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节 “正邪”博弈

那群身影终于上了三楼，来到高明明面前，她一眼认出了站在第一个的杨洪伟，吓得一下子两腿瘫软下来，靠在了身后脏兮兮的墙壁上。

黑洞洞的楼道里，只有月光透过楼道里狭小的窗户照进来，照在她惨白失神的脸上。一群人看了看她，看了看王淑芬，又看了看那四个大学生，纷纷皱起了眉头。杨虹见她全身穿着男生的睡衣、男士拖鞋，恼羞成怒地从杨洪伟身后站了出来，指着高明明发火：“你把我的脸丢到东山还不够，还要再丢遍下江吗？”

“我，我…”她哭丧着脸，拼命挪动着脚步还想往后退，这狭小黑暗的楼道无处可退，也没有什么地缝可以钻。她惊恐地发现杨虹身后站着个熟悉又可怕的身影，正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那副深邃的表情看着她，吓得汗毛倒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高高隆起的小腹。

在过去的十几分钟里，她只顾着砸门、哭泣与诉苦，却没料到王淑芬竟会通知杨家人，更没料到这一大家子七大姑八大婶浩浩荡荡全赶来了王淑芬家里抓她，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她慌然失措，无助得只能一个劲朝后边退，直退到了那四个大学生的身后，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保护伞。

她紧紧抓住那位邻牙俐齿的法律系大学生的衣袖，怯怯地躲在他肩膀后头，只露出两只哭得肿成了核桃的惊恐的大眼睛。

杨虹冲上前来，想要一把抓过高明明，吼道：“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回家了？”

“不要…”她吓得拼命往后躲，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大学生看见杨虹气急败坏的样子，急忙拦住了他，挡在高明明前面：“你干什么！”

杨虹指着大学生的鼻尖，眼里要喷出火来：“你问我干什么？我是她丈夫，你问我要干什么？”

男生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四位学生把高明明团团围护在中间保护着，与杨家一行人对峙。

“你给我让开！别怪我不客气！”杨虹咆哮。

男生看了看杨虹身后摩拳擦掌的小陆，心里似乎生了些胆怯，但仍强硬地护在高明明面前，“你不可以伤害她！你要是伤害她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伤害她，”杨虹指着男生，威胁道：“但是你假如再不让开，我发誓我会伤害你。”

“你敢！你伤害我就是在寻衅滋事！”怕震慑不到杨虹，男生又补充道：“我是焦顿大学法律系的，不要以为我不懂法！”

杨虹身后突然传出了一声冷笑，笑得高明明顿时毛骨悚然。所有人回头一看，只见王立彬从后头慢步走了出来，淡淡说道：“真不巧，我也是上河师范大学法律系的。我们现在什么违法的事也没有做，倒是你们，把我们家的人给扣留了，闹到局子里，不知道谁更占理呢。”

四个学生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护着高明明。高明明看着王立彬那张虚伪的脸，气得指着他尖叫：“王立彬，你胡扯什么东西，你不也就是个高中毕业，什么上河师范大学法律系！骗三岁小孩啊！”

这么一说，那四个学生仿佛心里多了一层底气，腰杆又挺直了一些，理直气壮冲王立彬喊道：“反正你们今天谁也别想伤害她！”

小陆当即挽起了袖管，杀气腾腾地站出了队列，逼视着他们。站在他面前离得最近的恰好是四个学生中最瘦小的一位，见到人高马大的小陆一步步逼近，吓得腿脚不由自主向旁边挪动了两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他一挪开步子，高明明就直面暴露在了小陆面前，她吓得腿脚哆嗦，急忙拉扯住那个瘦小男生的衣角，阻止他再挪开，另只手始终紧紧护着小腹。瘦小的男生瞄了瞄其他三位男生，犹豫着脚步，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不敢与小陆对视一眼。

“我们要这样无意义的耗下去吗？”王立彬像是在自问自答。他漫不经心看了看表，“现在星辰度假村的黄金时间也差不多过了，看场子的那帮饭囊衣架闲得很，正好能抽调一批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炸雷炸响在高明明耳边。那几个学生听闻此言，同样心中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掩惊恐之色。杨洪伟听闻连连点头，催促道：“快叫过来，快叫过来！”

王立彬的两道目光直视高明明，冷笑道：“这回你怎么不赶紧反驳，反驳说，‘你胡扯什么东西，什么星辰度假村！吓三岁小孩啊！’”

高明明大惊失色，心虚地闪躲目光，一个劲往几个学生背后钻。几个学生起初还对王立彬的话将信将疑，认为他是在恐吓，见了高明明的态度，不由得对王立彬的话又信了三分，心底更升起一股恐慌。

一个男生拉了拉高明明，悄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就是建设路那边的那个星辰度假村？”

高明明惊恐万状，身如筛糠，死命拉住几个男生的胳膊，带着浓浓的哭腔哀求道：“你们要帮帮我啊！一定要帮帮我啊！我不能回去，千万不能回去啊！”

一个男生的保护欲被激起，义愤填膺，指着那浑身发抖的高明明冲杨家人说：“没看到她都吓成这个样子了吗？没看到她一点也不想跟你们回去吗？在她眼里，你们家是有多像地狱的存在，才会让她抖成这个样子？她还是个孕妇，你们到底是怎么虐待她，才让她宁可在外面流浪也不肯回家？你们还是人吗？”

“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杨虹气得跳了出来，指着身如筛糠的高明明吼道：“要是我说她怀的是个野种，你信不信呢？”

那群男生明显愣了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半信半疑地看了高明明一眼，不知所措。终于，那个最伶牙俐齿的男生开口道：“现在事实还没有搞清楚，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公民的生育权不允许被剥夺，没有人能有权力伤害孕妇，伤害一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身后的高明明听得感动不已，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那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声再次响起，她顿时又毛骨悚然起来。

王立彬冷笑道：“这些话，希望在你老婆偷人怀孕还打算堂而皇之生下来的时候，你还能大大方方说得出口——‘孩子是无辜的，没有人能剥夺他人的生育权，没有人能有权利伤害一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