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雾里看花7

长江市政府派出的调研组终于结束了调研，汇报会在江南医院小会议室举行。长江市卫生局局长钱长城、江南医院院长陈文忠、常务副院长校官、纪委书记韩为先参加了会议，我作为院部委员、院务办公室负责人列席了汇报会。汇报会上，孔副市长板着令人恐怖的面孔听取调研组负责人柴冓的工作汇报。柴冓个头矮小、枯黄黑瘦，一脸严肃，又似乎一脸无奈和一脸痛苦，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是一只被人捏着脖子的鸭子古怪而又难听。

柴冓数过黄瓜，再道茄子，60多条调研结果加上39封举报信，如同无数颗手榴弹在小会议炸响。

柴冓汇报内容围绕近几年医疗改革展开，成果一笔带过，重点全部围绕改革当中出现的问题，比如药价偏高、医患突出、人才流失严重、刑事犯罪频繁等等，特别是在用人机制上问题严重，存在个人主义和极端随意性，有打压人才现象。所有存在问题几乎都有举报信为证。

陈文忠神态自若，静静地坐在那里，我和校官显得有些焦躁。柴冓汇报时底气不足，经常卡壳，脸上汗水顺着眼角往下流淌。

近三个小时汇报终于结束。孔副市长耸拉着眼皮终于慢慢睁开，他先是敲了几下桌子，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从调研组的汇报看，江南医院问题不是严重，是非常严重。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及时处理和纠正，势必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为此，暂停陈文忠江南医院院长职务，停职期间，院长一职暂由常务副院长校官代理。具体处理结果待下文后再予明确。”

陈文忠始终不发一言，待孔副市长讲话完毕，无声地站了起来，未和任何人打招呼，默默地走出了小会议室，满头白发格外引人注目。

讲完话，孔副市长在那位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陪同下离开，柴冓收拾汇报材料准备离开，校官高大的身躯将小会议室的门堵住，扫了一眼呆坐在那里的钱长城，然后大吼一声：

“请柴副局长留步，其他人可以忙自己的工作！”

调研组的十几个人感觉不妙，纷纷夺门而出。

柴冓惊恐地问校官：

“你想干什么？”

钱长城缓过劲来，离开座位，走到校官旁边，小声劝校官说：

“冷静，千万不要冲动。”

柴冓说：

“对，你们一定要冷静，冲动是魔鬼。”

校官勃然大怒，直爆粗口：

“我今天不但要爆粗口，还想揍你这个臭皮囊！”

如果校官真的把柴冓揍了，性质就不一样了，我和钱长城、韩为先三个人拉着校官，连哄带劝，柴冓这才慌忙跑出了会议室。

陈文忠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我和钱长城、校官、韩为先进去，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许久，陈文忠说：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对我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钱长城说：

“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我们卫生局一定会努力的，一定要讨回公道。”

陈文忠说：

“钱局长这么说我陈文忠感到十分欣慰。我不是因为被停职遗憾，我从来对乌纱帽不感兴趣。我最担心的是我们的改革设想就此流产，江南医院的寿命就此休矣！”

钱长城说：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我钱长城没啥能耐，但我一直相信老局长的能力，只要有他支持，我们就有希望。”

陈文忠对校官和我说：

“这副担子你们要挑起来，我陈文忠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我个人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有时间可以陪陪巧珍了。”

陈文忠提起桌上的手提袋，和我们握手告别后，环顾了办公室，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钱长城说：

“我们商量一下这棋怎么走？我刚才想了一下：第一，调研组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属于个人行为，代表不了组织，因此，我们应当按组织程序，市局将会就此事形成汇报材料，由我找机会向上级汇报。第二，陈院长被停职的事情先保密，不要对外宣布，一切工作正常开展，不要受任何干扰。第三，要特别注意陈院长的身体，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校官说：

“陈院长的身体越来越差，我考虑和小东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我们是师兄弟，有些意见他会听的。今天这件事就麻烦钱局长了，材料上报越快越好。刚才的汇报会我已经安排录音录像，一会派人送给你参考。”

钱长城匆匆赶回局里写上报材料去了。校官拨通了龙洞天的手机，把刚才事情经过进行了汇报。龙洞天说：

“就按钱局长的意见办。市委、市政府两位主要领导都没在家，大概晚上才能回来，到时候我向他们汇报。好在经省分管领导批准，我们厅里已经成立医疗改革领导小组，今天下午就能到达长江市。你们江南医院是全省首家调研医院，许多经验需要总结和推广，不用担心，一定要过细工作，保证医院各项工作正常开展。”

校官问：

“您今天过来吗？我们一直担心陈院长的身体，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他的思想工作。”

龙洞天说：

“我当然要过去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们会和长江市主要领导交换意见的。你告诉陈文忠，就说我龙洞天马上过去看望他，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想得太多。”

和龙洞天通完话，校官又给马采莲打电话，刚拨了两个号码，马采莲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校副院长吗？我和古慧已经从常相忆病房出来了。刚才我们到焦娇那里看了一下，病情比较稳定，只是情况有变化。”

校官问：

“有啥情况？情绪不稳定吗？”

马采莲说：

“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我想还是和你当面汇报比较好。”

校官说：

“我现在没事，你就和古慧过来吧，我正好有事要和古慧说。”

马采莲说：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