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墓碑

一路随同孩童而行。

罗刹询问道,“小孩儿,你怎作称呼?”

那孩童边走边蹦跳,嬉笑中回声一语,“娘说生我之时,下着漂泊大雨,便称为张雨,但家父又希望孩儿如同繁星照耀大地,所以便取名为星雨,张星雨。’

罗刹想笑,这名字朴实而坦然,又像个女娃的名字。

双眼中呈现出迷离之色。

望着眼下蹦跳的孩童,罗刹自嘲,与其相比不堪入目,在这五六岁的年纪,本该如此活泼而玩世不恭,但于他罗刹来说,五岁之时已将所有枪械背了个烂熟。

他人五六岁嘻戏于阳光之下,而罗刹五六岁时,身染鲜血,承受痛苦,与同龄人厮杀,在危险中为明日而活。

不羡慕也不浮沉,只是惘然,自己的爹与娘到底是何物?太过陌生,又太过熟悉。

遐想中,张星雨大呼一声,“大侠,前方便是张家村。”

罗刹顺着张星雨的手势看去,那前方是有一座村庄,离他两不过几里的路程,可那村庄中无一人走动,朦脓能看到茅屋上早已破洞。

甚是有些屋舍已垮塌,哪有人烟的迹象。

越来越让罗刹怀疑,这孩童铁定有鬼。藏着不安,罗刹还是点点头,“带路。”

两人继续往村庄方向而去。

一刻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这所谓的村庄。

村庄早已荒废,石梯破烂,人畜绝无,稍微像样的茅屋只有正前方那一栋还算‘完好’的屋舍,所谓完好也仅是没有倒塌,那茅草早已散乱。

单从外面看,也能猜到,‘别人下雨回屋夺,我家下雨打着伞’。

“张星雨,这村庄早已荒废!”罗刹低喝一声,右手已悄然摸向身后,时刻准备挥出致命的一刀。

而这张星雨疑惑望着罗刹,天真的眼神中泛滥出不解,“大侠,你没事吧?村里不是这么多人?你看,那石梯上坐立的便是张婆,她还在那等他出征的孩子!”

张星雨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那已经破损的石梯上,而罗刹瞟眼,那石梯上哪有什么人!

莫不成,这孩童疯了?

“那边,那边张大哥在调戏张怡姐姐。”张星雨将四周指了个遍。

罗刹忍无可忍,眼下这孩童定然是疯了,他罗刹根本看不到四周有任何其人,而张星雨近乎把村里的人说了个遍。

惊蛰已拔出身后,杀意未释放,又在张星雨介绍之时,罗刹猛然掏出惊蛰,不料张星雨转身大呼,“娘,我回来了,村里来了位客人,我这就回屋。”

伴随着话语,张星雨奔向那栋‘完好’的茅屋。

罗刹的刀没有刺下,望着奔跑开来的张星雨,茫然顿在原地。

眼下的一切,罗刹难以承受,他不信这世界有鬼怪一说,唯独能安慰的便是以孩童疯了为理由。

张星雨奔回茅屋,罗刹没追上去,眼下他要彻底打量一番这个荒无人烟的村庄,看模样这村庄早已荒废多年,即便有人路过此地,也是草草而去,绝不可能在此逗留。

村庄不大,巡视一圈,与平常别无二致,只是荒废罢了。

待罗刹走到村庄右侧边缘,也就是那‘完好’的茅屋后方时,一条溪流浮现于眼帘中。溪水早已干枯,河流中的石块被强烈的阳光暴晒而出现裂痕。

回转身躯,正要离开这溪流边时,河岸对策引起罗刹注意。

踏步而去,入眼便看到一块墓碑!

墓碑上所刻‘爱妻刘岚之墓’!所刻时间已经风化,刻字由鲜血而制,甚至在落笔最后一处,顺着石碑流下一道血痕!

罗刹静于此,那表情变幻不断,其墓碑下最后一行引起了他的注意,虽说不清晰,罗刹已猜到了大概....

玄机回身走回那茅屋,而屋外张星雨早已蹲在地面玩耍起来。

见罗刹走来,张星雨嬉笑开口“大侠,你去哪儿了?”

罗刹微微闭眼,待张开之时,本是平静的眼色,霎那充实无尽杀意,身后的惊蛰顺势而出,直指张星雨一声咆哮!

“说,你到底是何人?墓碑所刻最后一行,乃是爱子与母亲同葬之处,而爱子姓氏便是‘张星雨’,你,到底是何人?”罗刹的惊蛰指着张星雨。

张星雨童真的表情出现害怕的神色,浑身忍不住打颤。

“我...我就是张星雨,大侠....你...你别害我!”颤抖的声色,伴随着泪水而出。

“你若是张星雨,那墓碑下所葬的是何人?莫不成,你娘亲还活着?”

罗刹这一刻冷静下来,回想自己的过往,这张星雨难道与他一样,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可张星雨突如其来的动作,将一切彻底埋没

“不!我娘没死,你撒谎,你撒谎!!”嘶吼声根本不是一位五六岁的孩童所发出,张星雨双手紧捂脸颊,甚至用小掌抓挠脸颊。

表情变得狰狞而又扭曲。

罗刹大惊,内力迸发一步迈出三步之远,惊蛰对准张星雨就要刺下去。

其张星雨的动作,在爆发的瞬间,已有烈火浮现,那烈火正是昨日的‘鬼火’!

惊蛰离张星雨不过一寸之短,罗刹却感觉自己的胸间宛如被巨火焚烧!若是细看,那胸间当真燃起了烈火,火势逐渐蔓延,就要顺着胸膛直入头顶!

一切仅在一瞬。

‘砰’!

一声闷响,茅屋外的空地竟承受不住这磁场的压力,猛然炸开一个深坑,罗刹与张星雨同时坠落而下....

村庄恢复平静,好似一切并未发生何事...

就在罗刹与张星雨落下深坑后的一个时辰后,那村庄外隐约走入一人。

那人每走一步仿似承受了天大的伤痛,泪水在眼中打转,望着眼下熟悉的一切,嘴唇因过激而颤抖不堪,终而忍不住泪水顺着眼帘而下。

当那人走到小溪边的墓碑时,一语不发,盯着墓碑泪如雨下。

一刻钟后,猛然跪地,头颅向着沙泥路上猛磕三下!

“爱妻,雨儿,我来看你们了!对不起,时隔七十余载,我才有脸回到此地!”仇七本就皱纹密布的脸颊,似乎在一刻又苍老了一分。

三炷香而上,纸钱在火焰中烧制。

一人喃喃:

往事不堪回目,尔时一人沧年。

死者逝世安然,生者悲情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