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4章 风中的乌鸦已经飞远

10岁的杨瑛琪离开了中国北方贫困的乡村,被母亲马钰琪接到了美国纽约。

坐上飞往美国纽约的飞机时,杨瑛琪没有一点兴奋,有的是悲伤和紧张。

悲伤在于,她最爱的父亲病逝了。

紧张在于,她对母亲感到陌生,在她2岁时马钰琪就去京城上大学,每年只能在春节见一次,后来马钰琪就去了美国,杨瑛琪四年没再见到她,杨瑛琪对这位母亲感到很陌生。

除了陌生,还有一些恨意,恨母亲抛弃了她和父亲,让她像是一个没妈的孩子。

杨瑛琪来到美国后才发现,原来马钰琪已经于两年前在美国又结婚,丈夫是个相貌丑陋的白人富商,名叫凯文,四十多岁,比马钰琪要大了十多岁。

刚开始杨瑛琪想不明白,为何母亲宁愿抛弃相貌英俊才华横溢而且善良的杨英汉,跑到美国来嫁给凯文这样又丑又老的美国人,不过很快杨瑛琪就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钱,母亲是个贪财的人。

杨瑛琪在美国的第一年生活过得还算平静,唯一让她难过的是,继父凯文对她不好,生母马钰琪也不待见她,后来杨瑛琪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这一年活得就像个小女佣。

到了第二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因为杨瑛琪的身材发育较早,12岁的她已经有点漂亮小女人的模样,继父凯文发现这点后竟对她动了歹心,好几次趁着马钰琪不在时骚扰她。

一个寒冷的冬夜,马钰琪在外面有应酬,家里只有凯文和杨瑛琪,当杨瑛琪在浴室里洗澡时,凯文竟然强行闯了进来,企图将她强一暴,所幸杨瑛琪敏捷地逃跑了。

冬夜很冷,匆匆逃跑的杨瑛琪只裹着一条浴巾,瑟缩在凛冽的夜风中,冻得脸色发白,因为愤怒和委屈,心灵比身体更加阴冷,如此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马钰琪回来了。

杨瑛琪赶忙向马钰琪诉苦,想让母亲为她讨公道,心里还偷偷希望着母亲能因为这件事离开凯文,结果马钰琪不仅没有责怪凯文,反而扇了杨瑛琪一巴掌,怪杨瑛琪扰乱了她在美国的家庭。

杨瑛琪委屈非常,两天后她找到机会,从家里偷了一千美元离家出走了。

杨瑛琪离家出走一个星期后,悄悄回家看了一次,因为她心里希望母亲去找她,结果发现母亲和凯文的生活很正常,没有一点焦急的样子,于是杨瑛琪明白了,马钰琪根本配不上母亲二字,这是个狠心的女人。

杨瑛琪彻底对马钰琪死心,从此以后马钰琪就是马钰琪,再也不是她的母亲。

就这样,杨瑛琪,一个12岁的中国少女开始了她独自一人在美国纽约的流浪生活。

两个月后,杨瑛琪被纽约的一个小黑帮的大佬看中,认这位大佬做了教父。

杨瑛琪跟这个小黑帮大佬一起生活了将近十个月时间,小小的她在这十个月里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既要努力学习英语,又要虚以为蛇地讨好教父,还要时刻防备着身边的一群混混,以免被强一暴。

幸运的是,上苍对杨瑛琪还算有点良心,杨瑛琪13时,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唐师父,被唐师父看中。

在唐师父的帮助下,13岁的杨瑛琪脱离了教父,被唐师父亲自带进了唐人街的唐氏武馆。

杨瑛琪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依然是个冬日,不过那个冬日并不寒冷,相反,那个冬日的傍晚,从纽约唐人街抬头看到的夕阳格外红艳格外温暖。

在红艳艳的暮色中,身体消瘦的杨瑛琪紧张地跟在唐师父背后,走进了唐氏武馆的大门,见到了包括铁虎在内的几个在院子里练武的师兄,杨瑛琪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反而用警惕的目光望着他们。

杨瑛琪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唐师父对她柔声说了一句:“小丫头,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

听完杨瑛琪的讲述,金竟成很唏嘘,却只是在心里默默感慨,没有表现在神色上,以免让杨瑛琪难堪。

他知道,这种时候怜惜和安慰反而是对杨瑛琪的侮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自己悲伤的故事,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我极少找别人宣扬自己的内心,这世上不止我一个人有故事,别人也有,我也极少找别人宣泄自己的痛苦,谁TM会感同身受?”金竟成心想。

好比眼下,虽然他心里很怜惜很想安慰杨瑛琪,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感同身受,因为自己并未遭受过这样的苦难,他也有苦难,但他的苦难跟杨瑛琪的苦难是不同的。

金竟成不得不承认,杨瑛琪的少女时代是悲情的。

金竟成不得不佩服,如此悲情的少女时代却没有毁掉杨瑛琪,杨瑛琪反而因此变得坚强,甚至养成了直率开放的性格,金竟成知道,杨瑛琪后来一定从唐师父和铁虎那里都得到了亲情般的温暖,尤其是唐师父。

金竟成继而明白了,为何杨瑛琪会对唐师父那么亲,为何唐师父会成为她最敬畏的人。

金竟成从而确定了,杨瑛琪当初练习中国菜,应该确实是为了很爱吃中国菜的唐师父。

而当这样的唐师父安排杨瑛琪到韩国来做金竟成的保镖,杨瑛琪自然就会遵从了,她遵从了唐师父的命令,暂时离开了她在美国洪一门的高位,来到了韩国,来到了金竟成的身边。

金竟成望了一眼铁虎,他知道铁虎一定早就知道杨瑛琪的这些故事,只是因为这些是杨瑛琪的私事,所以当初金竟成问铁虎打听杨瑛琪的时候,铁虎才没有告诉他。

这时杨瑛琪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生活在中国北方农村的那几年,也就是马钰琪抛弃我和我爸跑去美国的那几年,几乎每天我爸都会带着我在家门口的一棵树下站几十分钟,树是老树,树上经常有黑黑的乌鸦,大风吹来的时候,乌鸦就会突然飞起,飞到风中,而那些乌鸦的叫声就像是我爸心里的呼喊,他是多么希望马钰琪能突然回来,然而如此持续了足足四年,直到我爸患上不治之症,他都没能守望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杨瑛琪最后说:“现在我已经不恨马钰琪了,因为她对我而言只是马钰琪了,我恨她就没有意义了,相反,我有点怀恨我爸,恨他当初为什么那么傻,如此狠心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守望。”

金竟成和铁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都意识到,杨瑛琪现在对这段悲情往事已经看开了,因为她能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诉说这段故事了,而且在诉说的时候,她不像是故事里的人,像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

金竟成对杨瑛琪举起了酒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瑛琪,曾经那些风中的乌鸦已经飞远,而你这只昔日的小乌鸦现在已经长成一只美丽坚强的黑天鹅,这一杯酒我敬你这只黑天鹅!”

杨瑛琪忍住笑意,潇洒地举杯,潇洒地跟金竟成碰杯,潇洒地将杯中白酒一干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