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土鸡瓦狗
幻象消失之后,映入谢剑衣等人眼前的俨然是一座高耸阴森之山,其上草石多有怪状,且有淡淡死气弥漫其上。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此?”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话语断续,似多年不曾说过话一般。
“区区幻术,给我破!”谢剑衣目光如炬,一眼便瞧出了那声音之源。凝声一喝,仿若惊雷。在谢剑衣等人的目光下,置于他们身前的一块怪石俨然消失不见,蓦然冒出一只异兽。
那异兽青面獠牙,约有三丈之高,毛发如火,双目碧绿,隐有流光浮现。
三人与兽对视,谢剑衣迈步向前,将柳月璃与郑士勋两人护在身后,心念一动,便将问仙剑从剑匣内御出。
“何方异兽,为何会居于此地!”谢剑衣喝问,虽然他并未从眼前的这个异兽身上感受到杀意,但为保身后二人安全,他不得不做防备。
“哼,人类!此地不是你们可以踏足之地!速速离去!莫要误了自己性命!”那异兽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既通人言,可否与我说来,这邙山之上究竟有何危险?”谢剑衣不愠不怒,和气的问道。
“哼!人类,虽说你破了我的幻术,还算有点本事,但此地之事,你莫要多问。若是你执意如此,那便打败了我再说!”异兽坚定的回答道。
“如此,那就只好得罪了!”谢剑衣闻言一笑,当即便决意一战。
一人一兽之间,气势横生,飞沙走石。
那异兽之毛发忽然倒立,化作熊熊之火将它包裹其间,四足之下亦有烈火,将它托起悬于空中。
“咦,想不到你这异兽还会御空之术。”谢剑衣惊异出声,随即他也不示弱,心念一动,便被手中问仙剑引于空中。
一人一兽相战于空中,异兽之速虽快若疾风,但谢剑衣之速更甚,相较之下,异兽之速不过谢剑衣之速十之一二。
谢剑衣并未使出全力,也可以说这异兽不能让谢剑衣使出全力!虽然有烈火为甲胄,但依旧挡不住问仙剑之锋芒!
相战不过十余招,异兽便被谢剑衣一剑斩落空中。
异兽落地,溅起一片灰尘。
问仙剑归入剑匣,谢剑衣立身于异兽身前。
“咦,想不到这异兽真身竟然是此般模样。”待尘埃落尽,谢剑衣看清眼前异兽,不禁出声道。
只见躺在谢剑衣身前的哪里是什么身高三丈,面相狰狞之兽,而是一只毛色如雪的三尾小狐狸。
郑士勋与柳月璃此时也挺身上前,欲要看看这异兽真身。
“你!你是小狸!?”待郑士勋看清异兽的本来面目之后,忍不住的惊声说道。
此刻,那三尾小狐狸也从眩晕中慢慢醒转过来,闻得郑士勋的一声小狐狸,它也为之讶然;“你是何人?为何知晓我姓名?!”
“我是郑士勋啊。”郑士勋激动的回答道。
小狸眼神迷离,似在回忆。
“你是……郑家哥哥?”小狸言语,像极稚女,清脆雅人,全无之前模样。
“是啊!是我!既然你在这里,清婉呢?清婉在哪儿?!”郑士勋已然没了沉稳,此时的他只想早点见到这五十年来朝思暮想之人。
小狸默然不语,待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张口说道;“清婉姐姐她……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明明我在山下每月都能听见清婉赋歌,她怎么可能死了!小狸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相思五十年,却又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死之一言?
犹记得,当年青山暮雪,两人在邙山初见。郑士勋捡到了初生的小狸,越清婉很是喜爱小狸,郑士勋便将小狸送与越清婉看养。然而,五十载眨眼过去,当年的小狸不知为何能口吐人言,告诉他的却是越清婉已亡之言,如何不叫他心伤如死。
“郑家哥哥,当年你走后,清婉姐姐一直在等你回来,然而,清婉姐姐的父亲却执意要让清婉姐姐嫁给酆都城内一名姓陈的男子,清婉姐姐誓死不从,便从家中偷偷逃到了邙山之上,那时的我还不能说话,只能每天的看着清婉姐姐日渐消瘦,但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五十年前,天降奇物,落在这邙山之上,随后,这邙山就变得阴森诡异,山下的酆都城更是遭到了灭顶之灾,一夜之间,酆都城所有生灵尽灭,唯有我幸存了下来。清婉姐姐距那天降之物极近,身死之后,留下一缕执念,每月都会从那奇物之上脱出,赋那一首歌,五十年来,不曾间断。”小狸见着郑士勋痛苦的模样,不忍的说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
一夜之间,生灵尽灭。唯独留下了它,它,又何尝不痛苦啊。
“哦?那你为何一直待在此地?这里应该也不适你生存才是。”谢剑衣闻言疑问道。
对于刚打败自己的谢剑衣,小狸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而是不冷不淡的说道;“当年清婉姐姐去世之后,我舍不得离开清婉姐姐,便在此地守护了许久,不知不觉便能说话了,而且还发现,我在此地不用进食也能生存,再之后,我的脑中就不知为何浮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又习得了一些幻术。想到这邙山之上的变故,我便用幻术将这邙山周围隔绝了起来,以免有好奇之人前来白白送了性命。”
“你这小狐狸倒是有情有义,在下之前倒是得罪了。”谢剑衣施礼以表歉意。
“哼,看在郑家哥哥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小狸娇哼一声,说道。
“如此,便多谢小狸了。”谢剑衣闻言笑道。
郑士勋失神许久,宛若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萎靡。
“小狸,带我去看看清婉吧。”郑士勋缓缓说着,眼神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嗯,跟我走吧。”小狸说完,便带领着三人往邙山深处而去。
黑水,烂石,枯木,邪草。
若不是亲眼所见,谢剑衣也不会相信这邙山之上的诡异竟会达到如此程度,饶是他这般强绝天下的人物,在此地都多有不适之感。
“月璃,你没事吧?”谢剑衣出声询问。
只见柳月璃双唇紧闭,脸色发青,身体隐隐颤抖。越往邙山之上走,柳月璃就越感寒冷,那冷之觉非是来自体外,而是来自体内,听得谢剑衣询问,柳月璃只能强装笑颜道:“公子,月璃无碍。”
谢剑衣哪里信得,径直伸出了手,握住了柳月璃的手。
“这邙山之上阴气太重,凭你之躯怕是承受不住,我这就度些真气与你。”说完,谢剑衣便依言而行,将体内真气度了些给柳月璃。
一阵暖流入体,让柳月璃的脸色好上了许多,谢剑衣这才放心下来,而后三人便继续跟着小狸前行。
一枚奇石置于众人眼前,奇石有九窍,其间似有流光,宛若是这奇石在呼吸一般。奇石旁边,是一座小坟。
“这便是清婉姐姐的坟了。”小狸有些伤心的说着。
郑士勋缓缓的走了过去,慢慢的俯下身子,轻抚着那座小坟,仿若那不是一座坟,而是那名越清婉的女子。
“清婉,我……终究还是来迟了么。”
一滴泪水,饱含着无尽的相思,怅然滑落在坟堆之上。
忽然,坟堆绿光大作,在这荒凉且阴森的邙山之上是如此奇异,绿色,由坟堆开始蔓延,其周围的一片土地上,一株株草破地而生,一朵朵花莫名生出又绽放。
一名女子,身着绿裳,目若流波,极致温柔的看着郑士勋。
“郑郎,是你么,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声如脆莺,但又多有感慨。
是啊!五十年之相思,今日终是再见了!
“清婉,我……”郑士勋哽咽难言。
“郑郎勿要心伤,清婉自知这一世无法与郑郎相守到老乃是天命,清婉一直在守在此地,只为再与郑郎一见,五十年来,月月赋歌,今日清婉遗愿已了,万望郑郎保重。”越清婉含笑说着,只是她的声音是如此留念,如此充满遗憾。她想要让自己心爱的人放下心中重石,自己也好安然离去。可是她又如何瞒得了郑士勋?这可是一直思念了她近五十年的人啊!
“清婉,若是当年我更勇敢一些,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里,或许你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了,都是我的错啊,我的错!清婉,你等我。”郑士勋凄凉一笑,望着越清婉,缓缓的倒下了
到最后,郑士勋跟越清婉所在的地方开了两朵蝴蝶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两朵蝴蝶花扑闪着花瓣,如真正的蝴蝶那样纠缠着要飞走。
“公子……”柳月璃本就是个多情的人,此情此景,让她心生多少感慨。
“哎。”谢剑衣叹了口气,解下葫芦饮了口酒,道;“也好,生不能同欢,死也可以同乐了。”
“清婉姐姐,郑家哥哥……呜呜……”小狸在一旁伤心而泣。
一时间,绿色忽然枯萎成灰,从郑士勋倒下的身体中,浮现出一团红光,紧随着那渐渐远去的蝴蝶飞去,它无情的将两只蝴蝶纠缠住,然后从那团蝴蝶中拘出了两道生魂,那是越清婉跟郑士勋的魂魄,此刻他们俩脸上都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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