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心灵裂缝

项复摆脱了项国琴，一个人慢慢走着。小路周围都是鱼塘，四周还有竹林，再往前就是自家的竹地了，每年春天他都会来挖笋。他小时候就有着很好的眼神，父母总夸他找笋厉害，于是从小就喜欢挖笋。

他特别喜欢这种从高拱起的土里或者地上的裂缝里把笋找出来的感觉。很神奇的感觉，笋就这样一夜之间，就从地里供着土，冒出尖尖的脑袋，让项复感受到了一种真真切切的生命气息，都很不舍得挖它们。

项复有些出神，恍惚中似乎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项复转头，四处看了看，一眼望去的鱼塘里，水面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动静。他以为是鱼塘里的大鱼到水面打了一下水。

其实项国琴这时和项复离得并不远，直线距离已经不到几十米了。

鱼塘都很深，即便鱼塘里都是水，现在的时节也不是旱季，小路依然高出水面有近一米。而此时项复所在的地方和项国琴落水的地方刚好是一个接近90度的转弯，项国琴落水的地方则又正好是远离项复的那一侧。所以，项复听到了项国琴落水的声音，回头找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小女孩长大一点以后就不再会去河里洗澡了，所以当时很多农村的女孩子，都不会游泳。可不像那些男孩，没有一个不会游泳的。

项国琴这一落水，有点倒栽葱的样子，上身反而先入的水。她刚一张口，嘴里就灌满了水，一声尖叫还没发出声音，就被灌回了肚子里。她吓坏了，手脚开始扑腾，却越扑腾人越往下沉。

项复看了看远处没有发现什么，便回头继续走。刚回头，就听到似乎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水面扑腾的声音。这仔细一看，发现远处一个鱼塘的水面不太平静，看情形似乎是有东西在鱼塘边上。项复跑上前，还没到转弯，就发现不对了。

好像是一个人啊？是有人落水了。瞄到鱼塘岸边一个书包，项复暗叫不好，一把扔下自己的书包，冲了过去。跑到近前的时候，项国琴已经快扑腾不起来了。

项复想不了那么多了，外衣也来不及脱了，还没到项国琴落水的地方，就直接一个鱼跃如水，扎进了水里。一个猛子起来，就已经在项国琴边上了。他不敢急于靠近项国琴，万一被项国琴给死死缠住，搞不好把自己都会搭上。

项复双脚踩水，从背后抱住项国琴，左手紧紧抱着项国琴，右手穿过项国琴的腋窝，拖住了她的下巴，帮她浮出水面呼吸。

由于项复从身后来抱，项国琴只是紧紧地抓住了项复的两只手臂，直到在项复的帮助下再次呼吸到空气，这才停止了剧烈挣扎。也幸好项复如今力量体力都远远强于普通孩子甚至成年人，再加上项国琴是个小女孩，体重也不重，这才终于把她拖到了岸边。

手搭上了岸边，这几口水一咳出来，还没等到项复把她拖上岸，项国琴就再也禁不住害怕，抓着项复，嚎啕大哭起来。刚刚这样的惊险，让这小女孩小小的心灵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可怕，一个小孩子如何能够承受这种惊吓。项复拉着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的项国琴爬上了岸。

项国琴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就这样瘫倒在地，不停地哭，还死抓着项复不放手。项复无奈，只好也坐下。看着浑身湿透，哭得极其凄惨的项国琴，饶是项复非常厌恶她，此时也不免有些内疚。因为他大概也猜到了项国琴为什么会在他后面，沿着小路跟过来了。

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抚着她湿透的头发，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好了，别怕，已经没事了。”项国琴听了他的话，扑到了他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怀里的小身体在发抖，明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项复心中有了些许怜惜。

他环抱着项国琴娇小的身子，一边轻轻地拍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直到不停哭了好几分钟，项国琴才扬起头，满脸眼泪，哭得红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项复，嘴里颤声道：“阿复，我好害怕！”

好不容易才把项国琴给哄得不哭，这天色都已经不早了。两人浑身湿透，这时候还不是盛夏，项复到还好，项国琴嘴唇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捡了两人的书包，项复拖着项国琴，两人一前一后，往家里赶。

幸好这个时间村子里大部分人还没回来，人比较少，两人有些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家。项复先把项国琴送回家，两家就隔了一个篱笆菜地。

偷偷到了项国琴家，运气好，她父母哥哥都还没回来。像项国琴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已经开始在家做饭了，每天都是放学回家就会先做饭，等父母回来。所以父母一般回来的不是很早。

不过因为今天放学又值日又落水的，两人耽搁不少时间，估计她父母也快回来了。于是项复就催促项国琴，赶紧回家换衣服，自己也好偷溜回家，不然被老妈发现，会担心的。

可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项国琴依然不肯放他离开，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事实上从被救起来一直到现在就没放开过。可怜巴巴的看着项复，眼泪似乎随时都会再次喷涌而出。此时的项国琴，双目红肿，没了平时讨人厌的神情，俨然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可怜女孩。

瞧着项国琴这模样，项复头痛起来。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依赖，那真是让人头痛。这深入骨子里的讨厌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现在项国琴已经没事了，讨厌的情绪再次战胜了怜惜的情绪，项复只想摆脱她早点回家。

项复只好再次平心静气地告诫项国琴：“你赶紧回家，立刻换掉全身的衣服，把自己擦干净。如果你爸妈问起来，就说值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一桶水，衣服都弄脏了。明白没？”见项国琴依然可怜巴巴看着他不说话，只好板起了脸，沉声道：“你到底听清楚没？”

项国琴迟疑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阿复……”项复不等她说完，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把她的书包塞到她手里，乘机抽出被她一直抓着的手，说：“快去，晚了等你爸妈回来看到你这幅模样，非打你不可。”

说完也不管她了，拎着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穿过篱笆菜地，偷偷溜进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