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之白狐魅影篇(一)
嘉州之地,原本就是人杰地灵,世代人物辈出,特别是这方家,那更是所谓的翘楚,庙堂之上的方文卓位居秦国三侯之一的镇南侯,主政着整个嘉州方圆四百里范围的疆土,江湖上,他也算得上是鼎鼎有名的绝对大侠,诛贼寇,斗三山,那一场不是经典壮举,大凡提到嘉州,就没有人不想到方家的,但若是说道方家,却未必有人能想到嘉州,这说起来,倒像是人的名气比那千年古城还要大上几分,当然了,这也只是夸张了的说法,即便是在有名的人,百年之后或许能够记得的已经是寥寥,但这座古城,哪怕是千年之后,它也会矗立在这大渡河畔,三江交汇之地。
当然了,我们今天可不是去讲那方家的故事,这东西原本就是说书人的饭碗,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抢了去,不过今儿个说的这个人呢,却和这古嘉州也有那么几分的关系,他的名字呢,叫做司马凌,大凡是这复姓的,家族的人都不会太多,当然了,司马凌也不例外,甚至比起那些普通人来,还要悲惨了几分,说他是孤儿呢,也不全对,至少在十六岁之前,他的生活中还有一个奶奶,疼爱着后辈子孙的她无疑是这个男人这辈子最亏欠的人,然而,却也是注定无法去报答的。
用司马凌自个的话来说,当奶奶离开了之后,他就只能依靠着给人画画为生,每天能赚到三五十钱,那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总之呢,这样的日子,饿不死人,想要发达,那也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这昆柳湖的景色极美,特别是在烟雨过后,那升腾而起的缕缕淡雾笼罩在整个湖面之上,给人一种仙境一般的感觉,在配搭上那么几株倒垂入水的杨柳,格外的有些诗意,每逢这个时候,都算的上是司马凌的好日子,游客多了,来画画的人也就多了,再加上他原本就有些本事,不但手法极快,画出来的山水人物,也显得惟妙惟肖,自然就更加的得人青睐,这许多个的画师之中,也就只有他的名气最为响亮。
要想改变所谓的命运,光靠着画画这一条途径显然是不行的,这个世道并不怎么太平,一干大众连自个的生活都过得十分的拮据,自然没有更多的闲暇和余钱去追求什么诗词歌赋这类的风雅之事,而那些所谓的大户人家,也自然有专业的画师工匠负责这些琐事,所以像司马凌这种平民出生的身份,终究是很难得到这些人的赏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昆柳湖给人画像的原因。
当然,少年人最好的习惯,就是执着,一种近似狂躁的执着,有句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许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个世道的黑暗,才总是艰辛着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这一切,所以即便是在这般不富裕的情况之下,司马凌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读书这两个字,他总是坚信着自个能够出人头地,为那司马家扬名立万,光宗耀祖!
不过说起来,他也算不得悲哀,至少还有自己的梦想不是,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但终究比那些已经放弃了的,甘愿在案板上为人鱼肉的人要好一些,更何况,自从他十二三岁起,每次读书的时候,总有一只白狐喜欢静静的站在他的木窗之上,凝神看着这个少年的举动,有的时候,甚至还躺在那窗台上,睡着了,司马凌是认得它的,十岁的那年,它的腿受了伤,是他替它包扎并照顾了大半个月的样子,它才好过来的,从那以后,这狐狸基本上每天都来,从来不曾间断过,看着它的时候,司马凌就在想,谁说这狐狸是狡猾的,它不也是有情有义的吗,甚至比起很多人都要好上几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司马凌已经过了二十岁的关口,这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算得上是一个结,过了它就算是真正的男人了,他还是和往常一般,时常混迹在昆柳湖上,其实像他这般的书生,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再加上那一身的文采斐然,也不是没有人在意喜欢,甚至还有许多的富家女子都对他有了些意思,可在这个书生的心里面,一直有一个疙瘩存在。
他是穷人家的子弟,穷人家的子弟连养活自己都很费劲,又凭什么去养活别的女人,甚至是一个家庭,可要让他寄身于富贵人家的门下,去委曲求全的当一个入赘姑爷,这又是那些接受了文化礼仪熏陶的读书人所不齿的事情,更何况,说得更加的直白一些,看着这些女子的时候,他的心里面就觉得有种俗不可耐的味道,即便是其中不乏有那些所谓的美女佳人,却在他的眼里看来,都是庸脂俗粉,肤浅得很!
如果说,相遇算得上是一种缘分的话,那么爱情就算是天注定的东西,这个你改不了,也用不着去改,这样的理念,司马凌到最后的那一刻,可以说是比说都更加的清楚明白,当然,林婉婷也一般的觉悟。
那依旧是个烟雨朦胧的日子,司马凌的花架刚在亭子里张开了来,他今儿个突然间不想再画什么人物画,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原故,对这个有些厌倦了的味道,更何况,今天的风景正好,在这初春的日子里,那杨柳也刚刚抽出了嫩芽,嫩黄色的柔和感,在柳枝上显得异常的充满生机,再配搭上那湖面上,弥漫而起的薄雾,看不了多远,却能给人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
“花颜笙歌风暖度,一朝春色几人愁,别看昆柳雾蒙蒙,只盼嘉州水,情殇几十休!”曲调婉转之间,声音异常的清脆,浓雾之中,此刻看不得什么人,但这调子一入耳,司马凌只觉得全身就是一震,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传满了他的全身,整个人就如同被电了一般,忍不住的抬起头,朝着那湖面望了过去,烟雨朦朦之间,这般的距离之下,仍旧是一幅看不清楚的感觉,不过这样也好,期望的那种感觉,总是让人觉得异常的享受,猛然间这手臂之上却感觉到一丝冰凉的味道,低头一看的同时,才发现那着色的墨汁掉落到了手臂上!
“自古佳缘何处,垂柳枝头,笑看伊人织绣,云起霓裳,未语泪先流!”司马凌也跟着吟唱道,这心思,也变的十分的灵动了起来,也算得上是诗词即兴而发,也不知道是听闻到了这声音,那原本弥漫在昆柳湖内的雾气之中的琴音,渐渐的靠拢了过来,这一刻,司马凌才看到了来人的脸。
有句话说闭月羞花,似乎都还不能形容眼前人那容貌,司马凌的眼神,一下子死死的盯在其上,这个女人,那张脸,白玉如脂一般,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白,没有丝毫的瑕疵,血色充斥其上,显得十分的圆润,每一个菱角之间,都十分的洁净,没有丝毫的杂质沉留,让人看着都觉得十分的舒坦,那一袭的青色衣衫装饰之下,又给人一种俏皮的味道,让人这目光一旦落在了她的身上,就很难得再移开了,甚至有些笔直的姿态。
“公子好文采,小女子佩服得紧!”男人还有些僵直的姿态,一时间连言语都没有发出来,反倒是那青衣女子,款款身躯,满是礼节的向下切了切身,那朱唇轻启,低声的问礼道,这个人正是胡媚,那般绝色的风华,用司徒剑南的话来说,这辈子阅人无数,绣庄之中是第一次见到,也是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见到!
“小姐,你何必和他这般的客气,你看他直勾勾的看着你,一动不动的样子,依我看,那分明就是个登徒浪子,又或是好色之徒,我们走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司马凌这样的举动太过于诡异了些,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跟在胡媚身后的丫鬟装扮的少女有些忍不住的说道,那言语中满是鄙夷的味道,胡媚回过头来,那眼神在丫鬟的脸上轻轻的瞪了一眼,有些制止道:“小翠,不得对司马公子无礼,这昆柳湖畔,乃至整个嘉州城,有谁不知道司马公子是什么样的为人!”
训斥完那丫鬟,胡媚的目光又转了回来,再一次回到了司马凌的身上,微微的带着笑意,让人看着都有种惬意的感觉,这一刻,她又接着自我介绍道:“让公子见笑了,小女子胡媚,这厢有礼了!”
胡媚这话,多少有些过了的缘由,司马凌不过只是一个穷书生,就算是有人在乎,也不过只是那些花痴女,在嘉州人的眼中,有没有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不过这一刻,从这样一个女人的口中说出来,倒还真有些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当然,司马凌也不是什么糊涂人,自然知道她是客气话,一个停顿之间,他才算是缓过了神来,这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些羞涩尴尬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