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智不移

阮竹星信善恶轮回，也信因果报应，与人为善求回报，但却是求回报在子女的身上。

再次回到武当的时候，阮竹星总是嫌弃叶小碟身上的杀气太重，日日夜夜的唠叨，然而这还真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至少叶小碟身上的戾气的确减少了很多。

叶小碟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师娘的墓前跪了多久，不眠不休不算什么，不饮不食也无所谓，只是时不时的浮现出师娘唠叨自己的画面，让叶小碟便揪心一般的疼。

在师娘墓前跪拜的这些时间里，叶小碟一直都知道叶狸的存在，有时候也会看向叶狸所在的方向。他知道师娘的事情怪不得她，只是叶小碟实在不愿意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也就不再言语。

不觉间，远处那模糊的红日已经高过了四相峰的山头，远远眺望到有一些早起的弟子在忙碌，叶小碟仿佛是突然记起了什么。

“叶狸！”

叶小碟轻声唤了一句，只是许久都没有进食，叶小碟的声音难免有些虚弱。

不过虽然虚弱，但叶狸还是听的真切，那狸字音节落下的时候，叶狸已经出现在了叶小碟的身边。

“公子。”

叶狸红着眼睛，看向叶小碟消瘦的样子，她便忍不住的心疼和自责。

“我肚子有些饿了，帮我准备一些素食，还有换洗的净水。”

叶小碟想要安慰的对叶狸笑笑，可裂开嘴，嘴角却没有任何弧度。

仿佛是得了一道不得了的命令，飞快的奔回叶小碟的房间，叫醒蚩洛萦梦为叶小碟准备吃的东西，叶狸自己则是亲自为叶小碟打水烧水。

武当山连绵几天的阴云总算是消散了一些，当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阮竹星的墓前已经沾满了武当弟子。

香烛、纸钱、素酒，所有祭拜的物品一应俱全。除去在念诵祭文的吕洞庭，其余人皆是沉默。

对于消失不见的叶小碟，大家谁都没有寻找，也不曾挑剔，毕竟这七日叶小碟是如何做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甚至若是没有人出手将他带去休息，在场的人当中，也会有人出手强制叶小碟活下去。

一篇祭文洋洋洒洒，吕洞庭尾音落下时，在场的所有人朝着阮竹星的墓碑或是跪拜或是鞠躬。

“今天过后，肯能就没有办法时常陪你了，以前你总是在我身边，所以不觉得。你这突然一去，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天泽已经怀有了陛下的骨血，我们的孙儿……”

章仝玄的声音逐渐哽咽，话还没有说完，早已经泪流满面。

“竹星，你若在天有灵就给我留下一个念想，你走之后，在大孤峰虽不孤苦，但章仝玄伶仃。”

此刻的章仝玄根本没有了一点大孤峰峰主的样子，更不要说为人师表，他就像是一个被遗留在陌生世界的孩子，无助，只有泣不成声。

傅孝和李茂功沉默，章仝玄和慕容姐妹却忍不住抽泣。

忽然有微风轻起，晃动了墓前的风铃。

之前还风平浪静，突然的画面让所有人都位置一愣，而后章天泽扑到娘亲的墓前嚎啕大哭。

叶小碟喝了一碗稀粥，而后再蚩洛萦梦和叶狸的帮助下沐浴更衣。

叶小碟有一个箱子，哪里全部都是阮竹星往日里给他做的衣服和鞋子。这是叶小碟的宝箱，平日里即使是李茂功都不允许碰一下，今天叶小碟却将他的宝箱毫不避讳的在蚩洛萦梦和叶狸的面前打开。

将所有衣服一件一件的摊开，再又一件一件的叠好，最后叶小碟挑选了一套最为华贵的衣服。

雪缎面料，淡蓝色丝线绣出的祥云，金黄色的绸缎丝绦。脚踏步云履，叶小碟犹豫了一瞬间，还是选了一条黄色的发带。

当叶小碟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位置惊叹。习惯了贫寒装扮的叶小碟，如此装扮却是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一些本就崇拜叶师兄的女弟子不由发愣，原来这才是叶师兄的样子！心怀各异，但感叹的是同一件事。

叶小碟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风铃晃动，鼻子抽了抽，叶小碟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缓步上前，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给叶小碟让出了一条道路。

章天泽主动给叶小碟让出位置，叶小碟缓缓跪在阮竹星的墓前。

看着还在铃瑯轻响的风铃，叶小碟咧了咧嘴，总算是有了一点带笑的模样。

“师娘，我知道是您回来了，您还不放心。”

有清粥果腹，叶小碟算是有了些力气，但说话时的嗓音还是沙哑的。

“师娘，我知道您最后想说的是叫我们不要为您报仇，但这个仇不能不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仙人也不例外！”

叶小碟沙哑的嗓音并不洪亮，不过周围的人都可以听的很清晰。

“我也要去为我娘报仇！”

章天泽顶着一对跟核桃大小一样的眼睛，语气坚定的说道。

“你不许！”

在章仝玄的带领下，章天泽的三个师兄异口同声的说道。

慕容霜和慕容一方悄悄的对视一眼，也只有低头沉默，她们跟大孤峰四子不同，她们愿意为师门付出，但找仙人报仇，她们还没有听闻过这样的故事。

在阮竹星的墓前三跪九叩，叶小碟缓缓起身对吕洞庭躬身行礼。

所有人都有些不解，叶小碟为什么会对吕洞庭行礼，但叶小碟必然有话要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掌教师伯，今日起，叶小碟便不再是武当弟子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叶小碟一开口，便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很快的，也就有人想通了叶小碟为何会如此做。找仙人报仇，稍有不慎便是覆灭的结果，叶小碟这么做也只不过是不想连累武当罢了。

吕洞庭不由的觉得有些可笑，武当为天下苍生正道，何曾怕过？只是笑过之后，吕洞庭看向叶小碟的时候又不由的有些心酸。

叶小碟又对章仝玄和两位师兄行礼。

“师妹如今有孕在身，师父为了给小碟疗伤，功力大损，大孤峰今后就劳烦二位师兄了。”

“你要去找东华报仇，我不拦着，但你又凭什么拦着我们？就凭现在的你？”

李茂功看着叶小碟，毫不留情的指出了，他才是修为最低的人。李茂功的意思很明显，报仇的话论资排辈，而现在大孤峰，修为最高的人是他李茂功。

听了李茂功的话，叶小碟愣了愣，然后又愣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