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兵下城破 池鱼之殃
天微蒙蒙亮。
墨家机关城内，一如往常，开始了昼夜交替的人马替换。各个要地，长道，随处可见墨家弟子进行交接。
两天之前，秦军骤然出现，让所有的墨家弟子的神经都绷紧了。那一面面黑色的旗帜，如云般耸立着，象征着太多太多。杀戮，恐惧，鲜血，那是称霸天下的大秦帝国如今给予这些墨家弟子最为直观的感受。
只是，接连两天，秦军一点动静也没有。墨家的弟子终究是久经训练，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心中已经慢慢放下那股初时的紧张感，回复了应有的姿态。
“老张啊！怎么样了？”
依山而建的城壁上，两队过往的小队乘着交接的功夫，其队正随意的闲聊着。
“别说了，二丫拒绝了我。”那个叫老张的粗狂汉子哭丧着脸，悻悻的说道。
“别急别急，慢慢来。”另一队的队正安慰道。
“别急个屁，她都跟那个王二刀好上了。昨天我还看到他们两人偷偷摸摸的去了后山呢！”老张不爽的说道。
时光就在这随意打屁闲聊的功夫悄然流逝着，这本应该是极其宁静的早晨，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一丝的偏差。
那鲜红耀眼的阳光开始消退，早霞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耀眼的金色。随着山间的温度的回升，经历漫长黑夜的万物都开始复苏。
“那是什么？”老张无意间瞥了一眼，却发现天际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像是鸟群。可是，这机关城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一群的鸟群？
这些黑影吸引了山壁之上所有墨家弟子的目光，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那些黑影并不是鸟群，而是人。
“糟了，秦军来袭，快去发警报。”老张大吼了一声，他身后的小弟应诺。只是，还没有走几步，小弟便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随着老张一声喊叫，越来越多的墨家弟子体力不支，开始倒下。
“不好，中毒了。只是，是什么时候…”老张突然感觉自己胸口发紧，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场骚乱只是刚刚开始，还没有传播到机关城的核心地区。
阳光明媚的造成，鸡腿明拉着小胖墩，敲响了嬴子弋的房门。
“大哥，该去吃饭了！我听隔壁的大铁锤说，今天早晨有鸡腿，再不去就被人抢光了。”鸡腿明啪啪啪的敲打着嬴子弋的房门，只是，却没有人回应。
“大哥，我进来咯！”见没有人回应，鸡腿明自顾自的推门进去，却发现，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大哥去哪里了？”鸡腿明自言自语道。
“可能啊！大哥听说今天早上有鸡腿，所以先一步去吃饭了。”小胖墩竖起了手指，调笑道。
“什么！这个狡猾的大哥，怎么能够这样。”鸡腿明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拉着小胖墩就想往饭堂跑。
只是，以小胖墩的份量，又岂是区区鸡腿明能够撼动着的。
“好了好了，别拉了。你以为大哥和你一样，就想着鸡腿啊！肯定有什么事情，大哥先走了吧！”小胖墩理性的回达道。
正在此时，忽有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响彻。小胖墩的脸上双眉一凝，“这是墨家巡逻的弟子发出的警报声，看来是秦军来了。”
“啊！秦军来了么？我们该怎么办啊？”鸡腿明摸了摸头，一脸茫然的问道。
“我们快去和巨子他们汇合。”小胖墩始终发扬着保命第一的原则，建议道。
“那月儿怎么办？”这个时候，鸡腿明想起了他的梦中情人，腹黑小萝莉高月。
只是，说曹操曹操到，鸡腿明的话音刚刚落下，高月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你们怎么在这？那个家伙呢？”
此时的高月蒙着一条白色的丝巾，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大哥啊！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月儿，你为什么要蒙着一条丝巾啊？”鸡腿明看见了高月，第一时间就凑了上去，笑嘻嘻的说道。
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上窜下跳着的家伙，高月眉毛竖起，似乎在忍受着什么。“这是百草丹药汁浸润的幽兰丝巾，可以抵御毒气一段时间。”
“毒气？”
“没错，眼下机关城中，弥漫着一股毒气。蓉姐姐说应该是鸩羽千夜所散发出来的毒气。巨子已经下令，让大铁锤带领着锻造部的兄弟去打开中央水池湖底的闸门，换掉这些毒水。”
“原来是这样。那秦军怎么样了？”小胖墩点了点头，问道。
“一千名驾驶着三丈蝠翼的秦兵进入了机关城中，由于事发突然，加上墨家弟子大多中了毒气，此刻的情况很糟糕。”高月介绍完机关城中的动向，立刻说道：“我们现在还是快去和蓉姐姐她们会和吧！再晚的话，秦军就要过来了。”
小胖墩点了点头，拉着鸡腿明跟着高月就跑了起来。
“你这混蛋，为什么你拉我就能拉的动啊！”鸡腿明在小胖墩的身后，不甘心的吐槽着。
只是，小胖墩却没有理会。这个时候的小胖墩，脸上表情严肃，完全看不到往日的胆小怕事与嬉皮胡闹。
…….
“怎么样了？”
墨家机关城已经发生了重大的骚乱，而墨家的巨子燕丹仍然在犹有余暇坐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喝着热汤。
“按照巨子的计划，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端木蓉站在燕丹的下首。布衣布裙，一支木叉，平凡的装束之中却是透露着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只是，月儿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回到墨核，而是去接熊心殿下他们了。”
燕丹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他一直心存愧疚。只是，相较于墨家的生死存亡，燕丹此刻却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高月的身上。“熊心殿下他们居住的地方离墨核很近，秦军还没有这么快的突破到那里。她们回到墨核，时间绰绰有余。何况，还有着熊心殿下，应该没有危险。”
“可是......”端木蓉也知道，只是她心中还是十分的担心。
“巨子，不好了，中央水池那边，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大铁锤带去的兄弟，都被他干掉了。”情况紧急，盗跖顾不得什么礼数，径直闯了进来，却发现此刻端木蓉也在这里，随即扬了扬自己的长发，故作帅气的说道。
“是什么样的人？”燕丹问道。
“不知道，对方带着一副鬼面，完全看不清他的样貌。我带着大铁锤撤了回来，中央水池的入口，已经被秦军占据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嬴子弋，你还不出现么？”
燕丹眼中精光一闪，站了起来，说道：“走，去墨核。嬴子弋要攻破机关城，那边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地方。”
…….
“啊！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山间复道，本在奔跑着的鸡腿明三人忽然停了下来。前面，一个少年正坐在复道外延的檐角上，荡着双腿。
荆天明看着眼前这个人，自来熟的他，对于曾经见过几面的少年打着招呼。
高月拉着鸡腿明的衣角，悄悄的问道：“他是谁啊？”
“秦太子嬴子弋！”
回答高月的却不是鸡腿明，而是项少羽。
“什么！”高月本能的有些紧张，转头瞥了一眼小胖墩，却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此刻，项少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双黄豆大的眼睛睁的老大，里面血丝布满，面容十分之可怖。“呦！”嬴子弋伸出了双手，打着招呼。
“我不会忘，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嬴子弋，你去死！”项少羽周身真气满溢，向着四周扩散。随着嬴子弋这声招呼，小胖墩体内似乎某根弦被他拨动了，气势暴涨，向着嬴子弋冲了过去。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项少羽，嬴子弋岿然不动。
小胖墩冲到护栏边，却是怎么样也无法存进一步。他与嬴子弋之间，有着一层蛋蛋的隔膜。项少羽无论怎么用力，都是无法突破。
碰的一声。
嬴子弋只是轻轻一挥手，就见项少羽弹飞了出去。接着，他双手撑在檐角上，整个身子借力翻上了复道。
“你做什么？”鸡腿明护在项少羽的面前，对着嬴子弋，就像一个炸了毛的狮子。
“啊！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此路不通，希望你们原路返回。”嬴子弋淡然的说道。
“凭什么你不让我们走，我们就得不走。”鸡腿明怒气冲冲的说道，作势就像要冲上来，与嬴子弋分个高低。
项少羽一把搭住了荆天明的肩膀，冲动之后的项少羽，此刻格外的冷静。“天明，我们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似乎没有杀我们的意思，我们还是乘他改变主意之前，快点离开吧！”
高月也劝阻道：“天明，少羽说的对，不要冲动。”
荆天明最终按奈住了心头那股火气，和高月将项少羽扶了起来，三人迤逦向来时的路前去。
嬴子弋一笑，微微偏转头颅，“盖聂先生，出来吧！”
漆黑的洞中，一个身影缓缓而出。手持渊虹，盖聂的眼神一如昔日，温文柔和之中透露着是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
“刚刚我还以为你会冲出来，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嬴子弋转过身来，看着盖聂，笑道。
“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盖聂问道。一句话中，蕴含着的含义却是十分深重。
“攻打机关城，消灭墨家。如此而已。”嬴子弋人畜无害的摊了摊手，表示哥哥就是这么单纯的孩子。
“是么？”盖聂看着嬴子弋，此刻的表情正如昔年秦王宫中第一次见到嬴子弋时一样。“墨家并不是你的对手，公子扶苏也是一样。明明可以轻易的击败你的竞争对手，顺利的登上帝位。你为何要带着五万兵马来到墨家机关城，进行一场无论输赢都对自己不利的赌博？”
盖聂的神情依旧如此淡然，只是他的话语却是让嬴子弋微微吃惊。
“哈哈哈哈！”嬴子弋大笑道：“盖聂先生不愧是盖聂先生。世人都道先生与卫庄，剑法惊身，一身修为惊世骇俗，却往往忽略了你们的本质——纵横家。”
历代鬼谷子虽一人之力，却强于百万之师，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能够做到这些，靠的自然不只是剑法，而是那无双的谋略与明察秋毫的洞察力。兵道，星象，山势，水文，纵横术......种种种种，纵横家皆有所习。相比这些，剑法反而只是小技了。
“不过先生也应该察觉到了吧！你与卫庄的宿命。”嬴子弋淡淡的说道。
盖聂被嬴子弋的话触及心绪，默然不言。
“相比于先生，卫庄怕是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所以，他才是现在这副样子。换句话说，卫庄要比先生简单的多。”
“小庄么？”
“顺便说一下，卫庄也是时候要到了。”
嬴子弋的话说完，盖聂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开。
“告诉小庄，我会在墨核之中等待着他。到时候，我们也许会有一个了结。”
……
“少羽的伤势怎么样了？”
刚刚在跑动之中，三人已经躲避了不少秦兵的纠缠。只是现在，项少羽面色苍白的倒了下来，气喘嘘嘘。
高月替项少羽把着脉，天明则在一旁着急的问道。
“少羽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
“皮外伤？”荆天明摸着脑袋，有些不解。只是皮外伤，项少羽怎么是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差一口气就要挂了。
“少羽是一上午没有吃东西，又跑了这么长的时间，体虚乏力，所以才是现在的样子。”
原来的西楚霸王自然不会这么不济，会因为低血糖而晕倒。现在嘛.....
“原来只是饿了啊！”明宝一笑，暗道这好办。
不知道从哪里，明宝变出了一个鸡腿，放在项少羽的鼻子下面。“这是我昨天晚上偷的鸡腿，快闻闻。”
闻到了鸡腿的味道。项少羽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明宝手中的鸡腿夺了过来，呼哧呼哧的啃了起来。
“月儿，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
“眼下出去的道路都被秦军封锁了，我们只能去禁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