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绝非虚构的前世故事
葛晚秀还是第一次见到洪烟的眼泪,她没想到这个她眼里的大男孩,掉起泪来竟然是那般地悲恸凄凉,母性彻底被激发了,也跟着呜呜哭起来,捂着嘴,哽咽着:“孩子,你是在想你亲妈妈吗?你虽然不是阿姨身上掉下来的肉,可阿姨从来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啊,把你当成冰冰的亲哥哥啊,你有什么委屈,跟阿姨说说好不好?
——到底什么事情,你非要退学啊,你爸爸还在内蒙古,刚刚跟我打电话,要我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你退学,否则,否则——
——孩子啊,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气,他能饶了你吗?你那么好的成绩,不读书考大学难道要在社会上打流当混混?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多不容易,你不能不珍惜啊!”
洪烟的泪掉得更厉害了,落在地上浸出铜钱大的泪渍,葛晚秀呜咽着过去,伸手拍向他的背,想用母性温柔感化感化他,却不料她的手刚触碰到他身上,他竟像被毒蛇噬咬了一般,猛地弹身闪开,两眼凶光毕露,恶狠狠地道:
“葛晚秀,看在你和我父亲结婚三年的份上,看在我和你和冰冰相处三年的份上,我最后再叫你一声阿姨,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会不惜一切努力要父亲跟你离婚!你受不得寂寞孤独,离婚了,你尽管风骚去,我父亲需要的是一个一辈子不离不弃照料他的坚贞女人,而不是你这种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贱货!”
离婚……受不得寂寞孤独……受不得没有男人****……尽管风骚去……你这种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贱货!
这一个个词语如同晴天霹雳,无情炸响,炸得葛晚秀神志不清,心如刀割,炸得她耳朵里嗡嗡直响,好比一锅翻滚的浆糊,她几乎没了意识,只知道傻傻地看着洪烟,傻傻地说着:
“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我?”
洪烟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一串串更加冷酷的语句蹦出来,如子弹射击葛晚秀的心脏:
“老爸是个工作狂,经常不在家,经常出差,你忍得很辛苦是不是?你巴不得每天晚上爸爸都抱着你睡觉是不是?现在对爸爸早就充满怨言是不是?
——是,你才三十六岁,风韵不减当年青春美貌,咖啡馆里有两个很有风度的中年男一直想勾引你吧,那个江海涛,那个姓罗子贵,对不对?这会子你还能克制得住,因为老爸这时在你眼里是个真男人,孔武有力,八面威风,上过战场杀过人,杀气血气一身男人味儿,你对老爸很着迷。
——不可否认,你现在还爱着老爸,可你根本没有断然拒绝那两个****男的勾引,相反的,你见他们夸奖你漂亮,还为此窃窃暗喜,每次他们来咖啡屋,你都要刻意地展示一下自己,巴不得他们对你朝思暮想!”
“你胡说,胡说……”
葛晚秀喃喃说着,遍体冰凉,如坠冰窟,冷如骨髓,泪流满面,一个个炸雷接二连三地在她脑海里炸响着,洪烟的声音越来越诡异邪恶,越来越无情,不留一丝一毫情面: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好意思说我胡说?那好,我就索性把未来的一切都告诉你!这次老爸去内蒙古前前后后折腾半个多月,一无所获,十月十二号不得不回家,归途中老爸抓了个火车上行窃的扒手,却不小心被扒手用刀片割断右手手筋,在医院接好手筋,右手却基本上给废了。
——十二月二十五号,老爸和三名同事去德城办案,无意中在路边小店发现了云海镇灭门惨案凶手,抓捕途中这凶手持枪打死打伤两名干警,劫持一部车子逃跑……
——老爸一个人追去,把凶手逼下路边山崖,老爸右手废了,左手枪法不准,两人你来我往,把子弹打光,这凶手最后还是被老爸打中腿,他求老爸放了他,答应给老爸天大的富贵,被老爸拒绝了,
——凶手知道自己死路一条,拼死搏命,他是个武林高人,如果老爸没受伤的话,或许能制服他,可老爸右手虚弱无力,反被凶手占了上风,老爸使出特种绝杀技,打碎他喉管,他临死报复,死力抱住老爸,打断老爸胸骨,还拉响随身携带的*zha药,老爸左腿炸断,下体炸得稀烂……
——好不容易才抢救捡回命,成了连行动都万分艰难的瘸子,如果只是瘸了也不要紧,可要命的是老爸他终生丧失男性功能!”
葛晚秀胡乱摇头摆手:“不,你胡说,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老实说,我曾经为你很感动,你不眠不休照顾了老爸六个月,整整一年老爸只能卧瘫在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老爸很痛苦,经常冲你发火骂你,你起初还能忍着,可当你得知老爸没了男性功能而且永远无法治愈之后你的态度就变了,对老爸开始冷漠,你厌倦了,累了,也不再亲自照料他,而是花钱请了保姆。那些男人的勾引,你也动了心,你对别人说,你不想陪一个脾气怪癖的废人一辈子……可笑不,先前的男子气概,而今在你嘴里变成脾气怪癖!
——大概是明年七月底吧,你就和姓江的开始幽会。八月中旬,我拿到了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察觉到了你变心,找你谈话,请求你再给老爸几年时间,我一定会尽我全力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恢复老爸的健康。
——我知道老爸这辈子只爱过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你的鼻子嘴巴和我妈一模一样,老爸多次说你和妈妈一样的贤惠,是他王大至一辈子的福气。你很敷衍地说,你没做对不起老爸的事,说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老爸,可你不能把后半生的幸福栓在一个残废人身上。
——我哀求你,你把我吼走,转身又和姓江的去开房。我愤怒了,冲进酒店打掉姓江的杂碎四颗牙齿,你居然帮着他打我!”
洪烟拍拍自己的左脸,他那张英俊帅气阳刚的脸已经完全扭曲,无比地狰狞:
“一个耳光,对,我记得清清楚楚,1999年8月24日晚上8点45分,你一个耳光打在我左脸上,打掉了我欠你的情分!你还很嚣张地刺激我,要我跟老爸去报告,你赤身裸体着那个泼妇****样子,现在都在我眼前。
——你完全不再是以前那个葛阿姨了,你想要我老爸提出离婚,这样的话就可以不平分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财产。
——我不敢说,怕老爸伤心失望,独自吞下苦果,我只能选择去大学。
——可你越发过分,不仅跟姓江的上了床,随后我在学校便听说你又跟姓罗的搞在一起,甚至还主动地去勾引年轻男人,你借口生意需要,另外买了套房子,搬出去了,而父亲伤势很重,几乎不能下楼,所有人都知道他没了那性能力,都把你的风liu事瞒着他,就这样瞒啊瞒啊,冰冰也被你害惨了!
——2001年11月,我读大三,冰冰满十七岁,读高三了,一个星期五晚上,你喝得烂醉和两个男人回你那个家,开始淫luan,冰冰突然回了家,骂你不要脸,做人不要太过分。那两个杂种兽性大发,强暴了冰冰,冰冰哭喊着要报警,要告诉老爸……
——你酒醒了,你害怕被老爸追究,居然不准冰冰去报案,更不准冰冰告诉爸爸、告诉我,要冰冰瞒着这一切……你所作所为还是个母亲吗?!
——冰冰一直喜欢我,无法接受现实,也认为自己失去了贞洁,觉得再也配不上我了,我不可能娶她了,破罐子破摔,原本全校前三的好成绩一落千丈,书也不读了,整天和一帮二流子男女混在一起,喝酒闹事,争风吃醋,一身脏病……
——她一辈子就这样被你这个母亲给彻底毁了!”
洪烟擦掉眼泪,重新点一根烟,深深抽吸,声音不再悲凉,变得有些空远:
“——冰冰的事终于没瞒住老爸,老爸悲愤欲绝,连带怪罪到我身上,说我不是他儿子,不该欺骗他,如果我不欺骗他,或许一切不是演变成这样。我记得老爸打电话来骂我的那天,是2002年5月23日,我刚好接到哈佛大学商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还准备向父亲报喜,我祈求老爸原谅我……
——老爸在电话里哭了,交代我今后好好做人,自己照顾自己,别担心他。我以为老爸想开了,我心里还想着在美国安定下来后把他接过去。
——两天后,我正在美国大使馆签证处办理出国留学手续,打算办完手术回家看望老爸,接到冰冰电话,说老爸上午和你去民政局正式离婚后来到我妈的坟前,自杀了!
——我赶到家里,才知道父亲买了三牲祭品祭奠我妈,用他那把缴获的卡巴战斗刀割断腕脉,把鲜血全部洒在我妈坟上,又生生剜掉他的两只眼睛,一只眼睛埋进我妈的坟头,另一只眼睛却被他捣成肉酱!
——你和他的结婚照烧成了灰,老爸没有留下遗书,可我知道老爸的意思,他这辈子爱着两个女人,我妈和你,他用一只眼睛来给我妈殉葬,而另一只眼睛却是他瞎了眼,怎么会爱上你这个人尽可夫狼心狗肺的贱货!”
洪烟长声哀叹,最后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万般复杂地盯着葛晚秀道:
“葛晚秀,你可以当我是疯子傻子神经病,把一个虚构的故事说得那么活灵活现,好像是真的一样,随你怎么想去吧,我只通告你一声,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老爸的身份给弄掉,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逼令老爸和你离婚,你这种女人,根本禁不起生活未来可能苦难的折磨,你承受不了人生可怕的变故,我父亲不需要你这种女人!”
葛晚秀此时早已哭得肝肠寸断,隐约的,她感觉洪烟所说的并不是虚构,似乎,似乎这一切真的会变成现实一般,那些可怕的可耻的可悲的场景似乎越来越清晰,放电影一般地在她脑海中飘过,似真又似假,如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
难道,它们是真的吗?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