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邪莫挡道6

下午四点，陈忠通知各科室主要负责人到院部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沈海洋脱不开身，让我代替他参加。到达会议室时，参加会议的人基本到齐。陈忠站在主席台上，十几位专家站在旁边，其他人全部站在那里。

会议室显得很安静，大家期待的目光都停留在陈忠脸上。

陈忠说：

“各科室汇报一下救治伤员数量、遇到的困难和问题。简明扼要，不要拖泥带水。办公室负责统计，结果立即报我。”

各科室很快汇报完毕，江南医院共收治在龙卷风袭击受伤的48人，其轻伤16人，经简单诊治后回家康复，较重伤员4人，已安排住院观察治疗，重伤病人98人。在抢救过程，江南医院共有60名医生、412名护士参与抢救。存在的突出问题是98名重伤员需要专家及时诊断。其骨科和烧伤科重伤员最多，仅骨科就有42人有不同程度骨折。骨科力量薄弱，请求支援。

汇报完毕，陈忠说：

“上述情况由我向市局和市委、市政府汇报。我们不能有等靠要的思想。参加医学研讨会的专家们，本来是今天返程的。但由于龙卷风的突然袭击，给我市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灾难，让许多家庭瞬间失去亲人、家园毁于一旦，数百人还要承受巨大的疼痛折磨。在大灾大难面前，这些在医学界摸爬滚打的专家们，主动给我打来电话，要求参与这次救灾行动，让我异常感动。年事已高的专家们为我们每一个医护人员树立了榜样。这些专家们马上就要到各个科室，在治疗方面，我们要不耻下问，多向他们请教和学习。骨科力量不足问题，我会申请上级进行调剂。另外，请郭小东辛苦一下，一定要把穆板凳院长请来，他可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柳枝接骨专家。他下的门生众多，可以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散会后，陈忠单独向我交代，此去接穆板凳，既有陈忠的私交之情，也有我的老乡之意，因为穆板凳是我孩提时代的老师，更重要的是穆板凳医德医品值得敬重。关于穆板凳，我会在另一部长篇小说里予以阐述，这都是后话，现在急于做的，就是我务必将穆板凳接到江南医院。

来不及和古慧打招呼，我就匆匆坐上陈忠驾驶员胡汉的小车，到一百公里以外的家乡去接我孩提时代的老师、著名的柳枝接骨专家穆板凳。

路上，我给古慧打了个电话，古慧说：

“打不打电话没关系，我知道你忙。你放心，老婆坚决支持你！你主要任务是心里不要有任何私心杂念，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抢救病人当。老爸我会照顾好的，你们两个都平安、健康，就是我古慧最大的幸福！”

挂断电话，胡汉十分羡慕地说：

“弟妹待你真是情深意长呀，郭主任找了个万里挑一的好媳妇啊！”

我笑了笑没有吱声，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乱叫，我知道，我的胃向我发出强烈抗议了。我默默地安慰我的胃说，消停点吧兄弟，等我完成任务一定好好感谢你。

小轿车在高速路上飞奔，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我又穿越到了孩提时代，洪泽湖畔飘满青草味的盱眙老家。数学老师穆板凳亲切地冲我笑。

那时候我上年级吧。穆板凳教我数学。他原来不叫板凳，板凳只是他自己“命名”的一个绰号。他识字不多，初小化，身材十分瘦小，身高149公分，体重40公斤，穿5码鞋。但长得浓眉大眼，嘴巴很大，有多大？嘴巴可以同时放进两个鸡蛋而嘴不变形。

在我的记忆里，穆板凳只是个民办教师，而且时断时续，前后差不多二十年光景。此间，他在代课的同时，一直痴迷于柳木接骨术，凭此技术救治了无数个骨折患者。他的名气也在悄无声息地传播开来，从乡野到城市，没有人不知道穆板凳，没有哪个医院不知道穆板凳。

名气大了，就有好多公办、民办医院向他“抛媚眼”，穆板凳不知什么原因，死活不愿去享受所谓的专家教授这样的“牛逼”待遇。

穆板凳身上的传奇故事很多，传得最为神奇的是他给病人接骨从来不要钱。而且不分贫富贵贱，来而不拒。骨头接好病人结账，他总是乐呵呵地说，随便给吧。给多了不要，给少了他也从不言语。收上来的钱除了留一部分用于买药和必备的医疗器械，全部用来接济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一直以来，那些穷困潦倒的病人都是享受穆板凳的免费接骨服务。

我在此前介绍过我的过去，精瘦、记忆力超强、智力有时会不在服务区、表面老实，内里闷骚。那时我对什么都感兴趣，唯独对数学不感冒。记得当时穆板凳问我：

“1”

我答：

“11。”

穆板凳又问：

“10？”

我又答：

“101。”于是全班童鞋哄笑，我依然理直气壮，坚持自己的答案无比正确：10后面再加个1难道不是101么？

穆板凳异常失望地背着走了，从此我便失去了当他女婿的会。

穆板凳原来共有5个女儿，老大穆茶花，老二穆荷花，老穆梨花，老四穆菜花，老五穆棉花。个个长得标而不致，精而不神，全不在我眼里，包括稍逊风骚的姑娘穆梨花。

再后来，我便迁回城里，若干年后，再见到穆板凳五个姑娘时，“五朵金花”已为人妻，且出落得梨花带雨，美似天仙，我心里瞬间就有某种落寞。

从京都医学院毕业后，我和蔡张飞、罗小蒙、赵前程曾一起去拜访过穆板凳。那时候他已经是自己出资开设的穆板凳骨科医院的院长，医院就坐落在家乡那片长满芦苇的洪泽湖岸边，过去的芦苇荡，如今的开发区。

穆板凳骨科医院层葱绿色的小楼就长在开发区的立交桥旁边，下管着40多个医生，照顾着200多个骨折病人。

我们到医院时，穆板凳正在给一个病人看x光片，我很惊诧，初小化的穆板凳原来是看不懂x光片的，总认为拍摄者技术太臭，拍出来的照片没头没脸，什么也看不清。其实不是看不清，是穆板凳看不懂。

现在的穆板凳不但鸟枪换成了大炮，连x光片也看得麻溜，这就令我有一种“士别日，当刮目相看”了。

“郭主任是这里吗？”睡眼朦胧之，胡汉的声音将我从睡梦里拽回到现实，朦胧的月色里，绿色的层小楼在春风里立成一道亮丽的风景，而“穆板凳骨科医院”的霓虹招牌更显得异常醒目。

“没错，就是这里。”我揉了揉眼睛，从小车里钻出，和胡汉走进那座绿色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