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七章 上京

股票之所以让人疯狂，不在于其本身有多大价值，而在于其创造出的一个又一个暴富的神话。

所以，虽然管理层在“四个通知”下发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紧接着就因为持续上扬的民众投资热情而不得不又下发了《证券经营机构证券自营业务管理办法》、《关于进一步加强市场监督的通知》、《关于严禁操纵市场行为的通知》、《关于加强证券市场稽查工作，严厉打击证券违法违规行为的通知》、《关于加强风险管理和教育工作的通知》等语气、措辞都更为严厉的红头文件，但股市不但不闻不顾，反而还在因为龙山矿业节节攀升的股价而身价持续增长的唐雅雯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各家媒体的头版头条的时候，迎来来国内股市有史以来的最大一次井喷。

国内第一个百亿富翁，女的！

其实不止是股民疯了，当衣衫不整的苏凝一大清早就拍开唐雅雯的房门时，她的第一反应，跟门外站着的一双儿女一样，咬牙切齿。

“妈，我要换车！”苏凝第一个从三人之间的“对峙”当中清醒过来，而对她的试探，已经把皱巴巴的报纸接过去的唐雅雯，则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见唐雅雯这样，第二个从惊喜中解脱出来的苏醒也马上跟着凑趣道“妈，我也换车，换12挡变速，前后双齿轮的……”

“你们这两个犊子啊……”唐雅雯紧跟着苏醒的话音抬起头，她仔细的打量了一双儿女一番，忽然，满眼都是泪！

紧接着，苏凝也流着泪笑道“妈，您都这身份的人了，怎么还骂人呢？我把您这样儿形容出去，不用您帮我，随便哪家儿报纸、电台、电视台的，都得乖乖给我送辆新300来！”

苏醒没有眼泪，但还是坐到床边儿背对着唐雅雯道“妈，你看我姐那贪财的德行！赶紧的，掐死她得了！”

“掐死她没人跟你争这100亿了是吧？”唐雅雯隔着被子轻踹了苏醒一脚，顺势抹了抹脸颊道“苏凝！做饭去。咱又不是成仙了，至于高兴地连肚子都不顾了？”

“做什么啊？干脆咱出去买着吃得了！”苏凝也往唐雅雯跟前儿凑了凑，一脸标准的暴发户表情道“妈，咱现在有钱人。什么叫有钱人，有钱人就是早上不跟家里吃早饭，得跟街边儿油饼就炒肝儿呼噜着，那才显得出身份呢……”

不仅苏醒，就连唐雅雯也是第一次见苏凝这么贫，所以也跟着笑道“行，今天给你两碗！油饼管够！”

“还得让你坐着吃……”苏醒在一边儿补充了一句，母子三人对视一眼，终于都从刚才悲怆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其实还是大米粥、咸鸭蛋。

但因为心态变了，坐在桌边儿的唐雅雯觉得就算舍了那无底洞似的四十平方公里土地，老老实实做龙山矿业的股东也没什么不好。

倒是从来对家里的买卖不上心的苏凝，吃着吃着忽然又想起皱眉头道“妈，股市不会哪天跌了吧？”

“你问他。”唐雅雯指指低头看报纸的苏醒，一点儿败兴的意思都没有。

苏醒抬起头，更是一脸无所谓道“股市跌是肯定的，但不是现在，而且即便以后股市跌了，龙山矿业也不会受多大影响。”

“什么时候会跌？”苏凝根本不怀疑苏醒对未来的预期，满心都是好奇。

“我要是知道什么时候会跌，我就是神仙了！”白了苏凝一眼，苏醒故意转头对着唐雅雯道“不过我倒是可以预计下，照现在的情形，除非国家真下大决心、大力度，否则这波行情今年内不可能退却……”

“说了等于没说……”苏凝撇撇嘴，刚想说话，一边儿的唐雅雯突然插嘴道“为什么股市跌了之后龙山矿业不跌？”

看着同样点头的苏凝，苏醒不紧不慢道“国内的股市，永远是因为什么出行情就又因为什么跌回去。你们没注意到吗，虽然前段时间上头接连出台专门针对股市的刹车性通知、文件，但却根本没有一条是真正针对上市公司和券商的。一间商店里严厉打击小偷、骗子，基本不允许维权者出现，但同时，商店里却到处充斥着残次品和冒牌货，而且商店的所有者还千方百计帮在商店摆摊的摊主包装、维护这些冒牌货，以便它们卖给顾客时能最大限度保证利润……”

“所以，龙山矿业属于被包装的那拨儿的？”苏凝明白了唐雅雯的意思之后，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和苏醒相视一笑，唐雅雯干脆自己解释道“你忘了，当初咱们是怎么被套进龙山矿业的？有人担心股市飙升太高会出问题，但太低，那就不叫跌，而叫崩，所以，这种情况同样不能出现。为了这种情况不出现，权重股、版块儿的中流砥柱、概念股等一系列需要坚挺的，自然有人帮忙……”

“挣个钱都不消停……”

“想消停着挣钱，就好好做你的官儿！你不是想今年上所长吗？让妈给你买一个！”

“买一个？”苏凝看看说梦话似的苏醒，差点儿没呛着“开个玩笑，你还真以为咱家是暴发户了？所长要是那么好买，不用你说，咱大爷、川祥书记甚至海生哥，他们早就吭声了！”

“那是因为他们死板！你们局里现在的确是没地方安排你这样没资历的年轻人，但你们为什么就不想想，年轻也是资本。老东西不懂得，年轻人懂啊。”

“年轻人懂什么？”唐雅雯被苏醒勾出好奇，饶有兴致的插了句嘴。

“年轻人懂时尚，懂流行，懂计算机！”习惯使然，苏醒边说着边又在桌子上摆盘子“现在的计算机，可不像以前似的全都黑着个脸闪英文字母了，现在流行‘窗户’操作系统，就是能直观的看见自己是怎么操作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总不是想让我挂着副处去教计算机吧？除了DOS，我什么都不会。”苏凝到底是当代70后，根本想不到计算机能跟工作联系在一起。

苏醒想了想，字斟句酌的拣出自己能说的道“姐，你们具体业务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能说个大概齐。譬如，你们现在抓了个现行犯，他作案的手段，和十年前的一起陈年旧案相同。如果不是有十年前侦办那起的老民警正巧在今天抓住他，如果不是老民警还记得那起案子，能找出那起案子的档案。那么，这个人十年前的罪行，只要他不说，是不是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计算机能存储，能查询？”苏凝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儿苏醒想说的，但又好像表述的很不准确。

“我是说，公安局，至少江川公安局应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软件，有一个属于自己，连接全国的包含所有业务有关、流程、信息的大数据库。公安局的核心工作就是破案，破案的核心，无非就是信息的筛选和甄别……”

不管苏凝听懂没听懂，唐雅雯听了苏醒的话之后，倒是深受启发道“当家的，你这个想法，也可以用到企业里来吧？”

“信息共享、信息互联，是以后世界的发展趋势，有电的地方，就有对其应用的需要……”

“你们学校开电脑课了吗？你会不会这种东西？”唐雅雯下意识的多关心了一点儿，说完，自己就乐了。

苏醒倒是一点儿不觉得不好意思，坦然道“开了，但我不会！不过就算是我不旷课认真听讲，也照样不会。这东西说出来之后道理简单，但工作量大而且繁琐，必须组织一批有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来做程序设计。”

说道这儿，苏醒忽然忍不住笑道“妈，你听说没，现在燕京好多从与计算机相关的科研机构下海出来的精英们，因为没有创业资金，都搁马路边上练摊儿呢？与其让他们浪费才情去卖拖鞋，不如你把他们一锅给烩了吧？”

苏凝不懂程序设计员的具体定义，首先患得患失的操心起了保密问题“人家那叫艰苦创业！你都说这些人时精英了，你就不怕他们把你的想法听去了，然后自己做这种东西卖给公安局？况且，这东西要是好做，人家不早就做出来了，还用得着一边儿练摊一边儿等到你提出来？”

“我不说，你想的到吗？况且，就算我想到了，具体涉及到业务上的东西，你不说，那些只懂在DOS下敲字母的‘代码书写器’恐怕想一辈子也设计不出适合公安局用的软件吧？应用软件设计，关键在于具体流程的设计，你就是把我刚才说的全说给他们听，不跟他们具体分析业务、校验设计出来的程序运行、收集运行时反馈回来的及时性问题，这个程序就永远不可能被写出来。所以，即便你不懂什么计算机知识，只要你懂业务，能把公安业务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设计到这套程序当中，就有的是‘代码书写器’挣你那份儿辛苦钱。”

“那得上燕京找这样儿的人。”苏凝明明是在跟苏醒交流，但嘴却冲着唐雅雯嘟囔。

也不知道唐雅雯是怎么想的，她还真就答应道“不就是去燕京吗？走，趁给你俩买车的间隙，顺道儿就把这事儿办了。”

“谁说要买车了？”苏凝和苏醒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绷住了脸上之前的笑意。

见她俩装傻，唐雅雯童心未泯似的悻悻道“行，你们不买我买。听说奔驰出了新300，比原来的老300看着年轻多了，我自己先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