不愁放映，然而话说回来，这样的大卡司毕竟是少数，可能一年到头都没有几部。而其他大部分影片，它们能否上映或者能取得什么样的票房，很大程度取决于能否获得影线的支持。

这就是这里的小弟不敢怠慢老陈的原因了，香江这地方一个特点，大多经营夜总会的大佬，其实都和娱乐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大家其实是同属于同一个圈子的啊。

而这里的服务生见到老陈呢，那其实就相当于某个圈子内的底层小弟，见到了同一个圈子内的圈内大佬。这样的人物是能够怠慢的吗？因此别说老陈只是提出在这里打打牌了，哪怕更过分更离谱的要求，这里的小弟也不敢不答应。

服务生没有过多询问，听了老陈的要求后，他就匆匆安排去了。而服务生之所以不敢过问的原因，除了上述理由外，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老陈今天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啊。

老陈以往不是没来过“中国城”，而他以往在这里出现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呀，被各种溜须拍马，各种阿谀奉承包围。可是今天的老陈，看上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服务生甚至感觉他有点心事重重。

大佬到底有什么心事？这是小弟们无从猜测的。然而看到大佬心情不好，那么少说话多干活，能离他远点就尽量离他远点，这却是当小弟的不二法门。

小弟们都离老陈远远的了，老陈却还站在原地发愣。

应该说老陈的确是有心事的，而他这个心事，其实从很早以前，从“金公主”影线被收购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存在。

咱们的陈大经理有危机感啊，在职场上打拼这么多年，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那老陈还是很懂。因此他一直存在的这个心事，那就是担心自己屁股底下这个位子的问题。

应该说老陈对此并非没有心理准备，他从换东家之后第一时间就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事情的进展稍微有点出乎老陈预料，自从林家和胡家联手收购这条影线，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真做到了当初在收购时对原老板老雷的承诺，善待他那些老兄弟，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一套，依然让自己掌握着整条影线的经营大权。

老陈甚至觉得，自从换东家以后，自己的权力似乎比以前还要大，毕竟老雷当老板那会，影线很多具体事务他都会过问的，比如哪些影片能上哪些影片不能上，还有某些电影档期的安排等等。

可是现在呢？新东家却把这些权力全部交给了自己，无论是林家或者胡家，他们现在最感兴趣的似乎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对这些电影院进行改造。

新东家的这种做法，让老陈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让他在娱乐圈内愈发受到追捧，人前人后风光无限。

然而人性就是这样，现在越是风光，老陈的心事就越重，或者说他内心的不安在加剧，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失去这一切。

按照老陈的理解，新东家现在这种做法，只是保证公司平稳过渡的权宜之策。毕竟很多公司在被收购以后，新东家通常都会采取这种做法的：先保持原组织人事架构不变一段时间，等一切走上正轨以后，然后再换上自己的亲信。

没错了，这就是老陈的心病所在了。因为在“金公主”被收购以前，他对新东家既不熟悉也没什么交情，无论是林家或者胡家这都是第一次涉足娱乐行业，老陈在这之前根本就没和这两家的人打过什么交道。

交道都没打过，那自然就谈不上什么交情，而交情都没有，那自然就更别妄论什么“亲信”。这是老陈的担心之一。

老陈的担心之二，他也是看到新东家在对整条影线进行改造。新东家这个举措让老陈看到什么呢？他看到的是新东家对这个产业的重视，看到了新东家长期扎根这个行业的决心，否则的话哪里舍得头那么多真金白银下去进行什么改造。

必须指出的是，老陈对新东家的这个举措是持欢迎态度的，毕竟管理一条豪华影线那总比管理一些破破烂烂的电影院要强。

同样必须指出的是，新东家的这个举措让老陈愈发不安，因为自己毕竟不是亲信啊，新东家既然对这一块这么重视，那怎么可能让一个非亲信坐影线总经理这么一个重要位子。

那么面对这种情况，老陈该怎么办呢？应该说老陈的想法符合大多数人的惯用思维：

第一，我如果还相当这个总经理的话，那我就努力成为新东家的亲信，这样就有可能保住这个位置。

第二，如果做不到第一点的话，那就退而求其次，注意观察一下谁可能是新东家的那个亲信，然后争取和他套套交情搞好关系，继而通过他保证自己的利益。

应该说老陈产生这种想法是非常正常，这样的思想也无可指责。

只可惜老陈的想法虽好，在具体操作时却遇到困难了。尤其是第一条，因此这次的新东家有两位，而这两位新东家的做派简直让老陈有点哭笑不得，老陈不知道林家和胡家是出于什么考虑，他们除了忙着进行影线改造外，并且还是各忙各的一摊子，竟然对经营影线的核心业务，也就是自己在管的这些事情不闻不问。

老陈是真没碰过这样的东家，这也给他造成极大的困惑。老陈的困惑主要有两个，第一：在林家和胡家之间，他分不清主次。第二，因为林家和胡家的这种做派，这让老陈想套交情都没处套去。

发愁啊！就在老陈感到彷徨无依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让老陈眼前一亮，而这个人，那当然就是李华勇的便宜小舅子林凯。

自从林凯从大陆回来后走进老陈眼线，老陈经过分析后非常笃定：就是他了！这位应该就是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是自己需要想办法和他搞好关系的人。

虽然林凯刚回来时非常低调，甚至还只被安排在卖电影票。然而这有什么不对吗？很多大家族在培养继承人的时候，不是都被安排在最基层做起吗？甚至从某种角度说，这种做法才是最正常的呀，这也体现了家族对他的重视。不然的话，需要这样煞费苦心？需要这样刻意安排？

除了这一点外，老陈通过对林家的了解，也愈发确信自己的判断。

林凯虽然年轻，今年还20不到，不过林家到了林凯这一代后，他家里的男丁本来就稀少，老陈了解到，林凯算是他爷爷最疼爱的一个孙子了。毕竟他们家老大只有一个女儿，老二虽然有儿子，不过却常年呆在国外。只有这个幺孙从小在香江生香江长，和他爷爷非常亲近。

不仅如此，老陈甚至还了解到，除了林啸天之外，林氏集团现在的掌门人，他们家老大林应龙其实也很喜欢这个小侄子，毕竟林应龙自己是没儿子的，因此他一直对这个最小的侄子视如己出。

另外通过这段时间和林凯的接触，老陈发现林凯是真的对这一行感兴趣，他真心是想在娱乐圈里面厮混，因此老陈觉得，林家把林凯派到影线公司来上班，那绝对不是随意为之的，肯定出于某种考虑。

以上这些分析再加上之前的种种传闻，说林家和胡家即将联姻，这就让老陈非常笃定自己的判断了：他觉得将来林凯来当这个影线总经理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这是一位多方都能接受的人物，说不定林家和胡家已经达成一致都有可能。

“只是那个大陆仔，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我都想要巴结的人物，竟然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好像对他很亲近很巴结的样子。那么今天我这个安排.......”

老陈一时间有点心神不宁，他的不安在加剧，因为他突然想去李华勇刚才跟他说的那句一语双关的话。

“陈生，都安排好了，这边请。”

这时候是夜总会的小弟过来，他打断了老陈的想入非非。

“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