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猎猎风寒 情愫情诉
月华如水，山崖之上，猎猎风寒。
卫庄手握鲨齿，缓缓其上。前方，盖聂正在静待。
“师哥！”
“小庄！”
两人互相打了一声招呼，卫庄遂与之并肩而立。
“你和流沙的人见过了么？”
“是的。”卫庄点了点头，说道。
“我并没有想到，你会将流沙解散。韩非留下来的流沙，这不是你一直战斗至今的原因么？”盖聂偏转目光，看向了卫庄，问道。卫庄为何要在韩非死后，仍然掌控流沙？为的不就是完成他们之间共同的目标么？
“韩非留下的从来不止是一个流沙，他想要实现的也不止是一个流沙就能达到的。无论对于韩非还是我，流沙从来只是一件工具。”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怕流沙牵扯进秦太子的计划之中而受到牵连，所以才要提前解散流沙。”盖聂淡淡的说道。
“师哥，这个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我可不是你，会在意棋子的感受。”对于盖聂的话，卫庄毫不留情的回击道。他鹰隼般的目光看着前方，月光之下的黑暗，嘴角微微翘起：“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秦太子的手笔居然如此大，将罗网一分为二，交由你我掌管。”
“这一点也的确乎我的意外。”对于嬴子弋的这个决定，盖聂在听闻之后，心中也是诧异。“眼下的罗网，除了六剑奴等少数的天级高手以外，全部划归了你我手下。看来对于后羿计划，秦太子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这也证明了这个计划背后的凶险。”卫庄意气昂扬，说道：“不然，秦太子又如何会下这么大的本钱？要知道，即使有着你我的相助，这个计划最终能否成功，也未可知。只是有一点我并不明白。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对于我等来说自然是得益。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未必。他这么做，却是为了什么？”
盖聂摇了摇头，说道：“秦太子做事，向来出人意料。这次，也许也不会意外。”
“你相信他所说的，是为了秦国的延续？”
“嬴政的帝国会失败，但是秦太子的出现，或许能够改变这一切。而且，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朋友的承诺从某个角度来说已经完成了，之后也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如此，我会跟在秦太子的身边，看着他究竟会如何？”
“你还真是悠闲啊！”卫庄淡然的说道，对于盖聂的话既没有排斥，也没有赞同。
“那么小庄你呢？若是这个计划成功之后，你将会如何抉择？”一股寒流从远方袭来，带来了一丝舒爽，盖聂仰头看天，问道。
“自然是去完成我应该做的。”夜幕之下，卫庄深沉一笑。
……
晨光熹微。
早晨的林中又有一股寒气，彻骨异常。
墨家的弟子为了不引起秦军的注意，因此夜间并没有生火。这样寒冷的环境之中，燕丹这些修为高深的高手自然可以忍受，但是像鸡腿明这样的小孩子，却是难以抵御寒气。
因此，高渐离将扑在自己身上的厚毛毡让给了鸡腿明。可以看得出来，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这一觉，鸡腿明睡的很香，甚至梦中还在呢喃着大叔…月儿....鸡腿….这样的话来，口水流了一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燕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盘腿坐了一夜，此刻招来了墨家的四位统领，高渐离，雪女，端木蓉与大铁锤说道：“我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四人来到了燕丹的面前，旋即蹲下，问道：“巨子，你要宣布什么？”
“我打算辞去墨家巨子之位！”
燕丹说出了他考虑了一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的话。
“什么？”出乎每一个人的预料，就连高渐离的脸上，那万年不化的冰川脸，都出现了一丝诧异。
“巨子，为什么？”大铁锤不解的问道，这好端端的，巨子之位怎么说辞说辞。虽然墨家现在失去了机关城，但这也不是巨子一个人的过错。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必再问。而我接下来说的，就是我已经决定了墨家下一任的巨子人选。”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渐离的身上。无疑，此刻墨家，除了巨子之外，威望最高的就是他了。
“下一任墨家的巨子是荆天明！”
燕丹的话语的确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脾气最冲的大铁锤差一点就要在燕丹的面前忍不住大声质问了，怎么可以将墨家的未来交在一个小孩子的手里！
不过，看着燕丹平静的眸光，大铁锤最终还是忍住了。
“属下谨遵巨子之命！”高渐离是墨家众位统领之中，最先表态接受燕丹决定的人。
紧接着，无论是雪女还是端木蓉，都表示遵从，最后只剩下大铁锤，无奈的也点了点头。
燕丹见着四位统领都答应了，说道：“将天明带来见我。”
“是，巨子！”高渐离一众人起身，走了过去，将裹在厚毛毡中睡得正香的鸡腿明一把揪了起来。
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鸡腿明冷得直哆嗦，一下子就清醒了，嚷嚷道：“你们做什么啊？这么早。”
“少啰嗦。”大铁锤一把拎起了鸡腿明，将之扔到了燕丹的面前。
“你这个大个子，做什么啊？”鸡腿明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大铁锤不满的叫嚷道。
“看到别人需要帮助，即使面对危险都会勇敢的站出来，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侠！”燕丹眸光柔和，嘴角泛起了一丝轻笑，：“天明，你明白么？”
“恩！”鸡腿明点了点头，“大叔跟我说过，有力量的人帮助弱小的人，就是侠！大叔还……大叔！”
想起了盖聂，鸡腿明的心情低落的很多。
燕丹伸出手来，摸着尽在咫尺，明宝的脸庞：“帮助一个人叫做侠，帮助越来越多的人，将侠义之道传播，最终帮助天下的人，叫做大侠。天明，你愿意成为大侠么？”
“其实我想要成为反派！”鸡腿明犹豫着，最终说了出来。
“反派？为什么？”
“因为抢走大叔的那个坏蛋曾经说过，所谓的大侠是要把自己的鸡腿让给别人，而反派却不用，可以想吃多少鸡腿就吃多少鸡腿。”鸡腿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想把自己的鸡腿让给别人，而且，月儿也喜欢大侠，我不想成为让月儿讨厌的人。”
“你这个混小子，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呢？”一旁的大铁锤忍不住吼道。
大铁锤的这一声大吼，让鸡腿明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燕丹报以宽慰的一笑，从一旁拿起了墨眉，递到了荆天明的手中，“我想要将这把墨眉交给你保管，你愿意么？”
“我？”鸡腿明小手指了指自己，一脸惊愕。“可是他们不是说，只要墨家的巨子才能够拿这把剑么？”
“没错。”燕丹点了点头，“我想要把墨家的巨子之位传于你。”
“什么！”如果说鸡腿明刚才还只是惊愕的话，现在就是惊讶吓了。他身体后仰，差点就摔了下去，好不容易站稳，说道：“我…我….巨子你为什么要让我当巨子啊？”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能够通过禁地中的侠道，拿到非攻，也足以证明你的意志与品格。”
“当上墨家的巨子，这么说来我就是怪女人，坏女人还有那个大个子的老大了，我做什么他们是不是都得听我的？”鸡腿明小手翻着自己的下唇，得意的盘算着。
鸡腿明所说的怪女人，坏女人还有那个大个子无疑就是端木蓉，雪女还有大铁锤了。此刻，他们眯着眼睛，盯着鸡腿明，一副你要作死就试试看的样子。
“你愿意么？当上墨家的巨子，救回月儿，救回你的大叔，乃至拯救这万万千千遭受秦太子暴政的黎民百姓！”
“我会的！我一定会救回月儿，救出大叔的！”鸡腿明握紧双拳，誓道。
“很好！”燕丹将墨眉交到了鸡腿明的手上，接着，周身内力涌动，燕丹将内力传到了鸡腿明的身上。
“巨子！”诸人看向了燕丹，一脸不解，他为何要这么做？
从日头初升再到日悬于空，燕丹将自己毕生的内力传到了天明的身上，而荆天明也因为骤然无法承受这么强大的内力，而昏了过去。
“巨子，你这是为什么啊？”看着燕丹虚弱而变得无比苍白的脸色，大铁锤痛心的问道。
“你们带着天明立刻离开这里，与班大师，徐夫子等人会和。接下来，我要在这里处理一些私事！”燕丹回答断断续续，说道。
在场一众人都是不解，燕丹缩所说的私事指的是什么？但是，端木蓉却是若有所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端木蓉是见证了燕丹夫妻从恩爱到离别再到生死相向的见证人。而燕丹所说的私事，自然与之相关。
“我明白了，巨子你要保重。”端木蓉拉起鸡腿明，说道。
接着，高渐离与雪女也慢慢醒悟，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也只能转身离去。
“你们都做什么啊！我可不会将巨子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不管。”大铁锤见着同伴所为，愤怒的说道。
“大铁锤，你快走吧1”
“巨子！”大铁锤放心不下，说道。
“这是命令，身为一个将领，对着燕国的士兵出的命令！”燕丹神情严肃，说道。
“可是太子殿下….”不知不觉之中，大铁锤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泪水。
“你要抗命么！”燕丹怒问道。
“大铁锤遵命！”大铁锤向着燕丹敬了一个燕国的军礼，含着泪向后跑去。
墨家的弟子走后，空荡荡的树林之中只剩下燕丹一人。
他在等，等日正当中，等那个女子的出现。
焱妃很准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焱妃开口，缓缓问道。
燕丹站了起来，靠着一根木头，支撑着身体不倒下。他看着焱妃，笑道：“身为燕国的太子，身为墨家的巨子，我并不能为了自己私情而与你放手一搏。但是现在，抛下了这些身份之后，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你以为说出些感动的话，我就会放过你么？”焱妃身影瞬闪，来到了虚弱不堪的燕丹面前。“你当初欠我的，现在我要了回来，今后，你我两不相欠。”燕丹看着自己殷红的腹部，并没有生命流逝时的惊恐与紧张。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很美好的笑容，就如第一次见焱妃时一样，“绯烟，你在秦太子的手下怎么样？”
“我很快乐！”焱妃目光犹疑，不敢去看燕丹的脸庞。
“那就好！”燕丹一手想要去抚摸焱妃的脸庞。只是手未至，他就已经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至此，再也没有醒来。
感受着燕丹的身体从自己身前滑落，焱妃目光空洞，看着前方，一言不的站在林中很久。
天，下起了雨。
焱妃任由雨水淋湿了自己，很久很久之后，焱妃方才转身离去。
夜晚，山间。嬴子弋正在燃起的篝火旁，烤着野兔。
焱妃落魄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脸悲戚。
“你怎么了？输了？”嬴子弋站了起来，好奇的问道。
焱妃一把抱住了嬴子弋，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嘤嘤落泪。
嬴子弋抬起了手，想要安慰焱妃，说些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话，大不了下次继续的话。
却听得焱妃大声哭诉，毫无保留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本以为他死了，我会很开心很开心，可是为什么？我现在的心这么痛！”
“…….”嬴子弋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对于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双手轻轻的拍打在了焱妃的背上。薄如蝉翼的轻丝之下，焱妃的肌肤冷得像冰。
感受着嬴子弋手掌的热度，焱妃的身子止不住的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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