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蒹葭

(谢谢大家的推荐,第三更奉上)第二早再起来的时候,海面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面纱。

因为海雾的原因,空气中的腥味倒是去了不少,呼吸起来让人觉得舒服了很多。

李怀宇做了一个深呼吸,舒展了几下胳膊,走到了一夜没睡的金志武身边。

“睡去吧,我看着就行了。”

“你确定你看得懂海图吗?”

“你可以质疑我的脸够不够帅,不能质疑我的航海够不够专业。我看着,出事儿了又不死你一个。”

“人这越老啊,越惜命。我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最后可不想在你这小阴沟里翻船。”

“不睡拉倒,我吃早饭去了。”说着,就直接扔下了金志武一个人,回到了船舱下的厨房热罐头去了。

李怀宇蹲在地上,挑选着自己的早餐。

“哟,还有莼菜汤?”

当金志武看到李怀宇吃饱喝足,盛着一小铁盒热腾腾的莼菜汤上到甲板慢慢品尝的时候,整个脸都绿了下来。

“魂淡……这袋莼菜汤,你是从哪找到的?!!!”

“哦,我路过你房间的时候,看到了几箱没开封的蔬菜罐头,我就挑了几盒。”

“你没发现……莼菜汤只有一盒了吗?!!”

“没注意啊,味道还行,别跟我客气。”

“去喂鲨鱼吧你……”

“安啦安啦,一碗莼菜汤而已。”

“我去超市买,就剩下两盒了,前几天忍不住喝了一盒!”

“到俄罗斯,我请你吃三天莼菜汤!保你吃到腻!”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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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还是薄薄的一层雾,到了下午非但没有因为升起的太阳消散掉。反而更浓重了。

“晚上才是真正的危险,得有大运气,才能一下不撞的平安出白令海。”

“我运气一直不错。”李怀宇翘着二郎腿,啃着从乌利亚港买来的安东诺夫卡苹果,最后一个了,再后就没得吃了。

“怎么不去看你的那什么夏天的眼睛了。”

“那叫夏目漱石,看完了啊,不想看新书了,因为到俄罗斯的时候,如果没看完的话,我是有强迫症的。”

“你看书怎么没让那小摄像师给你拍一段?”

“好主意!李根英!林焕哥!有活了!”

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看着除了雾还是雾的海面的李根英和林焕,一听到有事情做也是开心的不行,颠颠的就跑了过来。李怀宇对他们讲了一遍,三人相视一笑,会心无比。

金志武:“…………”

三人为了一个看书的镜头,足足拍了有一个小时。

“咱们这综艺的质量,都可以和电影比了吧?”李根英说话的语气有点诡异……幽怨?

“该死的强迫症!”林焕也跟着小声嘀咕了一句,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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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海面上的雾更重了,李怀宇倚在甲板的围栏上,却连围栏下撞在船上的海浪都看不真切。

李怀宇喜欢海上的雾,因为看不清,就没有距离。

摸了摸口琴,还在。

这次没有听众,没有摄像机。只有空旷的海洋与天空交相辉映的自然力量所创造的声响。

李怀宇只是随口吹了一段就停了下来。思想杂乱,不可以不整理。

出了白令海,再沿着俄罗斯的近海走个三四日,就到了目的地了,也将结束这,有点无聊的,却又有点可爱的海上生活。像孤岛一样与世隔绝的海上生活,回到那个有点嘈杂的人世间去,回去面对很多李怀宇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最怕的那一种绝望就是,下雨的时候,她站在屋檐下。你却不能上前跟她说一句:“一起走吧。”因为你连伞都没有。

这是林允儿教给李怀宇的东西,可李怀宇依然是爱着,不然不会一到韩国,就飞快的又逃开。

浪花又拍上了船身,溅了李怀宇一身的水,一条鱼跳到了甲板上。

李怀宇突然想起了,那个自己讲给林焕听的海上轶事。李怀宇心里的乐符突然跳动了起来,流动成章。

水镜花,谁做的旧梦一场。

那道疤,被刻在春深空床。

她展颜,风烟醉,温熏不敌南风吹。

夜深,谁西窗烛影碎。

多经年,岁月的烟火香味。

人戍边,只归来衣冢丰碑。

她皱眉,尘世唾,曾经沧海难为水。

闭眼,她梦只为他睡。

此生,不悔,执念他着魔的追。

染指,蔷薇,一霎双目两行泪。

谁又,被思念拖累?

起梳妆,淡琢在明眸唇上。

薄酒黄,暖不了时光微凉。

她眷恋,誓不悔,相思应恨劫成灰。

不知,又为谁画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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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觉的,词一行一行的往下哼唱着。

李怀宇急忙跑回了房间,一行一行的跟着心里的韵律写了下来,甚至调子,都做出了十之一二。

“叫……什么名字呢?”李怀宇透过客房上圆形的舱镜,看到了外面那抹温柔至极的月光,忽的想起了中国那个古老的神话。

但旋即又作罢。

“就叫?蒹葭……?就叫蒹葭吧……”

中国不可不谓,李怀宇除了韩国之外,呆过时间最长的国家。在那里他认识了那个一辈子只会做一种筱面鱼鱼的厨子,认识了那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要饭的傻子,认识了横断山区里或许一辈子只吃了那么一次蜂蜜核桃的小孩子,也认识了诗人,认识了混混,认识了政客,认识了商贾,形形色色人生百态。但最让他难忘的,确是那个痴情的江南女子。

她拿给衣衫破旧的李怀宇一套淡蓝色的棉布衬衫,领着李怀宇去村边的小溪洗了头。

李怀宇问她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说她在等一个人。

她领着李怀宇进了她的小屋,看她挂了满满一墙的油画。

画里的男人的每一根汗毛,仿佛都能被人看见一样的真切。

李怀宇不知道那画里藏了多少秘密,可以让漫长的时光中有无数次忧伤而安详的凝望。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