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功与失败

如果一晚上就能实现500%的利润，我会把自己交给魔鬼。——－－佚名

办公室很大，很安静，层高到4米5，即使仅在6楼，朝窗外望去，整个城市也在眼底向南铺开，榕城的大部分楼房实在是太矮了。

没人打扰，马路抑制着兴奋的心情，站在窗前回想。

马路老家在邻省的一个小县城里，父母是县医院的医生，去上－海读大学前从未离开过家乡，当乘坐轮船沿江而下到达上－海时，着实被大城市的繁华震惊了，不过，也就如此而已，在学校里马路从不张扬，默默无闻，三点一线的过着自己选择的平淡生活，上课、吃饭、自习、睡觉。

马路能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却不能选择室友，外号“灵活死胖子”的孙彤就是他命中的克星。孙彤是浙－江温|州人，一到校就眼睛发绿到处寻找生意的机会，倒卖明信片、倒卖粮票、布票、烟票都有他，只要能赚钱，成天念叨着：“当利润达到100％时,我就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200％时,我就敢于冒上断头台的危险。而当利润达到300%，我就会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大三那一年，上－海以每份30元发行92股票认购证，死胖子孙彤高兴万分，在他看来一切票证都有价值，一切新票证都有更好的价值，他说服了寝室其它几位室友，筹钱准备买100份认购证，马路和其它两位室友每人十份，死胖子一人买了七十份，花光了前几年赚的辛苦钱，马路买了这十份三百元钱后，也节食缩衣好大半年，差点没瘦成麻杆。

结果发售那天根本没人排队，随到随买，几位心凉了半截，死胖子给大家打气，说这是小气的本地人对认购证收费在心理上难以接受，认为认购证中签率比较低，死胖子狂叫到：“这他妈是一种期权，期权是有价值的，有眼无珠的人只会后悔莫急。”

马路也不懂期权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死胖子投得本比自己大，要被坑也让死胖子坑好，再说还可以从他身上吃回来，大家一致决定听孙彤的，买！但是买完后死胖子要请大家吃生煎小馒头。孙彤瞠目结舌，只好认了。

后来发生一切事情都表明两个颠扑不破的真理，那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和“幸运女神总是青睐第一个敢吃螃蟹的勇敢者。”认购证发行结束后不久，黑市上的价格涨到了50元，3月份第一次摇号，中签率到了10%，5月份第二次摇号，人们如梦方醒，黑市上每十份联号的认购证被炒到了15000元，比300元的原始价格上涨了50倍，整个城市都在为认购证而疯狂，一夜暴富的神话让所有人热血奔涌。

死胖子买了7个十联号，一下子成了十万元户，成了众人眼中的巨富，马路和室友也成了万元户。大家摸着存折，一个个唏嘘不语，孙彤得意地叫嚣：“敢情是我求着你们发财的。”大家鄙视地看着他，“贱人就是贱，赶快请吃大餐弥补一下”。

虽然有了一般同学都不敢想的巨款，马路仍然保持淡定，上课、吃饭、自习、睡觉，同平时一样。

7月放暑假，马路联系到特区一个公司实习，办好边防证上路了。在特区，马路呆在公司里不分白天黑夜的编程，项目做完，马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成被砸成人干，刚想多睡几天好觉，却接到死胖子电话：“我马上去你那，等着，我们一起发财！”。

接到死胖子，才知道特区要发行新股认购抽签表，一共发售500万张，每张表100元，一次性抽出50万张中签表格，每张中签表格可认购新股1000股，每人可持十个身份证购买十张抽签表，，孙彤搜罗了100个身份证，要马路再去找八个人一起排队，每人100元排队费。

自从报纸上刊登了发行新股认购抽签表的消息，一时间，滚滚人流向特区涌来，一票难求，一屋难求，据称全国有几十万人赶往特区，加上本地人和民工怕会有100万人。僧多粥少，肯定爆棚。

孙彤带着马路加上8个民工赶到人民北路建行发售点，前面已经排上老长的队伍，只好坐在地下，马路买来矿泉水和面包给大家充饥。排成单行的队伍很脆弱，老有人想插队，甚至一些人成群结队插队，秩序一时大乱，到最后大家只能抱住前面人的腰，串联在一起，防止有人插队。

马路看着这滑稽的画面疑惑不解，无论是花信少女少男还是爷爷奶奶，都把前面的人紧紧搂住，仿佛搂住的不是人，搂住的是钱。“这******就是金钱的魔力！”马路喃喃自语。死胖子孙彤严肃地说：“我们正在创造历史，或者被历史创造。”，“有病！”。

好在是夏天，有夜风，能忍受下去。马路正一边睡意朦胧，一边胡思乱想前面队伍中一个漂亮小姐到底是散发香汗还是臭汗。队伍一阵骚动，天边一抹红霞升起，漫长的夜终于过去了。

上午八点开卖，南方的烈日早且毒，到十点大家都被晒得昏头昏脑，马路强烈坚持着，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晕过去，前方有人晕倒被救护车抬走，大家一律流露出同情而庆幸的眼光。

终于到了十一点，就要排到孙彤马路一伙人，前面突然传出一阵骚乱，“卖光了，没有了”，秩序大乱，大家都往前面挤，把发售点团团围住。一个喇叭声音响起来：“本发售点已经全部售完，请大家前往其他发售点购买。”

孙彤大骂****的建行，转过头来，八张热切的脸看着他，“老板，排了整夜，我们的工钱。”，马路掏出800元打发走了民工，死胖子气愤地说不出话来，马路也失望地倚靠着栏杆坐下，实在是太累了。

这时，好些人走了过来，叫到：“老板，要不要签表”，孙彤吞了下口水，终于发出声来：“多少钱？”，“600元，100张以上500。”，想到这些钱本来是自己要赚的，孙彤就气急败坏：“你妈的，你们从哪搞来的签表，是不是贪污的？”，见周围的人群围了上来，黄牛们赶紧落荒而逃。

“这他妈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死胖子被深深打击了。马路拉着他离开了现场。回到住地，洗了个澡，沉沉睡去，一觉醒来9点钟，出外找了大排档，每人一瓶啤酒，喝得极郁闷，两人决定去买火车票，又排了半夜队，买到两张后天回沪市的硬座。

又大睡到晚上出去找饭，正吃着，突然周围传来阵阵喊声，大家都不明所以，打开电视，看到香|港电视正在直播，几万人围住了市政府喊着“反贪|污、反作|弊”的口号，孙彤兴奋起来，嚷嚷着要去声援，马路竭力拉住他，让他不要冲动，明天上火车离开这里。

第二天下午到了火车站，买了报纸发现市|政|府为了平息骚|乱，加印了50万张认购表兑换券，一张兑换券可以在9月兑换10张认购表，实际上相当于加印了500万张认购表，中签率下降到5%，孙彤没了兴致，和马路灰溜溜的回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