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桓阶桓纂

“啪!”

心神不宁的王旭扔出手中竹简,碰得身前桌案发出脆响。

“韩猛没消息就算了,怎么长沙这边也没消息?”

跪坐在另一张桌案后面的徐淑轻轻抬头,感受到他内心的焦躁,不由放下公文,微笑着出声安慰。

“你不是已经派人到长沙寻找嘛,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以典韦的武艺,若他自己想走,很少有人拦得住,不用太担心。”

这几天已经听过太多这样的安慰,王旭很难再听到心里去,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神色惊疑不定。

“不行,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典韦绝对不能出问题。”

眼看劝不住他,徐淑温柔地笑笑。

“看你也没心思审阅公文,出去散散心也好,如今的形势比较稳定,我陪你一起到长沙逛逛吧。”

“行!我们一起去,顺便到孙坚那里混几天伙食!”

王旭起身收拾桌案上的文书,打算马上就走。

徐淑紧跟着起身。

“空手去不太好,我先准备点礼品,孙坚喜欢什么?”

“打架、比武、读书,嗯……还有战场上砍人。”

王旭卷着竹简回说。

“……”

徐淑秀眉微皱。

“他儿子孙策呢?”

“打架、读书、想砍人,他爹不让,要锤他。”

“……”

王旭抬头看向徐淑,笑着摇摇头。

“你不用费心,他们两父子都好战,寻常礼物没兴趣,兵书战策、钱粮兵甲我们又不可能送,你就给孙坚的夫人准备块拿得出手的玉石就好。”

“好吧!”

徐淑无奈地迈步走向房门,没想书房外陡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将军,典护卫回来了。”

“嗯?”

王旭顺手扔掉手里竹简,冲去打开房门。

“你说真的?”

侍卫抱拳笑道:“属下哪敢骗将军,城门守兵刚传来消息,听说来的人还不少。”

“哈哈哈……想必是典韦把桓阶他们请来,走,带我去迎接。”

王旭大喜过望,匆匆跟着侍卫离开后院,走出太守府没几步,便看到缓缓策马行来的典韦,旁边跟着两个骑乘灰马的青年文士,身后还有数辆马车和一支长长的队伍,看起来像家眷和仆从。

典韦匆忙翻身下马,急急冲到近前。

“主公,我回来了。”

王旭拍拍他粗壮的胳膊,满脸笑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还担心你出事,派好几拨人找你。”

典韦憨笑两声,尚且没来得及搭话,两个文士已快步走来。

身形较高的文士爽朗笑说:“王将军莫要怪罪典护卫,这都是鄙人的罪过,在下久闻将军大名,钦慕已久,如今幸得将军赏识,盛情相邀,便决定举家迁来,只是变卖土地资产耽搁不少时日,因而姗姗来迟,还望将军见谅。”

王旭心里非常兴奋,脸上却只是淡淡浅笑,正要询问他的姓名,旁边典韦已抢先出声。

“主公,这位便是桓阶、桓伯续,旁边那位是他弟弟,桓纂、桓伯修。”

“伯续、伯修如此信任我,举家迁来,我感动还来不及,哪有什么见谅,走,我们进府再说。”

王旭引着两人走向身后不远的太守府,刚走出不过两步,公仇称陡然从府内小跑着冲出来,神色异常激动。

“哈哈!伯续兄,伯修兄,一别经年,着实让我思念得紧!”

桓阶连忙迎过去。

“文量,前些日子闹贼寇,可是把我们担心坏了,家里人可还安好?”

桓纂笑着接口。

“我们收到你的信,得知你没事,真是松下好大一口气。”

“哎!一言难尽,幸好家人都平安,若非……”

三个老友久别重逢,仿似有说不完的话。

王旭待他们彼此问候一番,寻机插话。

“文量,你速速去为他们购买府邸,安置好他们的家人,钱财由郡府的府库出。”

“将军万万不可!”

桓阶满脸急切。

“无功不受禄,我们初来乍到,安顿的事还是由我们自己来。”

他快步去往随从耳边嘱咐片刻,很快又笑着走回来。

“鄙人已将家人安排妥当,将军千万不要记挂,不然我们兄弟二人实难自处。”

“行,既然你们执意,我就不再强求。”

王旭心中对他们的评价再度拔升,亲热地走到两人中间搀住他们胳膊。

“走!走!走!随我进府再细谈!”

众人簇拥着走进太守府,王旭为表示礼遇和亲近,直接带他们来到后院书房,恰巧徐淑还在批阅公文,兄弟二人看到她,都有片刻愣神。

桓阶惊讶地问:“将军,莫非这位就是名动荆州的王夫人?”

徐淑没有料到王旭会把他们直接带到书房,微有些错愕,但她反应很快,迅速收敛心神,雍容地笑笑,起身颔首示意。

“尊驾过誉。”

她嗔怪地看一眼王旭,彬彬有礼地接话。

“妾身先去备些茶水,诸位稍坐片刻。”

桓阶慌忙摆手,显得局促不安。

“将军夫人莫要折煞我等,我们兄弟二人将为下属,如何能让夫人沏茶,不可,不可。”

“来者是客,理当如此。”

徐淑没有管他们,仪态大方地走出书房。

目视她远去,桓阶满目惊叹。

“久闻将军夫人精通战阵、熟知政务,却不知还有如此美貌,高贵典雅,真是少有的奇女子。”

旁边陪同的公仇称哈哈大笑。

“伯续、伯修,你们尚且只看到点滴少许,待多相处些时日,你们更会明白主母如何出众,你们也知我生平很少服人,更遑论女子,唯有主母不同,她是我至今唯一诚心敬服的女子。”

桓阶与桓纂惊得说不出话,彼此面面相觑。

公仇称话音急转。

“不过……这也难及主公万一,主公雄才大略、震古烁今、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有横贯千古之风华,绝无半点虚言。”

嘿!想不到公仇称不仅能力出众,拍马屁也这么牛?

这牛皮吹得……真是牛肚子都能吹大。

俗话说不怕人拍马屁,就怕有文化的人拍马屁,连横贯千古都能来,啧啧,今天真是长见识。

王旭心里暗暗好笑,尽管知道公仇称在帮自己树立威望,但他脸皮的厚度有所欠缺,着实承受不住,赶紧笑着打断。

“文量莫要言过其实,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当不起,确实当不起。”

公仇称含笑不语。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明知道是恭维,但好话谁都爱听,王旭心情很好,笑着指向书房会客的布褥。

“诸位都别站着,坐下说,坐下再说。”

“多谢将军!”

三人各自落座。

王旭不想继续客套,含笑接口。

“伯续,伯修,我早前听文量谈起你们的才华,心里甚是钦佩,如今零陵郡百废待兴,令我万分苦恼,不知两位可有什么好建议?”

桓阶和桓纂没想到他这么坦诚直接,但两人本就务实,这番举动正好合他们胃口,心里对他更添三分好感。

桓纂的性格似乎较为张扬,抢先笑着回话。

“不瞒将军,此番赶来零陵的路上,在下与兄长讨论过形势,对于将军下达的政令,我们兄弟二人非常敬服,但也发现不少待解决的问题。”

“两位不用顾忌,直言就好。”

王旭面露急切。

桓纂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整理思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口气,面色凝重地接话。

“第一,将军目前的政令是临时举措,内容不够细致,容易引起混乱,例如划分田地,如果不定细则,明确指出如何划分,或许现在勉强可行,时间一久,必定生乱。

第二,将军打算如何安置受到盗匪劫掠的饥民,目前没有相关政令下达,若继续放任不管,不需多久就会看到很多人活活饿死,还望将军尽快考虑。

第三,目前没有安置降贼的举措,若不迅速解决,他们会持续消耗军队补给。

第四,零陵西部和南部的蛮族聚落很特殊,现有政令对他们行不通,不尽快明确方向和措施,县府官员势必放纵,凭借个人判断各行其是,甚至肆意妄为,一旦激化矛盾,必然引起动乱。

第五,官道驿站与河道交通应该尽快恢复,这是恢复商贸和生产的根本。

第六,零陵全郡十三县几乎都受过贼寇侵害,很多土地失去主人,出现大片荒芜的空地,需要尽快采取措施召回迁走的原主人,若主人已死,应当寻找继承者,若无继承者,则要重新划分。

第七,各处水利工程荒废,全然无人看管,若不调遣人手修缮,来年水患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第八,恢复农业的前提是作物种子,那些重新分配到土地的流民,亦或被盗贼劫掠的百姓该如何生产劳作?太守府提供多大支持?彼此如何协调?

第九,潜藏的通敌叛国者应当迅速查处,不然会失去证据,还有少数士族和地主在战乱中勾结叛逆,按照律法,他们留下的大片土地和资产应该充公。

第十,颁布有效措施支持鼓励作坊和工匠重新开工,恢复生产,恢复与外郡的贸易,满足民众日常需求。”

一口气说出十条,桓纂长舒口气。

“将军,这十条是当务之急,更多事项则可以暂缓处理,在下此番就事论事,言语不妥之处,还望见谅。”

早已听得入神的王旭猛然醒转。

“全是金玉良言,哪有什么不妥,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伯修说的事,我与众人也多少商讨过,只是人手不足,实在难以实施。”

桓阶眉头紧皱。

“将军若想零陵恢复正轨,这十条必须尽快完成,不然后续还有更多细致问题无法解决,如果拖到明年春耕,势必难以为继,无法自救,实际只有三四个月时间,若枯等朝廷赈灾,恐怕零陵要饿死不少人,两三年都缓不过来。”

看两人深知当前形势紧迫,王旭对他们已有初步判断,结合历史记载,心中再无疑虑。

“伯续,我此刻便想任命你为户曹掾,助我稳定零陵,你可愿意?”

桓阶含笑点头。

“将军放心,在下定然竭尽所能。”

王旭看向桓纂。

“伯修,我打算任命你为仓曹掾,掌管钱粮府库,协助调度各方。”

“将军如此信任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桓纂声音洪亮,显得很是自信。

王旭压住内心喜悦,凝重接道:“如今形势紧迫,我看二位不如即刻上任,你们以为如何?”

桓阶和桓纂彼此对望,陡然大笑出声。

桓阶满脸钦敬,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

“能在将军这样心系百姓的人麾下效力,正是我们兄弟二人的福分,哪有不应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