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抛尸现场
“郇叔，有什么发现？”
市区三角花园绿化树丛中，在受害者尸体旁边湿润而稀疏的草地上发现了四个脚印。其中两个清晰略大明显是一组，另外两个模糊却略小的是一组。
来到现场足有四十分钟时间，郇建国一直在研究这两组脚印。听到傅原的问话，郇建国依然没有抬头，盯着眼前的两组脚印，稍微整理一下思绪说道：“这两大两小的两组脚印应该都是嫌疑人留下的。”
“老同志，连我都能看出来这两组脚印大小悬殊。大的应该是43码，小的最多40码，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留下的？”
“你们看，”郇建国先是指着清晰而大的一组脚印说道：“这组脚印的脚尖和脚跟位置只是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而中间却清晰到能看清鞋底的纹理。这就说明鞋子太大，而嫌疑人为了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而故意踩在鞋子中间造成的。”
“那这组模糊的脚印又怎么解释？”
“这组脚印就更有特点了。之所以模糊，并不是因为脚下的土质坚硬，而是嫌疑人故意为之造成的。”郇建国伸手清理一下一直没动过的脚印周边的杂草，继续说：“前脚掌深陷于土中，说明嫌疑人当时翘起了脚跟。只是因为鞋子小了一号，所以脚跟处还是隐约触碰到了地面上。”
听到郇建国如此说，傅原趴下身子，借着夕阳的余晖，果真在稀疏的草地上看到一点点轻微的痕迹。
“最重要的一点，嫌疑人是穿着小一号的鞋子倒着走进来的。”
“老同志，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倒过来走两步看看。”
贾伟闻言真的选择了一处更加松软的土地，倒退着走了两步。低下头一看，果真留下的脚印与那两个模糊的脚印有些相似。
“因为你穿的鞋子大小合适，又没扛着受害者九十多斤的身体，所以脚尖陷入土中不深。要知道，如果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人们倒着行走的时候，会习惯性的脚尖用力蹬地，而脚后跟很少落地。”
“郇叔，按理嫌疑人为了不暴露自己，应该进来时穿大一号的鞋子，正着走才对，他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这就是嫌疑人的狡猾之处了。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虚虚实实之间最容易让人上当。”
“老同志是不是说，嫌疑人还是个有文化的人？而且，使用了《三国演义》里，曹操败走华容道一章中诸葛亮用过的计策？”
“的确，嫌疑人的用意非常明显。”
“郇叔，能看出嫌疑人的身高体重吗？”
“现在能够确定嫌疑人应该是穿42码的鞋子，按照常理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左右。只是，”郇建国犹豫了一会，才不是很确定地说：“由于嫌疑人的故意伪装，让我们很难判断出他真正的身高和体重有没有偏离正常值。”
听到一向被称为“痕迹专家”，作为市局宝贝疙瘩的郇建国如此说，傅原的头顿时有些大。
“看来又是一件十分棘手的杀人案。”
傅原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抛尸地点明显是经过嫌疑人仔细选择的。这不仅是一处四周监控的盲区，而且刚好被一丛一人多高的绿化树挡住了过往车辆的视线。也就是说，所有过往车辆中的行车记录仪都不可能拍到嫌疑人扛着尸体进入的镜头。
“不要悲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嫌疑人再狡猾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这是郇建国破案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语。
“老同志，假如，我是说假如。”
“有话就说。”
别看贾伟平时爱开玩笑，工作起来却是一个爱动脑子的人，而且善于从不同的角度考虑问题。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会调到重案组工作。所以听到他的话后，傅原和郇建国同时转头看着他。
“假如嫌疑人体重偏轻，进来时所穿的是大一号的软底休闲鞋，出去时则是穿着小一号的硬底鞋，会不会也能留下这样两组截然不同的脚印呢？”
听完贾伟的话，郇建国眯缝着眼睛想了想，随即又蹲下去仔细看了一会，突然一拍膝盖大声说道：“好小子，有长进。”
“郇叔？”
“小贾说的有道理。不过不是嫌疑人体重偏轻，而是偏重。另外，也不是穿着软底鞋进来穿着硬底鞋出去，而是穿着硬底鞋进来，穿着软底鞋踮起脚后跟倒退着走的。”
说到这里，郇建国突然摇摇头道：“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劲。”
随即弯腰低头又仔细观察了一会两组脚印，才十分肯定地说：“错不了了，一定是这样。嫌疑人是为了分散进来时两个人的体重，才会选择一双大一号的硬底鞋，从而迷惑我们。”
“为什么？”
“你们看这里。”郇建国指着小一号的脚印，伸出四指并拢的右手，伸到陷入泥土的脚印中比划一下说：“只有在鞋底很软的时候，踮起脚后跟倒退着走，才会留下带有细微弧度的脚印。”
傅原和贾伟同时低头仔细一看，果然如郇建国所说，泥土中留下的脚印真的带有一定的弧度。
“如此一来，嫌疑人的身高体重就不难判断了。应该是175公分左右的标准身高，只是体重偏重，根据大一号的脚印判断，不会低于九十公斤。”
对于没有尸源信息，没有监控影像，没有发现第一作案现场的杀人案件来说，仅仅是知道嫌疑人身高体重这两条信息，显然远远不够。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大多数案件的侦破，都是要经历从没有证据，到得到零星的证据，再到掌握关键证据，直至破案这样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傅原他们并没有感到失望。
因为要等待尸检报告，他们当下的工作则只能先放在查找尸源信息，以及第一作案现场上。
贾伟抬头看看西天的彩霞，又低头看看手表，试探着问道：“傅队，今晚的宵夜还吃豆花吗？”
“随便你。”说着扭头对郇建国说：“郇叔，我们走吧。”
“谢谢首长！”一听这话，贾伟十分夸张地向傅原和郇建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随即掏出手机迅速拨通女朋友的电话，低声而又兴奋地说：“小丽，今晚我请你吃大餐，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