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道

徒手搏斗，陈果祥不是苏醒的对手，甚至连一身肥肉的张海生都摔不过。但是因为不知道他身上是否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真的捆绑着炸药，安全起见，只能跟他磨嘴皮子。

堵不如疏。所以苏醒很老道的引出了陈果祥内心世界里所有可能让他情绪产生波动的情绪，任他在自己面前唠唠叨叨的嘬完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后，才从目瞪口呆的张海生身上摸出手铐丢在桌子上。

“嘿嘿，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它，可它来的时候我又怕了！”陈果祥口干舌燥的猛灌了自己两口椰汁，盯着手铐若有所思道“孩子，你说‘果子’叔我回去了会判个什么？”

“死刑！”苏醒像没看到张海生挤眉瞪眼似的，冷冷的给出了答案。

“和我猜的一样！”陈果祥很满足的笑道“孩子，你行！我信你！比这个眨眼睛的家伙强多了！就凭这个，手铐我自己带，虽然你果子叔我没打算跑，但这是你们的规矩，对不？”

“老陈，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我是来旅游的，碰巧见到了一个江川人，仅此而已……”

看着陈果祥将明晃晃的手铐自己戴好，一直一动不动的苏醒差点没虚脱，虽然他嘴还很硬，但手心里除了汗，手纹都深了不知几条。

趁着陈果祥双手抬起向自己邀功的机会，苏醒迅速的抓住了手铐的提链“老陈，我给你上个反铐，这样手铐就不会越动越紧了！”

苏醒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陈果祥这种疯子因为手腕上突然产生了束缚感而做出什么和先前的言行相悖的事情。但还好，陈果祥还没疯到“物质刺激”的阶段，不但乖乖的任由苏醒伺候他，还依旧像猴子似的骨碌着自己的眼睛和忽然不住喘气的张海生开玩笑道“欸，我说胖子！你不是我们纺织厂的吧？”

“胖子？！”被人捧惯了的张海生差点没把鞋脱下来抽陈果祥的脸，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他才学着苏醒的方法冷声道“我没进公安局帮忙之前，是纺纱车间拣棉花的……”

“后来改行当电工了吧？当年还是你们纺纱车间好，陈玉建老婆一去纺纱车间，你们这些个爷们儿也全都离开了女人堆儿……”陈果祥倒没把张海生的话做假，而且已经不太在意牵着他往早已停在路边的车跟前走的苏醒为什么还没把手从手铐的提链上松开。

苏醒低着脑袋假装看路似的听完陈果祥嘴里的那些乱七八糟后，强忍着笑道“老陈，他是我哥！现在是咱们江川公安局副局长了！一会儿他和我姐先把你送到前面那个拘留所去，咱们等江川那边派飞机来接！”

“当电工的还有副局长？”陈果祥是认准了张海生的电工身份了，压根儿没在意“拘留所”三个字。

“搓澡的还有高级工程师呢……”

张海生不敢跟陈果祥动武，一身的脾气全部都发在了这个什么“栲兰拘留所”的大门上，一声叫门的命令大了点，手下人就差点儿没把铁门连着围墙给蹬塌。

“谁！”勤劳的土狗在门内叫唤了老半天，终于有个类似人类的东西操着浓重本地口音从大铁门上的瞭望口露出了半张脸。

不过，等他看清楚了外面苏醒等人的大花衬衫后，骂都懒得骂的就给苏醒等人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让外面拿着证件的民警伸出去的那只手差点没被已经关紧的小门儿给夹住。

“你大爷的！开门，我是江川市公安局局长张海生！”神经高度紧张的张海生是真的火儿了，不但把平常自己总挂在嘴边儿的那个“副”字儿给去掉了，而且没闲着的大脚还声声的踹歪了拘留所年久失修的大门。

“反了你们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江川？江川在那里老子都没听过！”拘留所里终于有了动作，而且出来的人还不止一个，呼呼拉拉的立刻将张海生等人围了个严实。

见到迎接自己的阵势很隆重，和苏醒本来就聊的很投机的陈果祥愈发开心了，他竟然还笑话张海生道“你也就是个当电工的料！”

说吧不等张海生反驳，陈果祥大大咧咧的引着两个夹着他的民警走到拘留所大门左边贴有通缉令的那颗门柱子旁道“欸，你们几个小蛮子！看过这张通缉令吗？知道陈果祥是谁吗？知道我是谁吗？”

“陈果祥？”

“五十万……”

“一等功……”

“发财了……”

“龙弟！把劳动号赶紧腾出来！”

“上重铐……”

“给这三位同志安排休息的地方……”

“给所长打电话……”

陈果祥这个名字比什么“江川市公安局长”好用多了，刚才那些还凶神恶煞的家伙们在齐刷刷的用标准的普通话重复了“陈果祥”三个字之后，连道歉的过程都省略了就把苏醒等人请进了拘留所院里众多危房当中站的最直的那一间。

刚才那个差点儿把张海生手挤掉的小个子家伙现大概是这个拘留所里除了所长之外最大的头头，虽然是个连警服都穿不上的协警，但却有权利调动拘留所里另外两个一起当班的协警给张海生他们站岗。

而且这位还挺会来事儿，进屋后转挑张海生客气道“这位同志，你们坐！我去给我们所长打电话，他今天出去‘开会’了……”

小个子说完这句话，出门没一分钟就又返身折了回来，脸色越来越红润的他就跟真打了针鸡血似的，围着张海生在屋子里转了半天也没决定自己是坐还是站“你们稍坐下哈！我们所长马上回来！”

被眼前的家伙晃的眼晕，苏醒想起插嘴道“欸，伙计，受累问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个叫戴琼的临时工？”

“你知道我？我就是戴琼啊？怪不得你们会来这里呢？咱们见过面？”

“没见过，随口问问！”苏醒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陈果祥宿命里本来该遇上的那个“恩人”，忽然觉得自己抢人家功劳的事情，其实还没有这个叫戴琼的家伙长得可恨。

况且苏醒也算是又给了戴琼机会。

虽然苏醒的出现，戴琼没机会在下班的路上捡到陈果祥，但他和他的拘留所统统都还是沾了陈果祥的光，不但他有了给随后赶来的琼州省省长助理，省政法委书记张振平端水的机会。会后，三亚市公安局大老板王永还适时的钦点他成为下一任栲兰县拘留所所长。而且在场的栲兰县县委书记戴军还当着三亚市市委书记牛广林、副市长车同、政法委书记赵乾的面指示王永，要重新修建被老板们评论为“条件太艰苦”的栲兰县拘留所……

等这些人都表演够了，一直假装兴奋到没主意的张海生，这才最后一个站出来，提议要向指挥部报捷。

而听说张海生这时候还没向江川汇报工作，张振平眼珠子一转，着实诧异道“海生同志，我赞同你的意见，耽搁不得。”

张振平说罢，用眼神扫视了一遍众人。但无奈，他手底下这些人平时安逸的日子过惯了，并没有一个马上站出来说些能抹得开面子的话。

张海生又等了一会儿，自己笑着吩咐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苏凝道“拟稿，向指挥部报捷。6月29日下午13时许，我局6·14连环爆炸案专案组侦查员张海生、陆兵、方伟同、苏凝等人赴琼州省落实围剿公安部A级逃犯陈果祥时，接群众匿名举报称三亚市栲兰县附近出现一酷似陈果祥的男子。接报后，我专案组迅速与琼州省公安厅以及三亚当地警方取得联系，琼州省省长助理张振华同志随即亲临一线督战，组织三亚市市委书记牛广林、副市长车同、政法委书记赵乾，公安局长王永等同志，多部门协同，多种搜捕战术结合，展开对陈果祥的严密围剿。至当日傍晚17时，在张振华同志的指挥下，琼州省公安厅、三亚市公安局、三亚市委、市府下辖多部门配合我专案组侦查员，于栲兰县附近，将该名酷似陈果祥的男子抓获。目前，该名男子临时羁押于栲兰县拘留所。按照张振华同志指示，三亚市公安局的技术民警正在对该名男子进行身份核实。妥否，请批示。江川市公安局张海生、苏凝。1997年6月29日……”

张海生的捷报稿子一气呵成，苏凝写完之后将目光投向张振华，老汉儿愣了半天，竟没想起应该补充什么。因为，虽然只是个亲临一线督战配合，但这句话对于张振华乃至整个偏安一隅的琼州省公安厅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人情。老汉儿想过要张海生给几分薄面，却没想到，自己的面子真这么值钱。

目送苏凝出去，张振华才想起跟张海生道谢道“海生局长，兄弟单位之间相互配合，应该的。我看不如这样，陈果祥的身份确认之前，咱们依旧联合行动。你们专案组要什么，直接跟我联系，琼州省厅全力配合。另外，我看栲兰县看守所的条件也不适合羁押陈果祥，我建议将他羁押到三亚市第一监狱，或者由你们专案组民警带班，我们出精干警力进行羁押看守，或者，你们暂时休息下，我安排三亚市公安局精干力量进行看守。你放心，保证至少是副局级干部带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