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你被解雇了

近两个小时后,在惠子殷勤地招待下,两人泡完温泉,洗去一身的疲惫,在餐厅简单吃过午饭,便回到房间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感觉到钟彩妮的神情有些落寞,也能猜到其中的原因,可一向不善与女孩子打交道的吴明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只是站在钟彩妮房间门口讪讪地问了句:“下午我们去登山吗?”

“我要睡觉了。请把房门带上,谢谢。”钟彩妮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躺到了宽大的床上。

闻言,稍显尴尬地吴明只好替钟彩妮带上房门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先是仔细检查一下自己那只双肩包,并没有发现有被动过的迹象,这才倒身仰面躺在床上,直视着天花板,一个人沉思起来。

出现在半岛酒店,公然对钟彩妮进行监听的小泉纯二和川岛樱子,以及接连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邢忠惠子,都让吴明不能不怀疑其中究竟有多大巧合的成分在。

可若不是巧合,为什么一路行来自己一点都没有被跟踪的感觉?

仔细回忆一遍在半岛酒店中川岛樱子的话,吴明基本可以断定,樱子说的应该是实话。也就是说,她或者他们早就预料到自己必定会前往日本,所以才会早一步返回等着自己与钟彩妮。

而从小泉纯二和樱子只对钟彩妮进行监听的行为上分析,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起码是不能确定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并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除了保护钟彩妮外还有其他。

不过联系惠子的突然出现,就不能再如此加以解释了。

会不会是日本情报本部,特别是得到了小泉纯二的汇报后,从自己前来邢忠典名下温泉的这一行为上嗅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派邢忠惠子紧随而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则说明惠子也是情报本部,或者是山口组的成员。

想到这里,吴明的思绪又回到在吕宋岛停留的短短一天一夜中。可无论怎么回想,都没有发现身边有值得怀疑的人,更没有见过邢忠惠子。直到登机后,尽管与惠子的座位相隔很近,吴明同样没有感觉到对方有关注自己的举止。

从来对自己的直觉十分自信的吴明,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没法说服自己相信,惠子是从吕宋岛,或者由越南一路跟踪自己和钟彩妮而来的。

如此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惠子什么都不是,不论在飞机上,还是出现在这里,纯属是巧合。

其二是,惠子是听命于其组织安排从吕宋岛赶回来的。只是事先她并不知道回来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仔细回忆当时自己制服三名劫机者后,被踩伤了右手臂的惠子细微的表情,吴明基本可以肯定这一点——不论惠子属于情报本部还是山口组,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和钟彩妮的身份。所以,才会让吴明没有产生被跟踪被监视的感觉。

不过吴明还是回忆起,当时询问惠子被自己踩到的右臂伤情时,惠子好像不懂中文的样子,反而用日语回答了一句。这又是为什么呢?一时半会,吴明也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

“究竟两种可能中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呢?”

吴明在心中自问一句,同样难以做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选择。

不过此时的吴明清楚,这并不是他目前所面临的最为紧迫的事情。最让吴明担心的是,假如上面的第二种可能是正确的话,在接下来即将陪钟彩妮进山的行程中,力保钟彩妮人身安全才是他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的事情。

尽管吴明之前曾经分析过,对方应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对钟彩妮出手。可是,这个在历史表现中一向没有节操的民族,并不能让吴明完全放心。尤其是两人进入富士山后,在少有行人和监控的偏僻景区,对方很容易人为制造出种种假象。比如缆车因为突发故障坠落,比如雪崩,比如失足坠崖等等,以便让钟彩妮的死亡看上去更像是一场意外。所以,吴明必须提前把这些可能全部考虑到,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在内心盘算谋划许久,正当吴明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想要合上眼睡一会时,床头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机却突然自动开启了。

当吴明激灵一下坐起身子,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画面顿时让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顾不上多想,赶忙伸手抓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准了电视屏幕。

毫无疑问,一定是钟彩妮利用升级版的“哭泣天使”程序侵入了邢忠典位于这里办公室内的电脑。而且从中找到了保存有邢忠典幕后操纵源海国际进行走私与洗钱等犯罪证据的文件夹,并利用不知什么手段,不仅打开了吴明房间的智能电视,还把那个文件夹中的内容复制了过来。

首先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是一串串数字,以及相应的日期。而数字后面的单位符号——$,则告诉吴明这一组组数字应该是以美元为单位的资金金额。

之后则是一艘艘货轮的编号,以及所载货物的品类、重量、价值,同样带有准确的日期标注。甚至,吴明从这组数据的末尾竟然看到了标注为九月底至十月的货轮编号,及其所要运送的货物和价值。

当这两组长长的数据播放完后,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句让吴明哭笑不得的话:从现在起你被解雇了!!!

看到后面三个大大的感叹号,吴明迅速从床上蹦下来,随手关掉电视机,抬脚就跑了出去。本以为钟彩妮的房门会被从里面反锁着,自己肯定要费些口舌才能让对方打开,不想转动手柄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带着满脸歉疚的笑容,吴明第一次没有流露出平时习惯了的吊儿郎当神态。而是如一位军人那样,收腹含胸昂头,身形挺直而又不失自然地走向斜倚着床头,以左手支额,右手平放在身体上,半转身子看着自己的钟彩妮旁边。停下脚步后,破天荒双脚一并来了个标准的军姿——“立正”,同时抬右手向钟彩妮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至此再也无需多说,相当于吴明向钟彩妮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受组织纪律的约束,不能说的太清楚,有这两个动作已经足够。

于是,原本斜倚着床头的钟彩妮看到眼前的一幕,一下坐直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好了,知道让你为难了。”

听到钟彩妮这句话,吴明才放下手,身体也在刹那间恢复了常态。

“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真话——从现在起你被解雇了。”

“啊?”没想到自己亮明身份后钟彩妮还要坚持这样说,吴明不由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我哪里雇得起你?”

“我们不是早就讲好价钱,而且你也支付了报酬。现在再反悔怕是来不及了吧?”

“谁给你支付报酬了?”钟彩妮对吴明翻翻眼皮认真地说:“那是给吴昕妹妹治病的钱,和你有关系吗?”

真要不讲理起来,吴明知道,十个自己也说不过一个女孩子。看着钟彩妮脸上那十分认真的表情,只能是用力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没有我你会认识我妹妹吗?

随即软语温存道:“这几天一直在赶路,又是飞机又是汽车的,昨天夜里又没有睡好,你还是多睡会吧。等会我过来叫醒你,一起去爬山。”

认识吴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对自己说话,钟彩妮竟然感到了一丝不适应,想笑笑不出来,不笑吧心里又觉得不舒服。胸口和鼻子里也不争气地出现了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

怔怔地看着眼前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吴明,不知不觉,脸颊也微微发烫起来。

“谢谢。不过,”钟彩妮伸手一指对面电视机下,写字台前的椅子说:“你要坐在那里守着我。”

说完,不等吴明表示什么,俏脸腾一下红透了的钟彩妮急忙侧转身子,只留给吴明一个后背,以及从秀发中露出来,同样红透了的,在窗口透进的亮光中更加显得晶莹剔透,小巧玲珑而又精致的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