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聂霆忍不住好笑,暗想这小子又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也许就是骗自己吃颗糖豆子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他才不相信他会真的用蛊毒来毒死他,徐玉是他从小养大的,他的性子,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

但人总有失策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徐玉经过这段时间以来,性情大变,要给他吃的那个药丸,可是货真价实的蛊毒,虽然毒不死人,但却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因此,聂霆想也不想,几乎是从徐玉手中抢过杯子,眼看着就要吞下那颗药丸。徐玉不觉一呆,他本是吓吓他,只要他略有犹豫,他就有借口了,但如今见他这样,心念斗转,暗想他口口声声的说爱着我娘,我倒要要看看,他到底是爱我娘多一点还是更爱他自己。

“等等!”徐玉忙叫道。

“怎么?”聂霆笑着看着他,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药还要加点药引。”徐玉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冷笑道,暗想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口中说着,从桌子上取过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臂一刀划了下去……

聂霆看着不禁吃了一惊,急道:“玉儿,你干什么?”心想骗我也就罢了,犯不着当真吧?以血作引,难道还真是蛊毒不成?

徐玉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看着杯子中的药丸已经饱涨开来,同时发出了浓郁的清香,盖住了那股血腥味,不禁满意的笑了笑,一边取过那四个丫头也不知是谁留在房里的一块手帕,止住血,包扎了伤口,一边将那药丸递给了聂霆。

聂霆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道:“就这样吃下去?”心中却冒出了一丝寒意,在小子不像是在捉弄人啊!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说过,这是蛊毒,你吃下去的结果就是生不如死,你可考虑清楚了!你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聂霆也不答话,取过杯子来,一仰脖子,将那药丸连同鲜血,全都吞了下去,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笑道:“好了吗?”同时却暗中运功觉察了一下,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不。

“恩!”徐玉点了点头,道:“好了!”随即口中吐出了几个怪异的音符。

聂霆不禁一怔,正准备问他说什么,却猛觉得腹痛如绞,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噬咬内脏,顿时痛得脸色惨变,惊叫道:“玉儿,你……”

徐玉看了他一眼,有意让他受点苦,慢慢的念着血蛊咒语——聂霆原本还能够咬牙支持,但那血蛊之痛,却是越来越厉害,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四肢手足都开始麻软,再也站立不住,顿时倒在了地上;而五脏六腑之间,却如同有着几千把小刀在不停的割肉,痛得不停的挣扎呻吟。

徐玉不禁奇怪——眼看着快要有一柱香的时间了,聂霆在地上痛苦挣扎,却偏偏强忍着不肯出口求饶,想当初他用这玩意对付崆峒派的那两人时,他们根本就没有能支持多久,就像一条赖皮狗一样,瘫在了地上。而聂霆却支持了这么久,因此一时之间,倒也没了主意,只得停止了念咒。

聂霆隔了半晌,觉得手足好象恢复了一点知觉,也感觉不那么痛了,方才慢慢的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全身衣服,却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尽是湿透,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徐玉,费力的道:“够了吗?——可以告诉我思颖的下落了吧?”

“我不知道!”徐玉摇头道,他确实是不知道徐思颖去了哪里。

“你……”聂霆呆了呆,脸上有着明显的愤怒,但随即走到他面前,却哀求道,“玉儿,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我求你行不——如果刚才的惩罚还不够,那就请你继续吧,你不用停,我只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徐玉苦笑道:“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这次,你算是上了我的当了,我这是想让你受点苦!”暗想我果真算是欺师灭祖了,不管怎么说,聂霆总是他的授业恩师,还有着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就算他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自己却也不能对他酷刑折磨,而这血蛊之痛,却比那任何酷刑都有过之。

“玉儿……你说真的还是假的?”聂霆的声音微微的颤抖,暗想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自己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当然是真的,我也想知道娘的下落,但我真的不知道!”徐玉无奈的道,想了想又愤恨,“这都怪你,要不是你……”说到一半,看了一眼他苍白如死的脸,不禁住口,不愿再说下去。

聂霆废然的跌坐在一张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不错,这都怪我,我是不好,到如今,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过了片刻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了,这就告辞!”说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

“你等等——”徐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忙叫道。

聂霆闻言大喜,转过身来,一把抓着他的手叫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的,是不是?她最宠你了,她一定会告诉你她在哪里,她是不是就在你这里?”

“你误会了,我真的不知道!”徐玉感慨的道,“我叫住你,只是想给你解药。”

聂霆不禁大失所望,松开了他的手,本能的“恩”了一声。

徐玉依然拿了一只茶杯,取过水果刀来——聂霆见了,忙一把按着他的手道:“难道解药也要你的血做药引?”

徐玉点了点头,道:“没错!”

“那就不用了!”聂霆摇头道,“那你就不用给我解药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蛊毒的关键应该就在你的那个咒语上,你只要不念咒,我应该就没事,对吗?”

徐玉不禁暗惊,看样子聂霆可比潘玉奎他们精明得多了——其实,他那里知道,聂霆的这辈子几乎都在算计着别人,从小时候争取师傅的宠爱,到后来的争夺掌门之位,以及为了瞒住徐思颖和许雪馨偷偷往来,对于这等江湖下三滥害人的东西,自然也多有耳闻,比别人更是分外留意。而潘玉奎他们平时毕竟不怎么在意这个,也远不及他心狠手辣,所以才能够轻易的被徐玉控制住。

“你确定你不要解药?”徐玉惊问道,“你应该知道,你如果不要解药的话,你是命就在我的控制中。”

“我知道,但我不想要!”聂霆点头道,想中暗想——过了明天,我还能有命存在吗?还有这解药何用,但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的。

徐玉也没有勉强,看着他告辞出去,心中总觉得怪怪的,这不怎么像的他了解的那个聂霆的性格,他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九年,对他也自诩了解,但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却完全与以往不同。

“我想——娘应该去了京城!”徐玉说道。

聂霆的身子顿时僵住,却没有回头,去了京城,那就是不在杭州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自己还能够一夜之间,赶去京城见她一面不成,来不及了——当初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没有好好的珍惜,如今一切都已经失去,想后悔都来不及了,当即淡淡的道,“京城吗?我就不去了,玉儿,你将来见着了她,代我问好。恩,顺便告诉她,她自由了,从此以后,她又可以像鸟一样的飞了。”

也许她本就属于天空吧?聂霆讽刺的想着,眼前好象又看到了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闹着要飞上天的情景,结果他给她扎了一个大大的风筝,她看着风筝飞上了天,笑着跳着,红扑扑的笑脸上洋溢着青春,那时候,他就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来给她幸福,但是,他没有做到,很多时候,命运并不能由他做主,他只是一个卑鄙小人而已。

他知道,这些年她并不快乐,但她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温柔,做着一个贤妻良母该尽的义务,她唯一满意的就是徐玉,她的这个养子,通过他来思念着那个仅仅只有着一面之缘的男人。

聂霆想到此,快步离开,他不想让徐玉再知道什么,他天生聪明,如果自己再多耽搁片刻,也许他就会有所觉察了,他已经不是昆仑派的弟子了,昆仑派的事,也与他无关了。

但聂霆哪里知道,徐玉还是起疑了,他来回的在房里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究不放心,走到外间房里,看了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丫头一眼,随手解开了她们的穴道,昆仑派的点穴手法,自然是难不倒他的。当即交代了她们几句,就急急的向莫府走去。

徐玉来到莫府,门口的小厮认识他,忙恭敬的将他带了进来。巧得是莫闻玮、罗平、媚儿等人都在,一见他来,莫闻玮忙迎了上去,叫道:“师傅,你也过来看看热闹吗?”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奉过茶来。

徐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开门见山的问道:“告诉我,昆仑派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