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徐玉紧紧的咬着嘴唇,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他的疏忽,在进宫而来的时候,只一心想着见欧阳明珠一次,却忽略了这只会给他带来无限麻烦的乌金镯子;更没有想到会正好碰上了罗天魔帝,若是普通是侍卫,昨天晚上,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失手遭擒,哪怕是杨先之亲自出手,他也有把握离开皇宫。
“徐玉,我在问你话!”赵胤煦一把抓住了他的那只左手,手上微微一用力,徐玉的手腕本就被铁链磨破,哪里还承受得了他故意的这么用力一抓,忍不住痛得“哼”了一声,道:“魔帝若是要用刑逼供,只管动手就是,我撑不住,自然会说。”
赵胤煦气得脸色铁青,天底下敢这么对他说话的,徐玉算是第一个,但眼见他全身是伤,又实在是不忍心,当即把旁边小几上的那只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看着瓷片四散,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尤自觉得不解恨,又一掌重重的打在了那张小几上,顿时那可怜的小茶几化成了一堆齑粉,然后才沉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徐玉眼见他别自己气得不清,当即冷笑道:“魔帝果真好武功!我没有说你不敢,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事吗?”他一说完,索性就闭上了眼睛,对他来了个不理不猜。
赵胤煦气得差点就要拂袖而去,但终于强忍下了,他——就会气他,暗想着这小子幸好从小就被人掳走,否则的话,只怕自己早就被他气死了,眼见他半合着眼睛,半依在床上,想到今天上午在天牢里的那一幕,想着自己和他初次见面他,就把他关进了天牢,还害他遭受鞭笞,也难怪他生自己的气;又想着杨先之曾对自己说起过,他本就对罗天圣教有偏见,自己现在不如就迁就他一点,这小子性子倔强,恐怕就算自己真的动刑,打死他也不会说一个字。更何况这事兹关重大,若不现在问个水落石出,提早防范,将来以着他无法无天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样的大娄子。
“别叫我魔帝!”赵胤煦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暗想着有句老话说得一点不错,事不关己、关心则乱,天下能三言两语让自己动气的,恐怕也只有这个混蛋小子。这般一想,火气倒又减了三分,当即又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道,“你别叫我那个江湖外号,你可以叫我王爷,或者——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爹’。”
徐玉心中一颤,“爹”——好陌生好熟悉的词,从小他就曾经渴望过有一个父亲,如今,这个亲生的父亲,却就站了他的面前,而自己却为什么要不时的挑衅刺激他呢?就算他是魔道至尊罗天魔帝,就算他是权倾天下的汉王,但那不是他的错。想到这里,他不禁睁开眼来,正好看到了罗天魔帝眼中的期盼。
“王爷……”徐玉艰涩的叫道,那个“爹”他却一时之间怎么也叫不出口。
赵胤煦心中颇感失望,半晌才道:“叫我一声爹,就真的这么为难吗?”
徐玉怔怔的看了他片刻,问道:“王爷不需要证实,就确定我是吗?”
“先之说你身上有一块粉红色的玫瑰花瓣胎记,而你又和你母亲长得如此的相似,我还需要什么证实吗?”赵胤煦叹了口气道,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徐玉手脚恢复了自由,却也没有动,想了想,当即将那块九龙玉佩取了出来,递给他道:“这个是你的吗?我师娘说这东西是她拣到我时就在我身上的,所以我从小一直带着。”
赵胤煦看到这个九龙玉佩,一边伸手接过,一边点头道:“没错,这玉佩乃是我刚出生的时候父皇所赐,后来我碰上了你娘,就让宫中的一个玉匠在上面镶了八个字,送你了她做为了定情信物,后来她又把这个给你了。”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徐玉忍不住低声说道,“难道你在娶我娘的时候,就知道你们的感情不得长久,镶上了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娘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赵胤煦脸色一沉,隐隐的心痛袭上心头,道,“她连一天都没有喜欢过我,我以为,成婚过后,也许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仅仅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就匆匆的去了,我连一丝机会都没有……”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叹息,半晌才道,“别说这个——告诉我,你手上这只镯子的来由,好不?”
徐玉心中不解,谪仙子——他的母亲既然不喜欢罗天魔帝,为什么还要嫁给他?难道说当初是他采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逼迫她嫁给他的吗?但想来也不怎么可能,毕竟他的母亲不是普通的民间女子,而是隐湖传人,而且还有和平岛主撑腰,他不信罗天魔帝就能把她怎么着。
“你既然来问我,那就代表着你知道这镯子原本是谁的,对不?等一下再说这个,说说你和我娘的事,行吗?”徐玉苦涩的笑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对于这个传说中江湖第一美人,他的母亲,他心中好奇得很,但却又根本就不了解,上官辕文对这事也是含糊其词。
“我和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赵胤煦摇头,大概他是准备把它当故事听,当即想了想又道,“若是要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只是一句话,往事不堪回首。“说到了这里,他忍不住常常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又道,”还是现在别说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皇贵妃的,她贴身的首饰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
“我曾经救过她,她把手镯送了给我做谢礼。”说着把当初在树林里救欧阳明珠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但却没有说她被吕环喂下“******”一事,更没有提及自己与她之间的一段露水姻缘,只说她是为了感激自己,而把手镯送了给他,至于自己对她的感情,更是只字不提。
“是吗?”赵胤煦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总感觉他好象还有着什么事隐瞒着自己。
看着他明显的不相信的眼神,徐玉知道有件事瞒不过他,当即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这只镯子是件信物,她托付我去大全寺取样东西,但等我到大全寺的时候,大全寺全寺上下全部被杀,只有一个老和尚,还有一口气,告诉我说弥勒佛肚子里有东西,结果——我取到了东西,后来你的徒弟杨先之告诉我说那是秦皇宝藏图,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去取来。”
“不用!我对那个什么宝藏没有兴趣。”赵胤煦摇头道,他拥有着天下之福,宝藏对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意思了,但还有一点,他始终放心不下,终于又问道,“你与她之间……嘿嘿……没有什么吧?”
徐玉对他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理睬他。
赵胤煦也觉得有些尴尬,笑了一下道:“最好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知道,皇上有多么的在意她。”
“关我什么事!”徐玉冷哼了一声道,“就是为了他的这个妃子,我已经弄得够惨了。”若非遇上了欧阳明珠,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更不会如此的痛苦。
“也是!为父无能,让你在江湖中吃了这么多的苦。”赵胤煦颇为感慨的道,他并不知道他另有所指。
徐玉心中一动,一个一直横亘在心中的问题,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人在外面?”赵胤煦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禁声,然后沉下脸问道,殿外有一丝细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皇叔!”赵珉山小心的走了进来,跪下请安道,“给皇叔请安!”
赵胤煦冷冷的看着他道:“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虽然他敢肯定他没有听到什么,但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
赵珉山忙小心的回答道:“我还看看徐公子的伤势,同时也给皇叔请安,我知道今天的事是珉山不对,请皇叔惩罚就是。”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又偷偷的看了徐玉一眼,眼见他靠在床上,而皇叔就坐在他身边,心中不禁更是妒忌,想到自己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赵胤煦曾如此的亲近的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总是派下一大堆的功课,等略微大了点,就开始学着跟朝中的大臣们交往——而这其中,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的不测,等着他的就是家法板子,几乎,他就是在他的板子下长大的。而今天,就因为自己鞭笞了徐玉,他竟然拔剑要杀他?这么多年的相处,在他的心中,远远的不如这个刚刚见面的亲生骨肉。
“惩罚?”赵胤煦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自己到殿外去,领五十板子吧。”徐玉没事,再加上现在和他略有了交谈,隔阂也消解不少,眼见他不在处处刺激自己,心中也不觉得怎么的生气了,但看到徐玉满身是伤,又实在不想就这么的放过赵珉山,五十板子的惩罚算是轻的了。
但他不知道,就这个轻的惩罚,还是让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心生恨意,刚才他虽然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但他却是心生疑窦,最后还是让他生出了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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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隐约出来黑衣少女清雅哀怨的歌声:“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