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雾里看花9

省工作组到达长江市后，龙洞天作为负责人，在长江市政府和市委刘书记、市政府海市长、临时分管医疗卫生的孔副市长等领导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钱长城作为市卫生局局长列席。钱长城在会后形容这次会议是一次“火药桶会议”，龙洞天的每一句话都像导火索，随时可能点燃久已存在的炸药包。

龙洞天和市委刘书记、海市长等市委市政府领导很熟悉，龙洞天虽说之前一直是他们的老部下，但可以看出，刘书记和海市长还是非常欣赏龙洞天的，而龙洞天也似乎有一种回娘家的感觉，脸上始终荡漾着开心的笑容，说话也不那么拘束。

龙洞天说：

“我们这次来，肩负着省委、省政府领导的嘱托，特别是侯副省长的重要指示，主要目的是为了总结全省医疗卫生体制改革的经验。江南人民医院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改革步伐比较大，成果有目共睹。应该承认，江南医院的改革走在了全省的前列，经验值得在全省推广。所以工作组主要任务是摆问题，查根源，看成效。工作组不会对存在的问题纠缠不休，更不会泼冷水、使棒子。”

海市长态度和蔼，对龙洞天担任长江市卫生局长期间所做的工作给予了很高评价，他表示全力支持省工作组工作，江南医院的改革经验如果能够在全省得到推广，就是市政府的光荣，也是长江市老百姓的光荣。

市委刘书记显得很谦虚，他动情地说：

“江南医院这些年在改革过程中的确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我们也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政府对医院改革关注度不够，对改革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没有站在正确引导的角度去帮助解决问题，甚至个别领导释放了不和谐的信号，某种程度上干扰了改革，给改革泼了冷水。医院方面，接连发生多起刑事案件，在社会上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但这依然瑕不掩瑜，不能就此否定江南医院的改革成果。”

龙洞天话锋一转：

“据我们了解，最近，市政府派驻到江南医院的调研组搜集到了很多反映该医院改革中存在问题的举报信，不知道调研组对这些举报信是否进行过调查？又是否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如果仅凭几封举报信就给问题定性，或者在证据不够充分的情况下就轻易下结论，甚至停掉了院长的职，是否显得草率？”

海市长听了龙洞天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他转过脸问旁边的孔副市长：

“这是怎么回事？”

孔副市长显得异常尴尬，不断咳嗽，半天才说：

“洪副市长和我交接的时候有过交代，说是江南医院存在很不稳定的因素，觉得应该认真调查一下，对阻碍改革的负面因素进行彻底清除。我以前对全市医疗卫生系统情况也不了解，对江南医院更不清楚，所以就组织了一些人对江南医院改革情况进行了调查。从我们调查的结果来看，好的方面不少，值得总结，但也暴露出许多问题：比如打压人才问题、吃回扣问题、倒卖血浆问题、为犯罪分子家属捐款捐物问题。我们认为这些问题一天不解决，江南医院改革的步伐就不会顺畅。”

龙洞天说：

“当着几位领导的面，我开诚布公地说一说我的看法，如果有冒犯哪位领导的地方，请当面指出来，我龙洞天一定接受批评并予以改正。我做长江市卫生局长虽说时间不长，但对整个卫生系统的情况还是掌握的。不错，这几年来，江南医院的确发生过几个刑事案件，从烧伤科主任跳楼到院长被抓，再到内外勾结，倒卖血浆、倒卖废弃的医疗垃圾。从司法部门传递的信息来看，均有各自的根源，我相信法律机关一定会有正确的结论。孔副市长刚才说给犯罪分子家属捐款捐物的事情，我比较清楚，我认为江南医院的做法符合人道主义精神，值得肯定，还有，江南医院院长陈文忠儿子病重，不但捐献了儿子有用的器官，陈文忠作为孩子的父亲，还将儿子的遗体捐献给医院供临床研究，那么我想请问大家，就是这样一位几乎把生命全部献给了医疗事业的院长，怎么会在宣布院长任命不到三天时间就被停职检查了呢？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海市长问孔副市长：

“江南医院院长停职？是谁做的决定？停职的依据是什么？走没走程序？我作为市政府市长，怎么被蒙在了鼓里？又是谁牵头对江南医院进行调查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散会以后，由孔副市长负责好好查，对违反组织原则、涉嫌打击报复的人，不管是谁，坚决一查到底！”

半天没有说话的市委刘书记这时候说话了：

“我看这件事就由你海市长牵个头吧。让组织部赵部长、纪委王书记参与，好好查一查。市政府派出去的所谓的调研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只查问题而看不到成绩？我们一再强调，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以人民利益为出发点，不能违反组织原则，谁触犯了这两条高压线，就是天王老子也决不姑息迁就！”

孔副市长高大的身躯在市委刘书记的讲话声中突然矮了下去，汗水也从脸上流了下来。

海市长问：

“停职的事情你孔副市长是什么意见？”

孔副市长声音很低：

“这都是负责调研的柴冓副局长提出的，我也感觉不太妥当。我一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给江南医院一个交代。”

海市长问：

“你打算怎么给陈文忠复职？我怎么感觉你们是在拿组织开玩笑？”

孔副市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龙洞天说：

“考虑到这一点，我没有让他们宣布陈文忠停职，所以，除了少数几个人外，目前还没有人知道陈文忠被停职的事，影响不大。陈文忠是组织纪律性很强的一个人，如果市政府没有个明确态度，他是不会到岗的。”

海市长说：

“还是龙副厅长考虑全面。这件事就先请你代我向他表明态度，以前的停职决定予以撤销，让他安心工作，其他问题待我们查清楚后再和他交换意见，你看这样可以吗？”

龙洞天说：

“就按您的指示办，我一会落实您的指示，放心吧。”

市委市政府在政府招待所为省工作组举行欢迎晚宴，孔副市长因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