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死水微澜4

大东亚饭店。

陆海军一个人坐在一个小房间里，桌上摆了三四个菜，一个人低头喝闷酒。

沈海洋故意抬高音量，和陆海军打招呼：

“老陆你真会享受呀，猫在这里享受来啦？”

陆海军抬起头来，白眼球布满红血丝。看见我和沈海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你们也来解馋啦？一起来？”

沈海洋乐呵呵地说：

“一起来就一起来，谁怕谁？我不信收拾不了你！”

我听出沈海洋故意抬高声音，咋咋呼呼，就是想制造一种轻松的气氛，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呀。

我招呼服务员：

“把你们的招牌菜整几个，再拿两瓶好酒，我们哥仨今天一醉方休！”

菜和酒很快就上来了。我和陆海军面对面，沈海洋面向我们而坐。

桌上的一瓶酒已经被陆海军喝掉二两，被沈海洋撤到了旁边，换成了“蓝色经典”。

我给他们面前的酒杯斟满，自己斟了三分之二。被陆海军发现，硬是让我斟满。

“你这个小老弟不够意思。我们两个斟得那么满，自己倒是手下留情啊？”

我刚想解释，沈海洋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把嘴巴闭上，听他忽悠陆海军。我个人分析，凭智力，沈海洋忽悠陆海军是手到擒来。

“陆主任现在过上神仙一般的生活啦，羡慕啊！我们的苦日子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了。”

陆海军说：

“你们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是小老百姓一个，日落西山红霞飞了，快进火葬场喽。”

我端起酒：

“咱哥仨走一个？”

沈海洋带头呼应：

“来，走一个！”说完一口把酒喝干。

陆海军说：

“你们怎么凑到一块了，今天不忙？胆子也太大了吧？喝酒可是要被处罚的。”

沈海洋没有回答陆海军的问题，而是他话往正题上引。

“陆主任今后有什么打算？一年期满还打算回来？”

陆海军说：

“哪有什么打算，我是心里烦，想停下来休息休息。一年还长着呢，没想好。”陆海军叹了口气，“******，这一年我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长江市呆着，还得随时等着纪委传唤。我哪是休假？我这是坐家牢啊！”

陆海军端起酒杯，也不和我们打招呼，一口气喝了下去，被酒呛了一下，流出泪来。

沈海洋明知故问：

“什么纪委不纪委的？犯啥事了？”

陆海军说：

“我哪有什么事犯。还不是卜贤玉那个家伙，他一进去就把我给供了出来。说自己给我老岳父送了什么礼，我给他送了什么礼，连他妈我送给他一根腰带都吐出来了。这家伙，平时胆子那么大，见到政府就成了软蛋。”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很快就干掉了一瓶。

沈海洋说：

“感觉怎么样？把这瓶也消灭了？”

陆海军的酒瘾刚吊在二梁上，刹不住，就把另一瓶也开了。

陆海军夹了个鸡屁股放进嘴里很香地嚼着，看得我嘴里很是不爽，总感觉嘴里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不瞒二位兄弟说，卜贤玉是让我带过什么名人字画之类的给我岳父，我拿着这些东西去鉴定，你猜怎么着？全是赝品，没一件是真的。这赝品我哪敢送？早丢垃圾桶里了。再说了，现在上头风声那么紧，到处都在打老虎，我老岳父虽说年龄大，快靠边了。但还不至于痴呆到那种程度吧？你一个小小的院长给他送礼他能接受吗？送少了有个屁用？净惹一身骚。送多了吧，他卜贤玉又送不起。所以我也没点破，给他留个念想罢了。”

“其实吧，我和卜贤玉之间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说老实话，还没我们兄弟感情铁呢。不就是相互利用嘛。以前卜贤玉哪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我发现他和戴天明之间的一些事情，他卜贤玉哪会尿我这一壶？”

陆海军双手在衣兜里到处乱摸，似乎是在找烟。

沈海洋从兜里掏出一盒“小苏”：

“别找了，20块一包的将就抽吧。”沈海洋递给陆海军一支，给我仍了一支，自己点了一支，把剩余的丢到了桌上。

“小东我告诉你，陆主任抽的可都是好烟，没有80块钱以上的瞭都不瞭。我都楷了他好几回油啦！”

陆海军苦笑：

“那都是历史了。我现在啥烟都抽，三五块钱一包的也行。虎落平原被犬欺啊！”

第二瓶酒下去，陆海军还没过瘾，还咋呼着再倒。沈海洋向我使眼色，意思随便陆海军，想喝就让他喝个够，心里顺畅了，或许就好办事了。”

我把陆海军没喝完的酒拿了过来，把三个杯子都倒满。

“卜贤玉进去以后老惨了，整夜整夜不让睡觉，什么时候把问题交代清楚了，什么时候才让你打个盹。还没睡够，立马又被提留醒，继续交代问题。”陆海军说。

沈海洋问：

“你见过卜贤玉了？”

陆海军说：

“哪能见到啊？我是深有体会呀。卜贤玉交代说我老岳父给他一块奇石。他也不想想，我老岳父是什么身份的人，会给他送礼？那只不过是我从市场上花几十块钱买的工艺品，这家伙被我忽悠的还当真了！太搞笑了。”

沈海洋给陆海军夹了块菜，问：

“你对这次人事调整怎么看？”

陆海军眼睛开始迷糊，估计离醉不远了：

“好啊！很好！我虽然下来了，但对老陈的这个动作很满意。这个人以前看着疲软，没想到这么狠，连自己的老婆叶巧珍都拿下来了，别人还有啥话说？我佩服。”

沈海洋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

“我也挺佩服老陈的。你现在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好事。小东年轻一点，我们两个深有体会，忙活了大半辈子，有几次睡过一次舒心觉，喝过一次安稳酒？你赶紧把手续交接清楚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神仙般的日子啊！”

陆海军说：

“我陆海军的脾气你老沈不知道？我就是生气，谁都可以主持，独行侠不行，溜须拍马，软骨头一个！我心里憋屈！”

沈海洋说：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交接完了赶紧潇洒去，少在你们骨科瞎扯淡！”

陆海军没说话。这不说话的意思就表示同意。

三瓶就全部见底，沈海洋说出了关键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话，改变了陆海军的命运。

陆海军究竟说了什么话能够改变陆海军的命运？等我把已经醉酒的陆海军送回家休息，然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到家洗洗躺在床上，想起沈海洋和陆海军说的那句话，看似轻飘飘的，细细想起来，分量还是挺重的。那句话的意思很直白，就是你陆海军要认清形势，不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否则吃亏的还是你陆海军自己。赶紧去把手续交接清楚，否则你陆海军一定在劫难逃。不信你就别去交接，试试看，看陈文忠怎么收拾你！

听完沈海洋的话，陆海军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对呀？我为什么不交接呢？和陈文忠较啥劲呢？胳膊拧不过大腿，得了，我明天就去。不能因为交接不清楚自己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