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章 戏如人生（二）

“呃，那个谢谢你！我想告诉你，我欺骗了你。”张泊芝被李易这犹如神来之笔的一手给直接打懵了，心里酝酿的语言也胎死腹中，跳过了这段，直接讲起了台词。

“欺骗我，欺骗我什么？我有什么好骗的呢？”李易整个人都进入了这个落魄歌手的角色，本来台词本上只有欺骗我这一句。可他觉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浑身上下压根没有值得骗的东西，便擅自增加了后面的台词以烘托气氛。而且，他的语调表情也表现得很专业，丝毫不做作，这也多亏了他在少年方世玉剧组的磨砺以及天赋系统的演技培训。

周星弛在台下挑了挑眉，“台词本他是滚瓜烂熟，李易擅自加后面这一句多多少少丰富了人物的情绪，使得这个人物显得更加丰满，不错！最为重要的是没想到既然能李易通过声调、节奏变化来表达情绪，而且演绎得如此细腻，着实不简单！”

周星弛这个级别的演员，对于处理台词细节相当看中，讲述台词时语调无疑是传达人物内心的重要手段，同样的话、不同的语调表达的意思可以是截然不同的，而相同的语调也可能表达不同的意思，也许这种区别是微妙的，但它却是必需的。

只有这样，句与句之间的语调才可能谐和，语意才丰满。演艺圈不少新人以为会背台词、会揣摩人物心理就会演戏了，其实会不会说台词、能不能说好台词也是身为专业演员的一门必修功课！

眼下，周星弛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李易越顺眼。李易的资料他私下里也曾翻阅过，让周星弛有些意外的是他发现李易并非专业院校出身，也并未拜哪位师父教授演技，可以说，此时李易的表现全是靠着自己一步步摸索出来的。这多多少少也让周星弛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勾起了往事。

当年被调入儿童节目组主持《430穿梭机》，接替的是梁朝韦，周星弛当时既喜又忧。喜的是盼自己能像伟仔一样被话剧组看中演电视剧，忧的是不知要等多久才有机会。那时没人看好貌不惊人的自己，只有《430穿梭机》的编导林利珍小姐独具慧眼，对自己幽默的表演风格大加赞赏，但他还是在儿童组整整待了6年。

现在回想起来，周星弛觉得那6年其实最开心，6年全用来想问题了，整天靠自己埋头钻研演技，观察别的演员表演，看好莱坞的电影，对比、思考。在那种状态下很享受，别人都认为自己不行，而自己偏偏去研究，完全陷在里面。感觉很孤独，但也很浪漫。

周星弛的想法很简单，可人生有多少个六年，又有多少人能在六年的时光里日复一日坚持着自己最初的梦想？六年间他肯定有过迷茫，但他和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的梦想永远是清晰的，他的梦想一直都在用心的守护着并为之而努力，这才能有他眼下喜剧之王的地位，并非唾手可得。

画面转回到舞台上来，张泊芝听闻李易的回答，璀璨如星的眼睛一下就黯淡了下来。瞟了一眼李易，转而很快又转过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显然很犹豫，“说还是不说呢？坦白他会接受自己的身份吗？可不说，难道能一直骗下去吗？”

草木沾甘露，阴渠向余晖，何况是人？人的一切行为都需要感情主导支配的，在付出过无数的努力换来的却是欺骗，飘飘的心渐渐冰封了起来，沉入了绝望深渊。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心！一次次的打击让她难免感到无助，迷茫，怀疑，甚至堕落！直至遇见了易，飘飘那颗埋葬在心底深处的心又渐渐跳动了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对爱情的渴望从未冷却。可自己配吗？

做了决定，她白净净的鼻子尖上因为紧张而缀满了水晶似的汗珠，用那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着，“我骗了你，我的确是在上班，不过并非你所想象的正规公司，我是在夜场工作的一个陪酒小姐。呵呵，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说到后面，张泊芝（飘飘）笑了，并不是快乐的笑，是悲哀的笑、是凄凉的微笑、是无可奈何的微笑，让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李易一瞬间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张泊芝，不，眼前的飘飘就像是倩倩，自己是不是很看不起她呢？是吗？他觉得不能说看不起，只是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痛快，这种感觉，他觉得就象一条小蛇，潜伏在内心不知哪个地方，有时感觉不到，有时有骤然激起渗入骨髓的尖锐刺痛。

忽然，他猛地拉住了张泊芝的手，有那么一刹那他很想开口说，“我没有看不起你！”

不行！自己这是在演戏，李易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剧本里这一幕描写的是自己这个角色在得知飘飘是夜场女子以后，起初心灰意冷、恍若天塌下来的状态。“究竟怎么表现？沉默无疑是最好的手段，毕竟一个正常男人在得知自己心仪的女孩子竟然天天出没于纸醉金迷的********，那么他第一反应一定是接受不了，他的心中一定是五味杂陈，沉默是最好语言，也比较好表达，容易引起大众的共鸣。”

可眼下自己既然如此激动抓住了飘飘的手，那么沉默这一招似乎不太好使了？用激烈的语言来表达角色内心愤怒的话，此时观众似乎会觉得很过瘾。可如果那么做的话，接下来的几场戏自己这个角色的台词就有些前后矛盾、格格不入了。这个角色打心里对飘飘的感情是从未改变的，并未因为飘飘的职业而变化，他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他必须接受的现实。思绪像浪花飞溅的流水一般活跃，许多想法在他脑子里像火花似的一个个爆发，然后又一个个熄灭。虽然想了这么多方案，不过也是电光火石间。

灵光一闪，他抽出手将盒子打开，埋着头将那条闪耀着银色光芒的手链亲自戴在了飘飘的右手上，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转而抬起头再朝张泊芝饰演的飘飘一笑。这个笑容和刚刚他的那个温暖人心的笑容想比，有了本质上的改变，这个笑容极其苦涩。

笑着笑着，李易早就不平静的心更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了，他的眼里升腾出了一种雾气，望着眼前的飘飘，他总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妖精，想起了二天前倩倩是怎样地送别了一个她所爱的人，他的心开始痛起来。

张泊芝是个专业演员，显然也被李易的这一笑给带进去了，“这个笑容看起来好心酸，自己看了好心疼。自己只是个夜场女子，夜场女子值得拥有爱情吗？会拥有爱情吗？他的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接受自己还是放弃？”她很想开口问，可话到了嗓子眼，她却说不出口，她害怕听到回答。

俩人大飙演技，就这么互相凝视着，深情对望之中，张泊芝咬紧自己的嘴唇，好像一切难堪、哀愁、痛苦……都可以在这一咬里发泄了，或者说，因这一咬而被控制住了。可是，泪雾升了起来，而泪雾中，又蕴满了祈求、委屈、希望，以及千千万万的言语。渐渐地，她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貌了，如烟似幻。

李易站起了身，怔怔的站在那儿，仔仔细细看着飘飘，也像是看着倩倩一般，感受着戏里戏外那似海般的深情，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话真不假。

他的心哽咽着，他的头与肩膀开始颤动，手也在抖。猛地一个转身，他大步走出了舞台，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留下一抹凄切的背影。

而张泊芝望着李易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太凄凉了，幸福对于自己来说终究是太过遥远，骨碌地伏在椅子上，让一腔悲泪尽量往外流。她的肩背有韵律地波动着，倒垂下来的蓬乱的头发完全掩没了眉额，象征她的心绪似地纠结在一起了。

幕布从天缓缓降了下来，工作人员忙着收拾道具，准备下一幕的开演！

“看得好心酸！”

“飘飘和易都好可怜！”

“俩个人都演得好好！”

“这一幕把我给看哭了！”

第一幕完结，整个剧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底下的观众个个的心都被像一条绳捆紧了，又像吹胀了的气球，议论纷纷。显然都被李易和张泊芝俩人精湛的演技给打动了，也被剧本里易和飘飘这对痴男怨女的经历而纠结！

舞台侧面的阮照祥也是暗自心惊，他的短而粗胖的手指会不知不觉时时发抖，他脸上眼睛边那块肉会跳，李易和张泊芝俩人的表演水**融，琴瑟和弦，打动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自己。他睁着一双细小的眼睛望着李易，也许是太细太小的缘故吧，从那眼里射出来的光分外集中、分外强烈、分外明亮。

“李易，你的确不简单，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台下我们可以当朋友，不过在舞台上只有你死我活，只有一个第一，为了这个荣誉，我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跟你拼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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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回不了，李易就在这答疑

某位读者觉得李易丧尸，喜欢的全是坏女人

李易纳闷了，莫非走在路上的人好坏全写在脸上，一眼就能分辨？

一脸凶相的就一定是坏人，天真无邪的就一定是好人？

高高在上的明星就不丧失？一个夜场女子就一定丧失？

飘飘生活在社会最阴暗的地方，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这只是一种对比手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