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辽东战火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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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承天镖局的酒席已经散了。
任宽被陈天宏请到了内室之中。
两人对坐,陈天宏道:“任帮主好酒量啊,可是豪饮了足足三坛,不知任帮主是否尽兴?”
正说话间,小童已端上来一壶新沏好的碧螺春,又端上来一小坛子的状元红。
任宽见状,笑道:“陈总镖头实在是老叫花的知己,把这解酒之物给我备齐了。”
说罢任宽拍开了那小坛状元红的封口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道:“原本还头脑发胀,喝了这回魂酒,我可以和陈总镖头讲讲正经事喽。”
陈天宏道:“陈某愿闻其详。”
任宽道:“要说这夏秋交替,鱼虾肥美,我正打算寻个好去处尝一尝新鲜的海货。”
陈天宏笑道:“任帮主欲品鱼虾之甘味当去辽东啊!”
任宽道:“要不说陈总镖头是我的知己,江南沿岸虽也产海鲜,但那里天温水暖,海中的活物相比辽东的来,少了些御寒的肥膏。”
陈天宏再度笑道:“哈哈哈哈,江南的料理也太秀气了些,怎能配得上任帮主这样的豪杰。”
任宽道:“可我到了辽东却……”
突然任宽“咔的”的一声,生生将那金丝楠木的座椅把手捏的粉碎。
陈天宏瞬间脸色大变道:“莫非任帮主此番辽东之行,见到了什么不平之事?”
任宽愤恨道:“刚入辽东界内,只见百业凋零,民不聊生啊,沿海镇甸更是民怨载道,有些个渔村已是破壁残垣,惨不忍睹啊。”
陈天宏道:“我朝正值盛世,辽东今年未发天灾,如何会有如此惨相?”
任宽道:“倭寇入境,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不光烧毁村落抢夺财物,还把许多壮丁妇女都掳了去做奴隶。”
陈天宏也拍了拍桌子道:“真是可恶至极!不过据我所知,朝廷也多次向那辽东增派人马,多播饷银以整顿海防,抵御倭寇,怎么会毫无成效?”
任宽叹了口气道:“我开始也道那领兵的无能,所以我也连夜潜入军中去见那将军,见了面才知道,我是错怪他了。”
陈天宏道:“恩……辽东总兵官刘江非但不是庸才,而且爱民如子,励精图治,怎会把辽东海防弄得如此疏漏?”
任宽默不作声,少倾便笑嘻嘻地对陈天宏道:“陈总镖头对朝廷官员的编制,熟悉得很嘛。”
陈天宏心中一凛,但面不改色道:“任帮主哪里话,我久居京城,对这朝廷中事多少知道一二。”
任宽把话题回转道:“那刘江确实是用兵有道的将才,可惜,那倭寇犯境来的突然,去的也快,虽然刘江命人多筑烽火台,但狼烟一起那群倭寇便登船离去,根本无从打击。若于沿岸多处设防,以辽东的兵力来说又接济不上。“
陈天宏道:“倭国之事,我确实也有所耳闻,听闻倭国如今一国二主,旧主势力与日俱衰,其部下便纠集海盗浪人骚扰辽东,意在扩充军力伺机反扑。”
任宽道:“不错,这些海盗浪人平日盘踞海上诸岛,朝廷多次播下兵力与饷银督促刘江出击围剿,都是没有结果,久而久之朝廷已不愿再予增援,何况刘江久战无功,在朝中已经失势了,如此继续,恐怕自身都难保。“
陈天宏也叹道:“想那倭寇三番五次尝到甜头,不定哪日那南朝旧主自觉羽翼丰满,狼子野心觊觎我神州疆土。”
任宽道:“陈总镖头所言,实在是高论,我佩服得紧啊,那刘将军也是为此日益担忧,茶饭不思。”
陈天宏心中暗忖道:“这任宽对我诉说许多军国大事,莫不是已知晓我和那朝廷之中的关系?托我说情保那刘江一保,那他何必在天下英雄面前说是保镖呢?”
陈天宏心中虽疑,口中却道:“任帮主忧国忧民,令陈某汗颜,可惜我等江湖中人如何干涉那朝廷要事?“
任宽道:“诶,这事还真要着落在陈总镖头身上咧。”
陈天宏心中一凛,暗自思索:“难道真的被我料中?可这任宽怎么知道我和朝廷之中的绝密关系呢?“
任宽道:“我丐帮虽名为丐帮,弟子皆为讨饭乞儿,但我丐帮也是能凑出些银两来的,我半月之内已筹集四十万两白银充作辽东修筑堡垒、招募民兵乡勇之资,还托承天镖局代为押运,尽快送去辽东军中才好,如此巨资由我丐帮运送,我只怕沿途官府多次盘问,扣押迁延,承天镖局与官府熟络,押运起来方便许多。”
陈天宏听罢,旋即答应道:“如此分内之事,我承天镖局义不容辞,丐帮子弟为国为民一片赤诚之心,着实令陈某感动,为表心意,我承天镖局再加出十万两白银!”
任宽笑道:“托陈总镖头办事,老叫花已然过意不去了,哪敢再叫陈总镖头破费。”
陈天宏挽住任宽的手臂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十万两白银聊表我承天镖局一片拳拳赤子报国之心,莫要让江湖同道耻笑我承天镖局吝啬。”
任宽哈哈大笑道:“陈总镖头仁义无双,老叫花先代辽东军官百姓谢过陈总镖头了。”
陈天宏道:“哪里,哪里,具体行事事宜……”
任宽接口道:“丐帮筹来的银子,现在都在京城,明日我遣我那徒弟送来,至于如何行事嘛,全权交于陈总镖头操心,一路之上我叫我那徒弟跟着镖局行事就是了。”
陈天宏刚琢磨到这烫手的山芋竟被任宽囫囵个地扔进了自己的怀里,又听任宽说会派徒弟相随,心底稍宽,便朗声道:“如此甚好,此趟行镖,若有任帮主高徒相助,定是事半功倍啊。“
任宽站起身来,将剩下的半坛子状元红倒进自己的酒葫芦里,道:“陈总镖头有劳了,老叫花告辞了。”
陈天宏见那酒葫芦,心中觉得奇怪,这小鱼怎么会有个一模一样的酒葫芦呢?
任宽见陈天宏凝视这酒葫芦,笑着道:“陈总镖头座下奇人辈出啊,我这酒葫芦也是失而复得咧。”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陈天宏刚欲迈步相送,见那任宽使出了“百步游移”的步伐已迅速走出了镖局,便又踱回房内坐下,莫名间一股怒气从胸中涌起,陈天宏竟以指做剑,激出剑气,将刚才任宽坐的座椅击成两半。
小童在门外听见动静,于门外轻声道:“老总,有何吩咐?”
陈天宏沉声道:“没事,待会把屋里好好收拾一下。”
陈天宏怒气已散,不觉心中哀叹,明明任宽早已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保镖一事,为何自己偏偏把事情想得如此复杂,即使是牵强附会也要把事情和朝中权谋扯上关系。
每次提及朝中权谋,陈天宏都会想到自己与朝廷中的某些绝密关系,每每思绪至此,陈天宏难免胆战心惊?
是什么能够让这一位不可一世的镖局之主胆战心惊?
恐怕这是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的可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