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飞来横福

牛百顺回到省城，先安排常相忆在私密花园住下，然后就带上礼物去敲老何的门。

老何是省卫生厅办公室主任，名叫何马，外号“河马”。四十二三岁，意气风发的年龄，可惜头发早就光荣退休了，整个脑袋除了眉毛都是不毛之地，整天肩膀上顶着大肉球，手里捧着个大水杯子，从这办公室晃悠到那办公室，每天上班两件事:拍领导马屁和打探个人隐私。

说是办公室主任，其实就是厅长老张的秘书。除了回家睡觉和上新闻，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老何马屁技术炉火纯青，除了大小便和私生活不能替代之外，老张大事小事、家里家外，都让老何承包了。

这么上进拍老张马屁，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奥妙，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是，何马的岳父是老张老婆外甥大表婶的小叔子，亲戚不是？虽然拐了几个弯连何马自个儿都为是啥亲戚蒙圈呢，但亲戚就是亲戚，至于远近并不重要。

占着这层关系，这老何就横得不得了，看谁都是自己下属，逮谁都感觉是自己的债主。当然啦，所有的不满和骄横，都隐藏在他的笑容背后，一般人是很难看出子丑寅卯来的。

老何和牛百顺长得从外形上十分相似，脾气也很相近，就连喝酒打架、耍赖阴损都差不了多少，更为重要的是，两个人都爱喝酒，喝完酒都爱去按摩店敲敲背捏捏脚啥的。

去那种地方总抵挡不了某种诱惑，比如小鲜肉暧昧的眼神、暴露的衣着、扭动的屁股等等。按说职务做到这个份上，应该有很高的觉悟了，起码的素质更不在话下。但这两人观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们一致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官，只能算是个干部。干部干部，干的只是局部，有职无权，没必要装逼。

有了这样的观点，两个人就经常酒后凑到一起去脚背捏脚。几敲几捏之间，就产生了矛盾。

产生矛盾的导火索是因为一个艺名叫“无花果”的女人，两个人都想品尝“无花果”的味道，可谁都不往明了说，只是暗地较劲儿。

较劲的结果是，“无花果”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然后就在某天半夜消失在了濛濛细雨中，这倒应了“无果而终”那句古话。

“无花果”消失后，两个人很快就忘了无花果，忘了“无花果”的两个人又和好如初。

听到敲门声，老何过来开门，把牛百顺让到客厅，泡上茶，相互客气了两三回，相互抬举了四五次，这才言归正传。

牛百顺问:

“我休假这段时间厅里一切都好吧？”

老何说:

“日子不好过。开了几次会，每次会议都被上头骂得抬不起头来。”

牛百顺说:

“这件事的确困难重重，很多矛盾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掉的。”

老何说:

“上头抓大，我们下头抓小，这一大一小之间真的很难对接啊。”

牛百顺说:

“这件事再怎么难也得做，今天不做明天做，明天不做后天做，总有一天要做，再不做就要出大问题了。你看新世纪刚刚开始，洋医院、洋医生、洋医药都进来了。再过二三十年还不知道会是啥样子呢。”

老何说:

“您说的很对。对现在医疗体系的现状连我们自己都不满意，更何况老百姓？所以早该改了。”

“牛百顺说:

“厅里打算怎么办？”

老何说:

“张厅长突然生病住院了厅里乱套了。”

牛百顺说:

“老张身体本身就不好，住院也很正常，其他几个副厅长老丁、老洪、老钱他们都可以把工作抓起来呀？”

老何说:

“那几个副厅长都快溜边了，谁还愿意再操这份心呀？”

牛百顺目的达到了，起身准备离开，老何抓住不让牛百顺走，要留下牛百顺陪他喝酒:

“领导刚从国外视察回来，到下属家里慰问，说什么也得让群众欢迎一下吧？”

牛百顺知道老何酒瘾上来了，自己也想喝点酒去去晦气，就答应留下来。

老何说:

“不能就我们两人喝酒吧？”

牛百顺说:

“你还想找其他人啊？”

老何说:

“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在你金屋。怎么，厅长大人也搞金屋藏娇啊？”

牛百顺说:

“你怎么知道？”

老何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早听说那个叫啥来着……对，常相忆。让她过来一起吃吧，算是提前喝你们的喜酒。”

牛百顺说:

“你这家伙瞎说什么呢？我们两清白着呢。”

老何说:

“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们到什么程度了。怎么你想向革命群众掩盖事实真相吗？”

老何和牛百顺属于上下级关系，按道理应该讲究分寸。他们之间已经淡化了这层关系，又没外人，也就没必要演戏。

牛百顺看老何诚心诚意留自己喝酒，也就爽快答应了，他心里有数，老张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因为他从候副省长电话里已经猜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