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芳草萋萋7

古慧说：

“老公，爸爸身上的器官除了眼角膜，其他都不能用了，医生说大部分都病变了，眼角膜已经取走，现在差不多能到那个病人那里了。校叔叔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爸爸遗体火化后，明天下午我就到你那里了，你看行吗？”

我说：

“行，就按校叔意见办吧。”

古慧说：

“爸爸生前单位领导和他的一些同事都来了，晚上可能还会有不少人来。他们都丢下不少钱，我让校叔帮我登记清楚了，以后请校叔叔和史科朗教授帮忙退掉，这是爸爸临走前一再叮嘱我的，你没什么意见吧？”

我说：

“爸爸考虑得非常周全，一定要按照老人的遗愿办理，这样爸爸走得才会安心。”

安慰了古慧，擦掉了泪水，回到餐厅，我强行让自己恢复常态，只是那笑容显得十分僵硬，两位老人和同学们都没有发现。

送走了几个同学，我陪着两位老人回到了那个小院。穆板凳说：

“你们今天晚上就住我这里，我们好好唠唠嗑，我先去医院看看，一会就过来。”

胡汉三并不知道老泰山病故的消息，也没发觉我的情绪变化，吵着问师娘有没有鱼竿，他钓鱼的瘾上来了。

胡汉三去池塘钓鱼去了，我站在院子里看花花草草，心不在焉。

穆板凳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

我说：

“我们来给您和师娘添麻烦了。”

穆板凳假装生气地说：

“以后不许再这么客气。这野鸡是家养的，不犯法，一会他们来了给你们炖上。”

师娘忙活去了，我和穆板凳坐下唠嗑。穆板凳问我：

“打你进门我就看出端倪来了，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便将老泰山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他腾地站起来，在屋子里不停地转圈：

“你岳父太不简单，太伟大了，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孩子，你命中注定要有他这个贵人相助！”

我低着头，泪水再次止不住流下来。

“孩子不要哭，坚强起来，像个大老爷们！你岳父虽然走了，但是会有无数人记住他的好。你要以他为骄傲，做你自己应该做的事！”

穆板凳的话还是那么底气十足，我止住了泪水，抬起了头。

穆板凳说：

“这就对了。老人家虽然走了，但他给你留下了最宝贵的东西。你活着，就要昂起头来，不要动不动流眼泪、哭鼻子，那不是老爷们的做派！以后就是我死了，也会像你岳父那样，不允许你掉一滴眼泪。只有坚强的人才不至于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穆板凳疼爱地摸了摸我的头：

“孩子，老师知道你心里难受，这是人之常情。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数不清的学生当中，你是最让我无法忘记、又十分疼爱的孩子。我和你师母经常会念叨起你，也曾有过想让你当上门女婿的想法。可那时候我也很矛盾，你是‘下放户’。连半个农民都不是，哪一天回城了，你们苦难的命运也就结束了。你有自己的理想，我虽然喜欢你，但我不能太自私，不能因为我的一点私心而毁掉了你的前程。现在好了，你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岳父，有一个疼爱你的妻子，还有一个乖巧聪明的儿子，老师为你拥有这样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倍感欣慰。”

我给穆板凳杯子里的茶水加满，穆板凳拉着我坐下：

“今天咱爷俩就好好唠唠。你们陈副院长知道，江南医院我最熟悉，很多人我都熟悉，包括社会上传讲的‘十八罗汉’。说心里话，对你们那些十八罗汉，我大部分是很佩服的，卜贤玉、陈文忠、陆海军等等，他们的业务水平我心里最清楚，有的还有过冲突。这些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我想起了洪副市长，问穆板凳：

“您和洪副市长有过接触吗？”

穆板凳说：

“说来话长，他的家庭和你家一样是个‘下放户’，他父亲以前是个大官，被错划成****，他和全家就下放在离这里不到十里路的下洼村，三年级的时候我曾经教过他三个月数学，后来就随家庭迁回了省城，以后就再没联系过。大约是你在京都医学院读书的时候，他岳父右腿被摔成骨折，他那时候是某县一个副县长，听说我会柳枝接骨后就派车来接我，我前后差不多用一个多月时间才将他岳父的腿治好。他岳父就非常感激，临了还送了我好多东西，都被我拒绝了。他大概记不得我曾经教过他几天书，到他岳父家看望他岳父，也很少和我说话，高傲得不得了。再后来，他的一个在省城的什么关系因为干了什么坏事，被群众打断了腿，他又派车来接我，可巧那时候我家里有好几个病人，走不开，就拒绝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未接触过。”

说话间，穆板凳大女儿穆茶花、二女儿穆荷花、三女儿穆梨花、四女儿穆菜花、五女儿穆棉花陆续到来，穆板凳女婿们也先后赶了过来，十几个人将三间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穆板凳夫妻俩高兴得合不拢嘴。

穆板凳四个女婿玩疯狂斗地主，穆棉花老公憨厚老实，和兄弟四个玩不到一个战壕里，坐在我旁边又不知道和我唠些啥，只是坐在那里一个劲地傻笑，倒也将勤劳朴实的农民本色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桌丰盛的饭菜很快就端上桌来，穆板凳将我和胡汉三拉在首席，陪着他一左一右地坐了，师娘和几个女儿没有上桌，在厨房里忙碌，五个女婿随便找地方坐了。

介绍完毕，穆板凳举起酒杯，发表了感慨陈词，然后将师娘和几个女儿叫了过来，异常严肃地说：

“今天小东过来看我，我们能够坐在这里同吃一锅饭，说明我们有割弃不掉的缘分，所以我今天要向你们宣布我的一项重大决定，你们都给我仔细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