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节 家丑外扬

金碧辉煌。四面笙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现在已过了午夜零点,却还是间间爆满,各式各样的美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从走廊里穿梭来去,有急匆匆正赶着“上岗”的,有喜滋滋刚从“岗位”上下来的,也有刚从“岗位”上下来、又接着奔赴第二趟“岗位”的…空气里混合着脂粉味、香水味、烟酒味等暧昧的气息。在那个无人的安全通道口,洪儒与曹丁午站在墙角,还在说着些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话。

曹丁午神秘一笑,压低了嗓门:“你知道我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吗?”

洪儒转了转眼珠,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还故意卖关子顿了几秒,这才说道:“杨洪伟就一个独生子,他当宝一样,儿子要娶媳妇,他怎么可能不讲排场,怎么可能不热热闹闹大张旗鼓操办一场婚礼,给自己面子上再贴点金子,你说呢?嘿嘿…他哪想到,就是这场排场太热闹了,太大张旗鼓了,反而把那件事情给暴露了出来…”

说到这,他又故意卖关子似的打住了。洪儒看看他,他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不禁动脑猜测起来:“莫非是参加婚礼的人当中…”

“就有许兆丰身边的人!”曹丁午终于把话接了下去。

虽料到真相,洪儒还是大吃了一惊,半晌没说出话来。“那…”他迫不及待问道:“然后呢?”

“许兆丰没去参加婚礼,可他身边那些朋友全去了呀。”曹丁午接着说下去:“那些朋友,都是平时跟许兆丰一起玩的,他们一起出入各种场所,对高明明印象还挺深呢,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许兆丰最喜欢去一个叫百合舞厅的地方,那个百合舞厅,是个叫苏海港的老女人开的,跟许兆丰认识几十年了…”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婚礼那天,许兆丰几个朋友全认出高明明来了,大概是因为高明明太漂亮了吧?他们都说,许兆丰找过的情人里头,这么漂亮的还是头一个,而且,她还会弹钢琴,是上河师范大学毕业的!这也是头一个!所以他们才会对她印象那么深,过去这些年,还是一眼就把她这个新娘子给认出来了。”

“杨洪伟的儿媳…”洪儒玩味着这个词,若有所思,仿佛知道了什么更深层面的东西。他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曹丁午神秘一笑,“许兆丰的朋友,是我们金碧辉煌的客人。夜总会你也懂的嘛,人口总是流动来,流动去,客人为了女人来到这里,女人又是为了客人来到这里。他们各取所需,各自奔着对方,哪儿的女人美,决定了客人今晚去哪儿玩;哪儿的客人多,又决定了女人去哪儿混。这么一来,整个夜总会的市场就流动起来了。”

他说了一堆看似漫不着边际的话,又咽了口唾沫,终于把话题扯回了原点:“你想想,杨洪伟是什么人?面子比命还重要的人!他所有的光环都是在填补内心的空虚,虽然他有钱、有地位、有随从、有美女,可他的精神比我们老百姓更空虚,更在意面子,在意那种荣耀感!一旦有谁驳了他的面子,他是要跳起来的!”

“所以…”事情渐渐开朗,洪儒也渐渐明白了。

曹丁午继续说:“夜总会的人流动性比别的行业都要大,‘口口相传’也就比别的行业更快。杨家大张旗鼓操办了一场迎娶许兆丰前情妇的婚礼,其实这件事当时在婚礼上就传开了,但凡杨洪伟的朋友,当场就全知道了这件事,可他们敢说吗?他们看着杨洪伟兴高采烈的样子,敢当面驳了他面子吗?背地里早就传疯了!”

洪儒眯起眼,细细构想着婚礼那日的场景,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似乎都能亲眼看到那样的场景——

杨洪伟春风得意,喝得红光满面,去跟许兆丰的那几个朋友敬酒,不停夸赞高明明的好:“哈哈哈,我们家明明,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哦!她是上河师范大学的音乐系高材生!”

许兆丰朋友们举着酒杯,纷纷点头奉承道:“怪不得,看她的眸子里就透着灵气!原来是上河师范大学的音乐系高材生啊,失敬失敬!她这么优秀的基因和你们杨家优秀的基因结合在一起,生出来孩子一定更优秀啦!”

杨洪伟红光满面,哈哈大笑,双方客套了许久,杨洪伟终于端着酒杯离去了,赶去下一桌敬酒。望着他兴冲冲离去的背影,许兆丰那几个朋友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

杨洪伟去敬下一桌酒的时候,亦是如此情形。但凡他杨洪伟的朋友,每一桌客人在他转身离去之后,都会互相看一眼,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

洪儒不再构想下去。那场盛大的婚礼他并未参加,但仿佛真的参加了一般,杨洪伟的那些朋友,脸上所有的神态变化他都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脑子里闪过了王立彬的脸,洪儒忙问道:“王立彬呢?”

“他?呵呵…”听见这个名字,曹丁午终于回归了正题,继续说道:“许兆丰的朋友都记得,是王立彬把高明明介绍给许兆丰认识的。那阵子,许兆丰刚把温文雅给甩了,三天两头往百合舞厅跑,王立彬呢,也就成天给许兆丰找美女,找处女…呵呵,你懂,星辰的女人,只要还是处女的,有点姿色的,王立彬一个都不会放过,统统拉去百合舞厅一个个介绍给许兆丰,他比妈妈桑还要厉害,妈妈桑还要拿点小费,他呢,一分钱也不要许兆丰的,还肯这样乐此不疲地笼络,一日复一日,呵呵,他成天经手这么多处女,还不贪恋女色,我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呢…”

“然后呢?”洪儒见他有点走题,忍不住插嘴问道。

曹丁午呵呵笑笑,压低了嗓门,叙述道:“那天,他把高明明带去了百合舞厅,高明明弹了一曲《天鹅》,我的乖乖,不光是许兆丰看呆了,旁边那些朋友都看呆啦!说她就像一只真正的白天鹅,身上有一道光环呢!”

说着,他自己都好像要滴下口水的样子,咽了口唾沫,接着说:“这些,我都是听许兆丰朋友说的,他跟我说,就那天,高明明弹了一曲《天鹅》以后,不光是许兆丰当场看上高明明了,就连他,跟那身边几个朋友,全都看上高明明了。”

“天鹅…”洪儒若有所思。

曹丁午耸耸肩膀,“不过,许兆丰官那么大,身边几个朋友也都是他手下的,怎么敢抢老大看上的女人呢?就算后面许兆丰把高明明甩了,手下人也不敢碰啊!古代‘皇帝’宠幸过的妃子,就算打入了冷宫,贬为庶人,哪个臣子敢碰,不还是得杀?”

洪儒点点头,“确有道理。”

“真是可惜了那些‘冷宫妃’,”曹丁午说到这,也摇头叹息,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哦,这些都是许兆丰的朋友说的。他们都看上了高明明,所以才会对她印象那么深。你想,杨洪伟要是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样?”

洪儒眼睛转了转,笑道:“会恨透了高明明,不过,光把气撒在高明明身上,还不足以发泄他的火。”

曹丁午一拍手:“对!就是这个理!”

“所以,这就是王立彬的把柄。”洪儒笑了,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细细琢磨起来,“王立彬作为杨洪伟的干儿子,居然能把高明明做过许兆丰情妇的事情一直瞒着,以至于婚礼上大家都把杨洪伟当一个笑话看,造成这种局面,王立彬的罪责不可推脱。至少在杨洪伟眼里,那已经是大逆不道欺君之罪,夷灭三族也不为过。”

曹丁午呵呵一笑,不说话。洪儒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曹丁午此时越是得意,洪儒的处境就越是危险。曹丁午手中拿捏的不仅是王立彬的命脉,更是洪儒的命脉。

洪儒思索片刻,试探地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样把这件事情告诉杨洪伟呢?你我二人,都是与杨洪伟半句话也说不上的小人物啊!”

这句道出的是事实。曹丁午听闻,不由得叹了口气,“唉,确实如此。其实就算我能跟杨洪伟说得上话,又能怎么样呢?好容易才能得到机会见上他一面,只算是说得上话而已,我总不能突然冲上去把这些他的家丑统统告诉他吧?他会把我当疯子,一个勃然大怒,别说把王立彬夷灭三族了,把我给夷灭三族还差不多!”

洪儒思量着说道:“你要是真这么做了,我保证他第一个就会先对付你。就算他在对付你了以后也对付了王立彬,你与王立彬同归于尽,也实在是个下下策。”

“是啊…”曹丁午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陷入了两难境地。

洪儒思索着对策,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