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章 第一场戏
因为每个演员档期等等有所不同，所以拍摄电影或者电视剧并不是像观众们在家看到成品那样按照先后顺序拍摄的，这一场戏主要是围绕在吴梦达和周星弛俩人之间展开！吴梦达饰演的是一个看上去是个发盒饭的小场务，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卧底警探。而周星弛饰演的倚天仇此时却经历了事业的最大低潮，这一幕要讲述的就是场务表明自己警探身份，并游说倚天仇做卧底的戏码！
周星弛和吴梦达认识多年，合作过多部脍炙人口的电影，彼此也是极其熟悉。当下，俩人拿着台词本对起了台词，气场都堪称强大，对了几遍台词以后，就站好了位置准备开拍。
本来今天并没有李易的戏份，但他还是跟着剧组来了，此时他远远站在一旁看着，眼里闪着狂人一样的光，脸上现出神经末梢都被激动了的神色，“能亲眼目睹喜剧之王演绎喜剧之王，这实在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能这么近距离接触两位偶像大飙演技，这种经验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场记拿着已经填写好的场记牌，放在镜头前，大声把出场顺序、镜头喊了出来。
“喜剧之王第一场，TAKE1，ACTION！”
吴梦达饰演的场务带着周星弛饰演的倚天仇走进了道具房，一屁股坐在正中的桌子上，出言吐语也似乎没有喜怒的感情，始终用一种平直的语调，“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你平时所见的那个场务，我的身份是香港警察。”指了指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他是我的上级。”
李易看得连连点头，吴梦达的表演可算是可圈可点，把一个卧底的那种心理活动演活了，语气动作和神情都演绎的淋漓尽致，最关键的是他抓到了人物的精髓，那就是肢体动作。电影艺术就是用有限的镜头来展现无限的生活，所以电影对演员的要求更高一些，每一个甩手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有它的涵义，这也是电影经典与否的标准。
饰演上级的这个青年人显然是经过挑选过，看年纪三十多岁，中等身材，腰身勾称，四肢健壮，宽圆的肩膀，高挺的胸脯，结实得钢桩铁柱一般。他长方脸膛，棕红肤色，鼻直口闭，粗发浓眉．一双睫毛很黑的眼睛，虽然不大，却是藏锋卧锐，流露出一种机警、智慧的神彩。英俊的脸上，也带一种职业特有的无所畏惧的表情。
只见他掏出自己的证件举到身前，“我们是刑事情报科：CRIMINALINTERLLIGENCYBUREAU。简称CIB。”他说话像打闪雷似的，震得墙壁嗡嗡直响。
“简单的说，我是卧底。”吴梦达流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情望着倚天仇，挺直的鼻子下面两道沟纹，更显出一脸坚毅刚强的气概。
这消息来得这样突然，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倚天仇迎视着这对目光，也不动，也不说话，只觉得心跳在加速，呼吸在加重，血液的运行在加快，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你是卧底？”
吴梦达站起身来走到倚天仇身前望着他，他的眼睛放射出火一样的光芒，严峻而自豪地接着说，“是呀，我比那些所谓的演员更加专业、更加高尚、更加有技巧，因为我每天的生活都在演戏，虽然我没有剧本……”
说到这，吴梦达忽然停住，犹如那被弹得过急的弦儿，突然崩断。
“咔！”监视器后的李立持见状忙喊了咔，皱了皱眉，“达哥，你搞什么啊？再来一次！”这是一个长镜头，台词并不多，吴梦达这一NG就只得从头再来。
吴梦达也知道自己忘词了，忙朝四周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歉，“不好意思！”说完，他拾起手笼挡着脸，把头左右摇着，面颊挨在手背上擦着汗。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一旁的助理连忙端上开水递了上去。
万子良突然抽身而退，周星弛只得急召这个老搭档。这也实在有些难为吴梦达了，要知道他前一天还在内地拍戏，周星弛一个电话，他立马跟剧组请了假。今天一大早就风尘仆仆赶飞机回了香港。前脚刚落地就参加了开机新闻发布会，紧接着就马不停蹄赶到拍摄地，匆匆看过剧本就开拍。
“喜剧之王第一场，TAKE9，ACTION！”
“是呀，我比那些所谓的演员更加专业、更加高尚、更加有技巧，因为我每天的生活……”
“咔！”
一次次的NG让久经沙场的吴梦达也有些无奈，苦涩的脸很是有趣，只得摇头苦笑。眼下的他显然有些不在状态，他不时地擦着额上的汗珠，脑袋好像刚拿开水洗过似的，一股股热气直往上冒。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叫他翻肠倒肚，没一会儿工夫，豆粒大的汗珠子就流满了脸，助理赶紧拿出毛巾上前为他拭汗。
“有没有搞错？搞什么呀！”
“这么搞下去，什么时候可以收工啊！”
即便是吴梦达这么大牌的演员，在NG这么多次以后，摄影棚内道具组、灯光组的那些工作人员也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不由得拉着脸抱怨起来。他们一个个都焦躁异常，一个个都火烧火燎，只需一点火星，就一触即爆！
从前吴梦达开工懒懒散散，不看剧本，全靠关海杉数十年前送上一本天书，让他了解演戏真义。虾叔告诉吴梦达什么是演戏，又送了一份影印本给他，就是RichardBoleslavsky的《Acting：TheFirstSixLessons》演技六讲。看完这本书吴梦达惊为天人，人似乎也一下子开了窍，由不喜欢看剧本，变成看短短两行对白也可以在化妆间看足两个钟头，翻来覆去研究那两句对白应该怎么讲。
甚至于每晚无论多晚收工，一回到家里，吴梦达便会研究翌日的剧本，还会将所有对白背在心里，翌日入厂拍摄便再也没见过他拿剧本，这个真是神乎其技。李立持曾经问过他，十多场戏你都不用看剧本？吴梦达摆了摆手，不用看，我记在心里。而眼下这个台词大师，却阴沟里翻了船。
“喜剧之王第一场，TAKE18，ACTION！”
“是呀，我比那些所谓的演员更加专业、更加高尚、更加有技巧，因为我每天的生活都在演戏，虽然我没有剧本，但是我绝对不会NG，因为我一NG可能会连命都没有了……”
“咔！”
李立持和吴梦达也算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合作过多次，彼此都很熟悉。合作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吴梦达因为一场戏而NG这么多次，念对白念得那么困难！他觉得吴梦达十分可怜，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根本记不住对白，但自己和周星弛也绝不会因此而降低尺度！如果拍摄周期没有这么赶的话，完全可以宽容一点，或者先拍其它的，但现实情况不允许这么做。
其一留给剧组的拍摄时间的确太赶了，眼下离新年只有不到四个月，前期拍摄再加上后期剪辑、后期配乐等等都是在这四个月以内。如果赶不及在新年档期上映的话，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其二吴梦达也是被临时招进剧组的，他在内地还有戏在身，只是请了半个月的假，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将他的戏份快速拍摄完成。
这些年，有关周星弛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大家都说他性格古怪，不好相处，这些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无可否认，周星弛很有创造力，有自己的非凡想法，对自己的作品他要有绝对的掌控力，于是不免恃才傲物。他也有一点偏执，身体里流淌着完美主义的血液，于是对手下的人苛刻要求，常常被手下人说，性格不好。
好比眼下周星弛觉得这一场应该一次就拍过，可老搭档吴梦达在拍摄的时候，未见得能够那么顺利地一次就拍过。于是在NG过几次、甚至十几次以后，周星弛终于无法忍受了，对着这个老搭档直接数落了起来。
周星弛认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那不是一般的认真，拍电影，即使是很小的东西他也可能会要求重拍。比如饰演吴梦达上司的那个年轻人在一条又一条重复拍摄之下，一个表情没有到位、说台词的语气不对周星弛都会立马喊卡，可能让一般人无法接受，他实在太过投入，难免照顾不到所有人的感受。
而工作人员在吴梦达这十几次NG的影响下，士气难免有些低落，有些工作人员也有些懈怠，一时间不是灯光出了问题、就是收音出了差错。周星弛也一视同仁，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数落。但是实际上，这是他对自己要求太高的表现。
不得不说，田起文的确是个人物，他看起来憨憨的，但处理起事情来却是头头是道，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西瓜，圆滑得很。好比眼下无论是道具组或是灯光组，亦或是其它工作人员，都有些快暴走了。
田起文耳听八方，眼睬成了一条细缝，眼光便从细缝里飞到左边又飞到右边，观察着现场每一个工作人员，每当看到苗头不对、有人快发飙之时，他总能充当起一个合格的救火员的角色，点头哈腰笑嘻嘻三言两语就能把事件平息。他的脸上似乎从没有忧愁似得，似乎没有什么事会令他动气，李易看得啧啧称奇，这是一个很高的境界。
“喜剧之王第一场，TAKE22，ACTION！”
“咔！”
一连又是几个NG，李立持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亦或者说有些不忍看下去了，他心情沉闷得就像霉雨天气一样。便径自离开了这个房间，让周星弛继续跟他拍下去。
“喜剧之王第一场，TAKE25，ACTION！”
“喜剧之王第一场，TAKE26，ACTION！”
……
“是呀，我比那些所谓的演员更加专业、更加高尚、更加有技巧，因为我每天的生活都在演戏，虽然我没有剧本，但是我绝对不会NG，因为我一NG可能会连命都没有了，我才应该拿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OK！”
听周星弛说这条终于可以过了，演得快吐了的吴梦达脸上也没有多高兴，“星仔，看你的表情并不是很满意，你要真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重来的！”不得不说，吴梦达也有股子执拗劲，不百分百的满意，他自己也绝不妥协，这就是专业。
“达哥，倒是没必要这样。我们俩都想拍出一部好作品，这不是坏事。但我们这部电影还是得考虑到实际情况，剧组的预算、工期等各个方面。这条很好，我自己很满意！”
周星弛对于这个合作多年的老搭档认真负责的职业精神表示肯定，但也不打算在一场戏上无限期的拖下去。
“OK！今天就到这，收工！”周星弛显得很疲惫，转而拍了拍好搭档吴梦达的肩膀，“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赶赶进度，争取早点将你的戏份拍完。”
吴梦达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拍摄，他的脸像刷上了一层白灰，死白死白的。听周星弛这么说，他脸上挤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嘴唇抖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