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家人的首肯
“拣废铁？又是东亮他们招呼你的吧？”唐雅雯对自己儿子说的这件事依旧没太过于惊诧，因为她本身就一直生活在江钢的影响范围之内，对这种几乎已经在当地形成行业的事情也见怪不怪了。
“嗯，还是东亮！“苏醒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心里替东亮这个替罪羊祈祷着。
“今年回家过年见了你爷爷之后再说吧！省的你爷爷说我虐待你！”
唐雅雯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去给程振江他们拜年的，更不合适跟程振江提什么销售配电柜的事儿，不过要是苏醒在给程振江拜年的时候不小心说了一嘴母亲现在的困难，因为上次调动工作的事情始终觉着欠了唐雅雯什么的程振江自然要尽全力去操办。
大年二十八，每年都会回江川走亲戚的温翠萍忙完了自家的事情之后来到了唐家屯。她的本意，是要接唐雅雯和两个孩子回燕京和老爷子一起过年的，但被唐雅雯让进门之后，除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之外，却又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眼瞅着苏醒和苏凝这两个孩子在温翠萍眼里都成了空气，自以为伪装的很好的唐雅雯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连忙拉着温翠萍的手坐下掩饰道“嫂子，知道你半年没见我想我，也不至于进屋就掉眼泪啊？大过年的……”
唐雅雯不提过年这两个字还好，一说过年温翠萍竟然罕见的大声埋怨她道“凝凝妈，不是我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面子，一个面子就能难你一辈子！你调动工作怎么不跟我说？没调动成怎么没想着让你哥给你活动？！老爷子同意你回江川是让你带着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的，你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今天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卖水果去……”
唐雅雯被温翠萍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搞得有点儿发懵，本来能言善辩的她这时候忍不住有点儿磕巴道“嫂子，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把那些水果箱子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了！我要是假装不知道，你准备瞒着我到老爷子发现是不是？你就搞突然袭击吧？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替你园这个谎……”
“工作没调动成是个意外，本来人家答应的好好的，没成想后来调走了……”
“别说着些没用的了！我就想问问你，你是要一辈子靠卖水果养这俩孩子啦？你们离开燕京之前我怎么说的，我帮你们说话是为了让你们能在江川过的更好，没让你领着两个孩子受罪！你跟我说一句软话就都那么难？”温翠萍越说越气，一个没忍住拽着两个孩子就要往外走道“走！今天就走！我不管你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今天就算和你结仇我也得把你跟两个孩子带回去，什么时候你哥给你把工作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嫂子！”唐雅雯见温翠萍要走，连忙上去也抓住了苏醒的另一只手道“嫂子，你听我说！我们娘仨现在过的真挺好！凝凝上学不用我操心，星星跟着我也没缺吃少喝的！前两天，我们娘仨还去下了趟馆子呢！”
“就是！大妈，我们过的挺好的！”苏凝眼瞅着两个大人弄的越来越激烈，适时的也想劝温翠萍道“大妈，你别生气！虽说我妈现在不上班了，但我们家生活质量也没下降多少啊。要我说，我妈这一步还是走对了呢！”
“我没埋怨你妈的意思！我是生气她不跟我说！”温翠萍瞅着苏凝可怜的眼神儿就揪心，不自觉地松开苏醒的手后，她缓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凝凝妈，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这日子我过过。但是，你的考虑老爷子他们现在的想法，他们自己苦日子过来的更知道不容易，还舍得让孩子们跟你受罪吗？”
“我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唐雅雯见温翠萍的语气缓和下来，赶紧拽着她重新坐下道“嫂子！一开始我刚把工作丢了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跟你说，可是后来又发生了好多事儿，挺复杂的。再说，我现在其实过的真不错，前段时间，我跟星星和凝凝还商量说不卖水果，准备跟着我姐做生意……”
“雅雯，你想过没？万一两个孩子因为小时候条件不好，加之你又是做买卖的，万一以后钻钱眼儿里怎么办啊？挣再多钱，也不如你有个正经工作不是？”温翠萍如这个时候大多数国人一样，还是认为有一份正经工作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
唐雅雯赞同她这一观点，但已经误入商人这个圈子的她却又不得不坚持道“嫂子，你说的肯定对。但是我自己生的孩子我放心，她们只要跟着我，我就不怕她们变成暴发户。挣钱我一个人就够了，给他们花钱的时候，我也会教他们规矩。就算我教不好，也绝不让她们俩人走跟我一样的路……”
“要是发现晚了怎么办呢？或者，要是以后凝凝跟星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对方嫌弃你的身份怎么办，这些不能不早考虑啊？”
软刀子扎人更厉害！刚才温翠萍不理智的跟唐雅雯喊两句，唐雅雯还能理直气壮的坚持，现在人家换了种语气把之前她就担心过的问题都拿出来，唐雅雯也无解了！
一旁一直没敢说话的苏醒，这时候终于不得不再次装天真道“大妈，我觉得做生意没什么不好啊！我听我姐说，现在南方好多城市的老板们都可牛了，他们坐的小车有的比你还好呢！我妈也准备不卖水果跟着我大姨当老板了，等你明年再来接我的时候，说不定我家也有小车了，到时候谁还能看不起我们啊？”
“再好也是私人的！”温翠萍爱怜的摸了摸苏醒的头，被他的天真逗的哭笑不得道“雅雯，看见了吧！俩孩子现在就知道跟人比小车好赖了，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大妈！我妈妈卖水果是做生意，江钢的厂长们卖钢材也是做生意，不能因为他们是国有的就有身份，我妈妈的买卖是私营的就被人瞧不起啊？搞经济比的是谁给国家的贡献大，又不是比身份高？”苏醒假装没看见唐雅雯在瞪她，一口气把合适自己这个年纪说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说罢，整间屋子终于第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唐雅雯在想苏醒说的很对，但却想不明白谁教他的。
温翠萍被苏醒这两句话说的无言以对，想说他错了，但找不出理由之后只能将这一切都归结为唐雅雯的意思。
苏凝，什么都没听懂的她什么都没想……
半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温翠萍才打破了这种宁静道“雅雯，这孩子，你教的？”
“我可没教过他这个”唐雅雯触电似的否认道“嫂子，不知道这孩子听谁说的！就当他懂事早吧，我都习惯了。这不，这几个月他怕我不容易，还专门领着一伙儿孩子们每天捡焦炭、煤核的往家里换钱呢……”
“你们这一家子啊！”温翠萍想象着苏醒花了小脸的样子，不自觉眼泪又流了出来。
“大妈，你别哭！”苏醒“懂事”的帮温翠萍擦了擦眼泪，嘴上却继续加料道“大妈，我和姐姐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条件艰苦是暂时的，我听我爸说您小时候不也打过猪草？现在不也好了？”
“大妈不是怕你们吃不了苦！是怕你们羡慕别的小朋友家里过的好，怕别的小朋友瞧不起你们，让你们觉得低人一头！”温翠萍也忘了苏醒到底懂不懂了，一口气把自己对唐雅雯的担心全说了出来。
苏醒一直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即不带丝毫磕巴道“大妈，人们向往优质的物质生活是好事，攀比也是难免的！否则，你干什么一直要让我和姐姐回燕京啊？要是我们在江川的条件不跟燕京比，我们过得也很好！这事儿，关键就看我姐姐怎么看。我妈从小就教育我俩要人穷志不短，就算我俩暂时比不过人家，只要我们不低头不攀附别人，通过自己努力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尊敬……”
“这也不是我教的！”唐雅雯不等苏醒说完，这次自己就先主动跟温翠萍坦白道“嫂子，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生的孩子什么样我知道。有些事情不用我操心，她们自己知道该是什么样！”
“你呀！”温翠萍第三次冲着唐雅雯叹息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被苏醒搅合的全忘了。
适时的，苏醒准备结束这次谈话道“大妈，你可要帮我妈妈瞒着爷爷啊！她做生意养活我们俩个，可是要比重新找个工作靠那点儿工资强多了。明年，我妈还要跟我大姨合伙开公司，做大买卖呢，到时候就不用你在中间为难了”
“那的看你妈这头倔驴是不是开口求我！她要开口求我，我不但帮她瞒着老爷子还能帮她做买卖……”
听温翠萍的话头指向自己，终于松了口气的唐雅雯连忙顺着她道“嫂子，我求求你，进门儿我不就跟你道歉了，以前没觉得你这么记仇啊！行，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这不就得了！走，先去市区给孩子们买两身儿衣裳！”第一次露出笑容的温翠萍起身拉着两个孩子要往外走，见唐雅雯又皱起了眉头后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施舍你！你说吧，俩孩子一年了也没件新衣服穿，老爷子见了怎么想，这谎怎么园……”
“那你等我拿点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