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癖性.爱古物，终岁求不得
宋宜静终于见到了车武元。
他打着一把雨伞站在为数不多的迎接人群中，在看到紧随杜克下车的宋宜静之后，身躯明显微微颤了一下，但迅疾恢复了平静。
杜克在一旁跟李在贤说着一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李允珠面色不虞地站在自己父亲身后盯着船长，直到所有人都进入了会客室，女人才寻了个间隙凑到杜克身边，没好气地说道：“你迟到了……”
“没办法，雨天路滑，街上塞车……”杜克小声回应。
两个人短暂的交流至此结束，因为坐在主位上的李在贤终于开口了：“上次在家里还说过要杜克先生多来我这里做客，没想到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如果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才能来会长家里做客，那我希望以后还是不要经常过来这里叨扰了……”杜克开玩笑地说道。
“你是个有趣的小伙子……”李在贤被杜克生涩的幽默感逗得哈哈大笑。
宋宜静考着杜克静静地坐着，抿着嘴唇观察坐在李云竹下首位置的车武元，然而对方却始终回避着女人的目光，表情严肃保持沉默。
杜克跟李在贤漫无目的地聊着一些闲话，李允珠偶尔插上两句嘴，三个人默契地都没有开口说起车祸的事情，直到谈话的地点从会客室转移到了餐厅，从餐厅又挪到了茶室，直到房间里只剩下杜克跟李在贤两个人，这个鬓角略有些花白的男人才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也许你并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一个喜欢收藏瓷器的人……”
杜克没有接话，而是静静地聆听。
“上次车祸之后，我曾经跟进过事故调查……”李在贤说着，突然发现杜克一脸诧异，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可以说我多疑，也可以腹诽我小心眼儿，但事实上，我关注的并不是车祸本身，而是那件破碎的瓷器……”
“看来您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杜克说了一句十分没有营养的话。
“没错……”李在贤点点头说道：“正因为喜欢，所以才觉得十分可惜……”
“因为那件青花？”杜克小声询问。
“嗯……”李在贤确认道：“不怕你笑话，虽然有那些鉴定书摆在一旁，但我我后来还请过专业人员进行过再次鉴定，得到的结果既让我感到欣喜，又让人觉得惋惜……”
“您的意思是？……”杜克现在有些捉摸不定对方的心思了。
“那确实是一件唐青花……”李在贤叹了口气说道：“价值不可估量的绝世珍品，当然，现在的它只是一堆碎片而已……”
杜克没有说话，李在贤却目光灼灼地看着杜克问道：“恕我冒昧，……我能够知道这件瓷器的出处么？……”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有心人只要经过一番调查，也不难得出答案，所以杜克很是坦诚地解释道：“您大概也晓得，我是在海上面混生活的……，靠的就是打捞一些东西来糊口，所以，偶尔也能弄到这样一些好东西……”
李在贤点了点头，他倒不是真的没做过打探，之前的询问也只是礼貌性的表达方式，至少不会直白地告诉杜克我知道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因为老子曾经暗地里调查过你……
杜克又等了半晌，却没有等到预期中的赔偿或者补偿，反而等到了李在贤两眼放光的另一个问题……
“请问，你手里还有这一类的珍品么？……”
“啊？！……”杜克半张着嘴巴，大脑似乎还没能从这个意外之极的问话里反应过来，所以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会长先生，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唐青花？……”许久之后，杜克才发出了声音问道。
“你还有？”李在贤惊喜地问道。
“看来您真的很喜欢收藏瓷器……”杜克回过神来说道：“不过恕我直言，唐青花虽然传世量稀少，但从艺术价值上来讲，还比不上元明时期的成熟品……”
“但是物以稀为贵，不是么？”李在贤笑着说道。
“您也知道唐青花的稀少，所以我也很抱歉……”杜克苦笑着说道。
“真的没有了？”李在贤一脸怅然。
杜克摊了摊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唐青花确实没有了，不过别的东西却还有那么几件……”
杜克今年来捞上来的东西不少，瓷器更是占了将近一半，除去一些稀世珍品捐赠给了博物馆，大多数都被拿到拍卖场上换钱了，当然也有少量留在自己手中，被老酒鬼弄了一大堆证件漂洋过海装点在现在居住的别墅内……
杜克此时故意说起这件事，很显然是向挑起对方的兴趣。
李在贤果然兴致大起，拉着杜克的胳膊询问起了都有哪些东西。
在茶室里对瓷器暴露出热爱之情的李在贤，看上去怎么也找不到那种呼风唤雨的财阀富豪形象，反而像是一个街头巷尾公园里提着鸟笼遛弯儿的老头，偶然发现了一只叫口绝佳的百灵，一时间红光满面心痒难耐地想着怎么样才能弄上手……
所以杜克故意毫不在乎地接着说道：“我现在家里就有不少，都摆在房间里或者书桌上，我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权当是个装饰品……”
这种暴敛天物的做法让李在贤摇头大叹，踌躇了一下，最后说道：“我倒是有意入手几件不知你手里那些……”
杜克环顾四周，看着风格浓郁的整间茶室说道：“您这里摆的东西已经不少了吧？古董这种东西未必一定要收在自己手里把玩，那样的话再有钱恐怕也撑不住……，再说我手里那些东西都是注册了的，转手的手续会麻烦些，不太好交易……”
杜克一脸为难，但话里行间的意思却隐隐透露出：哥真的很想拿那些东西换钱花啊，你这老头儿赶紧谈价钱吧……
李在贤却再一次让杜克失望了，会长先生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说的倒也没错，是我有些失态了……，人嘛，年纪一大，难免在某些喜欢的东西上面显得有些固执……”
杜克讶然，还想在说些什么，却隐隐听到了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稍事之后，敲门声响起，李在贤应了一声，房门打开，黑着脸的李允珠拿着一份文件夹走了进来。
杜克正搞不清这父女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在贤已经开口解释道：“之前的闲话杜克莫要放在心上，说起来，这次请你过来，主要还是为了那件唐青花的赔偿问题……”
“您太客气了……”杜克装模作样地说道：“一件死物而已，碎了就碎了，值不得会长说什么赔偿的话……”
李允珠在一旁气的双目圆睁，心说当初出车祸的时候你这家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在贤摇了摇头说道：“话不可这么说，允珠犯了大错闯了大祸，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心感愧疚至极，若是不能补偿杜克你的损失，只怕我今后都睡不好一个安生觉了……”
杜克嘴里说着推辞的话，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扫过摆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夹，这种小动作瞬间被一直盯着杜克的李允珠察觉，女人立刻看向杜克摆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李在贤却接着说道：“珍品瓷器虽不好用金钱来衡量，但凡事万物皆有价值，杜克莫要笑话老头子小气，我咨询了许多为古董届的权威人士，也在拍卖行打探过行情，心里大致有了个估摸的数字，你且来看……”
李在贤摊开手中的文件夹，也不管杜克看不看得懂，接着解释道：“我的集团旗下公司很多，虽然我是会长，但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用一言堂来做主的，真正能与那件碎掉的宝贝价值相当，又全部由我掌控，经营效益还算不错的公司，也只有手里面这几家了……”
杜克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李在贤话里的意思，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赔偿或者馈赠显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当下脑子里混乱一片，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居然看也不看李在贤手里的文件，鬼使神差般地开口问道：“这些公司里面里面，有没有CoreContentsM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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