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沈睿突然问了一个似乎跟本主题无关的话题，听得慕槿白一愣。
但是随即慕槿白明白了沈睿的念头，苦笑一声：“他家的盘子根本就不是我和老秦能憾的动的，别说是现在这种元气大伤的时刻，就算是换做健健康康的平时，也未见得能伤其根本，无非是在皮毛上捡点儿便宜罢了。”
“拣出十亿的便宜，有可能么？”沈睿含笑问道，依旧不理会慕槿白的问题。
慕槿白彻底愣住了，他不知道沈睿这个家伙在转着什么念头，但是直觉告诉他，虽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是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的年轻人，说不定还真能做到。
“那恐怕得数倍于十亿的资金才能撬的动这么大的杠杆了。”不知道为什么慕槿白突然意识到自己平日里的狂傲在沈睿面前像是减少了不少，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失利，磨灭了他的心智吧。
“好像很难，不过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慕叔叔你和秦叔叔两家加起来损失的资产应该还不到十亿吧？”沈睿虽然一直说他是外行，不过此刻却显出几分内行的架势来，搞得慕槿白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年轻人了。
要是慕槿白知道这些基本的数据都是秦佩儿告诉沈睿的，估计又要吐血了。
而沈睿说这句话的时候，慕槿白其实也在计算着两家在这次的资本运作上的损失。账面上的损失应该是在七亿左右，但是如果林长治真的受挫离开这个市场，必然是逐步抛低两家的股票，这样他们也来得及做一些出货的处理，因此到了最后，两家加起来的实际损失应该不会超过四个亿。那么沈睿说的十亿，就实在是多了许多。
但是慕槿白心里也存在着怀疑，沈睿这副笃定的样子虽然很让人觉得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舒心，不过这毕竟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啊。而且，十亿，拜托，这不是玩大富翁的游戏，而是活生生的资本市场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你有什么想法的话，能跟慕叔叔直说么？我说过，想要从林家的市场上抢出十亿的利润来，至少需要几倍于十亿的大杠杆。这毕竟不是我们主动提出收购对方的企业，而是要采取这样的方式逼得他资金回撤去救自己的公司。那就不能像他那般用上十天半个月的慢慢玩心理战和拉锯战，必须是蜻蜓点水羚羊挂角，速战速退，才能让林家感觉到危险。”慕槿白缓缓的说。
沈睿此刻心里也在琢磨，即便他不懂这些，但是如果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他今天就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跟慕槿白谈话。
之所以他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个道理，那就是要有大量的资金迅速入市，然后通过科学的操盘手段，多角度的去攻击林长治家的股票。在林长治来不及去寻找破解的办法之前，或者说在林长治决定退出慕秦两家的战争把手里的股票抛空之前，就要立刻退出来。这一切，估计总用时都用不到一个交易日。那么，没有五十亿左右的资金一下子涌入这个市场，是很难让林长治感到切肤之痛的。
其实说起来，十亿八亿对于慕家也好，秦家也罢，都不是大问题。但是那说的是总资产，其中包括实体，一家身价超过百亿的公司通常在短时间内能够调动的资金不过十之一二，所谓百亿富翁，如果是做实体的，那么就是大量的资金被冻结在生产线上，而概念股的话，那更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比如王永庆，这个台湾当年的首富，根据福布斯的统计资料，他的身家大概是二十八亿美金左右，折换成人民币也就差不多是两百亿出头，可是真要是打起攻防战，他能拿出四十亿人民币的资金去博弈就算是不错了，这也就是索罗斯这种资本市场上的大鳄之所以能够动辄打垮一个国家经济的原因。即便是一个国家，能够拿出来博弈的资金比例也绝对不会太大，所以索罗斯才能调集各方资金，在动手之后又会带动许多国家的热钱涌入，从而彻底打击一个国家的金元，最终牟取高额的利润顺利撤退。
所以说，像是慕秦这两家，说起来也都是身价超过六七十个亿的企业家了，可是真正打起了金融战，他们加起来能够动用的资金估计也就是十来二十个亿。之前他们已经大量的投入了资金到股市上，强行用高价收购自己的股票，从而使得股价不会一路疯涨。十几天的战役打下来，他们手边能够筹集的资金也就不会超过五亿了。
而林长治，则很不相同。他是主动的一方，在此之前之所以一年多的蛰伏，恐怕就是为了筹措资金，以便能够一击制胜。加上他的操盘手段的确让人叹为观止，股市这个市场之所以经常诞生奇迹，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可以用小力撬动更大的杠杆。其实说穿了也不复杂，无非是带动整个市场，一个散户不可怕，十万个呢？一百万呢？那就是一个很恐怖的力量了。
因此，在充分调动了市场的前提下，加上林长治之前自筹的资金也本就大过慕秦两家，根据之前秦佩儿的估计，应该在三十亿左右，这本就比慕秦两家高出一倍了，于是乎在利用了市场的借力打力之后，自然是一路摧枯拉朽。直接导致慕秦两家陷入目前的困境……
而沈睿现在所说的这番话，固然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可是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等于你就有能力去解决。
打个简单的比方，很多人都在感慨如今的房价高涨，想象着当年要是买下个十套八套的房子，现在出手，至少赚上好几番。话虽不错，大家也都知道，十年前用两百万购房，就算是在南京杭州这样的城市估计买个上千平方都不成问题。等到如今房价高的离谱的今天出手，随便也就是个千万富翁了。道理都懂，可是真让一个人回到十年前的南京或者杭州，经过十年，他还是只能做出这样的叹息来。原因很简单，你知道了资本运作的秘密，但是你却依旧没有吃下这些资本的能力。说穿了，就是你没有本钱。就算是你知道把一件古董今天买下来，明天价值立刻翻一百倍，可是五十万的售价，依旧让你望洋兴叹，根本拿不出么！
这就跟现在的情形很像……
像是沈睿这种用大力强压小力的做法，难道慕秦二人不懂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关键在于他们没有这么多钱。要真有这么多钱，林长治也不会失心疯的跑上来送死了。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话人人都明白，但是最关键的在于，你得扛得动舞的起这么重的宝剑啊。都知道金箍棒光是放在妖怪头上就能压死他，十万八千斤呢，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等于一座山压下来。可是又有几个人有孙猴子那种神力可以耍的动这么恐怖的武器呢？
这就是慕槿白越来越不明白沈睿的地方了。
沈睿现在的表现就让慕槿白觉得，自己让他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了一大通这不是白搭么？年轻人口气不小，可是这是五十亿，不是五十块，说句难听的，五十亿全都换成欧元，五亿欧元，压在一个人的头顶也直接把他压死了。你知道那是多大的一堆钱么？
可是偏偏沈睿从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开始，一直到他口出狂言的现在，似乎都是从容不迫的表情和状态，没有人看到过沈睿失态的时候，于是乎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慕槿白虽然心里觉得失望，但是脸上却又不方便做出此态来。
换句话说，沈睿一贯的高深莫测让慕槿白的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种侥幸的念头：或许他真有本事筹借五十亿的资金来呢？就算是利息高额，只要能打退林长治这次的进攻，使得慕秦两家获得十亿的利润，然后冲平前边的，加上慢慢抛售手里的股票之后剩余的，至少也有五六亿的纯利润了。怎么也足够支付那五十亿筹借来的资金的利息了吧？这样的话，最终受伤的，可就只剩下了林长治一家而已。
但是不管如何，这个想法过于荒谬了，别说国内几乎找不到这样的人，就算是香港的李嘉诚，估计也没这么大的手笔。这事儿岂不是天方夜谭么？
即便是墨菲那帮人，四家加起来有个过千亿的身家是不错，可是他们凭什么把钱交给慕槿白呢？
想到这里，慕槿白不禁又苦笑了两声，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跟着沈睿这个外行天真了一把！
“本市之内，有谁能拿出五十亿的资金的？”沈睿也依旧没有回答慕槿白的问题，只是缓缓的丢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慕槿白想了半天，还别说，真让他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身家不惊人，也就是跟慕槿白或者秦佩儿的父亲差不多，但是他手里的流动资产，却绝对能够超过五十亿。
盖因此人做的是玉石生意，这本就是个考校眼光和手艺的行业，真正放在铺货上的钱可谓是少之又少，对于成本和利润的高额对比的今天的市场而言，的确是一个一本万利的行当。不过这种事，没有强大的黑道背景作为支撑是绝对做不下去的，光是玉石的收购那一块，说句不好听的，想要做成他那种规模，要说不拥有私人武装那简直就是放屁。
而且此人跟一般的珠宝商还有不同。
一般的珠宝商求的是稳妥，宁愿花大价钱收购一两个玉石矿，又或者直接收购已经打开的玉石，这样虽然风险极低，但是利润也就有限了，所需要投入的资金也就庞大无朋了。
可是这个人，他在云南没有购买任何的矿头，但却拥有最大的收购黑手，足以导致云南缅甸边境的矿头，出现好石头，基本上都逃不出他的手心。至于那些普通的玉石金银，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生意上的小头了。
说到这里，除了慕槿白还有些疑问，想必读者也就都猜出此人是谁了。
没错，除了陈卫卫五爷还会有谁呢？
虽然卫五爷死了，可是他的所有财产，以及对于云南缅甸边境的矿头的控制，却在老管家的苦心经营之下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而由于没有了卫五爷的挥霍无度，这一年多来，陈家的资产更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进行着增长，总不能指望他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就能挥霍成什么样子吧？
所以，别的人也许还真是没办法一笔头拿出五十个亿来，可是卫五爷……或者说是他那个老管家，却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而换一个别的其他什么人，想要让老管家出手相助，根本就是扯淡加放屁，但是别忘了，当年沈睿离开卫五爷那间豪邸的时候，老管家可是做出过一个承诺的。
力所能及无不倾力相帮！
没错，这就是老管家对于沈睿的承诺，只要沈睿有求于他，他就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他这个人情给还了。
这种一辈子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或许阴险狡诈，小事上你还真不能指望他们言出必行。但是对于这种口气盖过天的承诺，反倒是越发的可以相信。
比如说，某黑社会老大说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是，他做到了，但是他手下的人却说不得在你一出门就把你给剁了。你死了还不能说他不守承诺，毕竟手下是手下，他还会做个样子把手下痛责一顿，然后不了了之。可是像是这样不动则已，一动就弄不好要举城皆惊的承诺，不用怀疑，绝对可信。像是留你一条命那种小事儿，随便找个借口也就瞒天过海了，但是对于这类“力所能及无不倾力相帮”的话语，那就真的是吐口唾沫钉个钉子的事儿了，要是不去按照承诺兑现，四面八方都会有强大的压力循着这个借口揭竿而起，这种损失绝对不是老管家这种枭雄能够赔付的起的了。
况且老管家也是真心的想要还沈睿一个人情，像是沈睿做的那档子事儿，在当时或可短时间的掩人耳目，但是时间一长，谁也不可能保证消息一点儿不外泄，若是老管家对于这种天大的恩情都不事回报的话，又焉能服得了众？
说的更坦白一点儿，这种事也就不是所谓服众的事儿，而是说江湖上的道义里，你必须这么去做，不然何以服人之心？大家眼睛都看着你呢，你受了人家的恩情，却不想投桃报李，手下那帮人又怎么可能服了你？
所以，像是沈睿施舍了这么大的一份恩情，老管家是恨不能早点儿还给他了事，了心愿也好，为了做给别人看也罢，总归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沈睿愿意拿出一个让他能够还愿的法子，又不伤其皮肉筋骨，说不得还能帮他再赚个几个亿，傻子才不干呢！
不过慕槿白是正经商人，对于这些涉黑的东西他虽然知道一些，不过像是沈睿干的那件可谓惊天地的事儿，是绝对不可能传到他这样的人的耳朵里的。
所以沈睿在这儿夸下了海口，慕槿白除了能想得到陈卫这个人，也自然想不到其中的瓜葛，更是不会相信沈睿能请的动陈卫家的帮忙。
就别说慕槿白了，秦佩儿对此也是毫不知情。
之前沈睿询问秦佩儿解决办法的时候，秦佩儿也只是说出了一种理论上存在的解决方式。那就是拿着更大的资金去砸向林长治的家底，逼得他回身自救，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睿还真能找到这么一个强大的杠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