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节 不眠之夜

黑漆漆的书房里,手机屏幕闪着微弱的光,照在杨虹脸上。他眉头微蹙,读着王立彬的短信。

“虹虹,收到请回电,下江这边,你家里发生了点事,与你有关,你有必要知道。回来详谈。”

简短的一条消息,字里行间没有透露出事情的一点始末,也没透露出任何情感色彩,叫他连猜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猜。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好奇,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会乱说话的,一定真的有什么事情…”他想着,放下手机,抬起头眺望窗外,心事重重。书房里黑漆漆,安安静静,只听得见秒针嘀嗒嘀嗒的声音。回头望了一眼墙上的钟,发觉已经是深夜了。

脑子里空空洞洞,望着嘀嗒嘀嗒的秒针发呆。突然,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蹲下身打开一个抽屉,在里面翻找起来。

这个抽屉里放的都是先前买的各种名表。该翻找的早就在那日翻找了个遍,他徒劳地在里面翻来翻去,并不能找出什么。他拿出了一块攥在手心,微微蹙眉沉思。他确实记不清楚到底该有几块了,更记不清楚消失了的表该是什么模样,对这件事几乎放下了。可是自“大肉面馆事件”爆发以来,他对这件已经忘记的事情又提起了疑心。

他眉毛动了一下,抬起头,望着墙上的钟,沉思片刻,突然站起了身,扫视桌上的东西。

他决定要回下江,恨不得插上翅膀现在就飞回去,再好好翻找一遍那边的家。他固然害怕贼,可他更害怕这个贼来自枕边。此刻他格外认同王婉君短信里所说的“你们彼此了解还不够深”,突然觉得长辈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哪怕这个“长辈”比他大不了几岁。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就收拾起了东西,决定就在今晚开车回下江,先去找爸,把录音和王婉君王府调查的那些事情了解清楚,否则他再也熬不下去这个不眠之夜。

他想到做到,动作很快,迅速从书房里翻找出了一些该带的必需品,如钱、手机、钥匙等,塞进口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手刚碰到了门把手,突然转了转眼珠,心生一计,思索片刻,终于一把拉开了书房的门。

客厅里亮着灯,响着电视机的声音。高明明孤零零坐在沙发里,无神的大眼睛望着电视发呆,显然电视里的东西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见他终于从房里出来,她的大眼睛里闪出一丝惊喜,很快又闪出一丝不安,她见他愣在那里,犹疑了一下,主动走过来,抱住他的腰,心疼地抚摸他的脸,“老公,你跟人打架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抱住她的肩,声音沙哑无力:“明明,我今天买东西排队,有个人插队,态度还强硬得很,我跟他打起来了,结果我打不过他,居然被他给打了。”

“啊?”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在心里却长长舒了一口气——提心吊胆了大半天,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脸伤痕把自己关进房间,还好现在终于知道了不是因为她的原因,看来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她悄然眼珠一转,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怎么会有这种人!这种人怎么不赶紧去死!”

他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下头,轻抚她高高隆起的美丽神圣的肚子,“明明,不要生气,对小明不好。”

她低下头,也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点点头:“我不生气,只是为你不平。”她心疼地看看他脸上的伤口,问道:“老公,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敲门喊你,你都不出来,不理我?害得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他眉毛一挑,装作随口旁敲侧击地问道:“你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啊…”她这才意识到这话有几分不妥,忙改口道:“我以为你晕倒在里面了!急死我了,差点就要打110呢!”

“哦,呵呵…”他浅浅地笑了,心中却有几分凄凉。他知道如果她真的这么认为,那就算不报警,也至少该砸两下门才是,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安安静静在外头自己吃饭自己看电视,像是把书房里的他当作空气一样。他牵起一丝凄凉的笑,顺势说道:“对,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里面晕倒了一阵子,后来醒来,头还是很痛,很晕,我就又睡下去了,睡到刚刚才醒过来。”

“啊。”她轻呼一声,“真的这么严重啊?他怎么打你的?你现在还难受吗?”

他装模作样点点头,表情痛苦:“头还是很痛很晕,难受得很。”

她急了:“那…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他皱了皱眉,犹豫不决了一会,才点点头:“好吧,去医院看一下,至少得拍个片,知道头颅有没有问题。”

“嗯。”她关心又心疼地看了看他的脸,一边埋怨,一边走到卧室里去换上出门的衣服。他来到客厅换鞋,望着她挺着大肚子的背影,神情复杂,又参杂着一种决绝。

“明明…”他念着这个名字,这个曾经是白天鹅代名词的名字,此刻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

下江市,南国新村。

窗外月色如水倾泻,树影婆娑。何俊毅拿着电话话筒,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窗外,继续与电话那头的婵娟对话。

“婵娟,你…明天要上班吗?”

“嗯,要上班啊,呵呵,今天玩得太晚了。”她的声音沙哑疲倦,看样子很困了。

何俊毅犹豫片刻,突然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去上班了?”

“啊?”婵娟明显听呆了,睡意也醒了大半:“你说什么?不要去上班?”

他又犹豫了下,“不是说明天不要去上班,而是说,从此以后都不要再去菲尼上班,重新找个地方吧,行吗?”

“什么?什…什么意思?”她呆得说话都说不周全了。

“我…”他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其实我也…不打算干下去了。明天开始,我也不去上班了。”

“为什么?”她意识到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拿着话筒,忽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却什么也不愿说。她听着电话那头的空白,愣了愣,说:“可是我还有半个月才发工资,就算辞职也要提出申请,假如我说不干就不干,那之前半个月肯定是白干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要这么急着辞职,还叫我辞职?”

“唉,一言难尽。”他不愿开口,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如果不打这通电话,婵娟的结局可能比槿葵还要惨,可如果打了这通电话,他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个难题深深困扰了他。他思来想去,岔开话题道:“对了,公司有没有人知道你家住址?”

她心中一惊,想了想,答道:“嗯,应该没人知道,我表格上填了住址,不过我这周刚搬家搬到这边,目前还没人知道。”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不愿再说下去。虽然说婵娟或槿葵被开除与否都不影响他的利益,可他还是忍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因为他遭受不公。

她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我被人盯上了?”

“没什么。”他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了,犹豫了下,开口道:“这样吧,你这个月的损失,我来认,真的。只是,你不要再去上班了。”

她惊呆了,坐在床上愣得一动不动,脊背上冒起一股寒意,猜想着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能让他宁可贴钱,也要阻止她明天去上班?那豪华气派的菲尼健身,到底是个怎样的场所,会可怕到这种程度?今晚发生的事又到底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种种构想交织在脑海里,越来越叫她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