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节 满腹牢骚

“老公。”水之湄拧开把手,推门进来,在王立彬刚刚挂上杨洪伟的电话之后。

他微微皱起眉头,“你一直在外面听?”

她默认了,神色担忧,心疼地看着他,“你总算是做了明智的决定,你早就该不干了,现在你白白多受了这么多苦。我虽然听不到他跟你说的什么,但我从你跟他讲话能听得出来,他几乎一句话都没关心过你的病情,一直在把话题往工作上面引,是这样没错吧?”

他没有说话,但她从他沉默僵冷的脸上已经得到了答案。她点点头,“果然是这样的,杨洪伟,我太了解他这个人了,以前他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对我爸,现在我爸进去了,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态度,呵呵…”她的脸上是又悲又愤的苦笑,许多苦只有埋藏在她心里,对谁也没法说出口,“他对我爸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现在他对你也是,我都明白的,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他眼里就是一堆垃圾,他把我爸的价值利用完了,现在也把你的价值剥削完了,就可以随便丢弃了。他的心是铁打的,他就像个实心的雕像,永远没有什么感情能够感化他的。就算他遇到了真的感情,恐怕也会动起歪脑筋,成天想着如何来利用这段感情做一些有价值的商业活动吧?呵,也难怪,他这辈子唯一的老婆会自杀离开他,他那些情人们除了骗他钱就是给他戴绿帽子。心里没有爱的人,也不配得到爱,不懂什么叫付出的人,也不配拥有什么回报。”

她忿忿地发泄对杨洪伟多年的不满,顿了顿,又言归正传问道:“老公,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王立彬烦躁地揉了两下头发,捏着手机,在原地踱来踱去,“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我更了解他这个人,他是不可能把我当作自家人的,哪怕半个、十分之一个自家人都不是。他看起来是个很精明的商人,很能干的企业家对吧,他身价都要十亿了,瞧瞧——水中花购物、奥甲新天地、王府大酒店、还有星辰度假村的楼盘都是他的,他很厉害,看起来很厉害是不是,可是他内心就是个傻瓜,白痴。他就像古代的昏君一样,一模一样,分毫不差,随便出现个有点姿色的女人或者是嘴巴碎的谗佞小人都可以挑拨我和他的关系,真的,我不夸张,阿湄,”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看着她,“我曾经对他忠心耿耿,可是我是人,我不是狗,你知道人跟狗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说到这,他不禁又回想起当年何俊毅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不由得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人跟狗最大的区别就是,如果你打了狗,它还是会记得你的好;可是如果你打了人,那么你之前做的一百件好事他都不会记得,只会记得你的坏。我是人,我不是狗,更何况杨洪伟他也从来没对我做过一百件好事,十八年了,就为了他曾经给过我几根小得不得了的骨头,我就要像当初那样对他摇头摆尾?抱歉我不是狗,我做不到。我敢肯定,哪怕有一百个像我这样的‘忠犬’,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失望透顶,然后慢慢变成‘奸臣’的。为什么?这能怨我吗?我对他忠心换来的是什么结果呢?”

他烦躁地把手机一把扔在了床上,咚的一声闷响,发泄着心中的不平:“‘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我现在的处境,就跟屈原没什么两样,别看我现在没去自杀,但比自杀还要惨。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翰林也不是我的了——哦,不,它本来就不是我的,它是杨家人的,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的。我的意思是说,要不了多久,我一根手指头也插不进去翰林了。”

水之湄心疼地看着他,不知从何安慰。

“我插不进去翰林,我知道,现在公司刚刚办起来,什么人脉啊关系啊,统统都还在杨洪伟手里,不在我手里,他也不会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的,我只不过是他手下一条狗,做杂事的狗,我难道还想利用他的人脉去另起炉灶自己开一家公司吗?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下江是他只手遮天的,就算我能开得起来,他也能叫我开不起来。”他摸了摸右上腹,唉声叹气,埋怨自己:“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就在这种时候出问题了,我现在退下来,就等于真真正正是什么也没有了!”

水之湄慢慢靠近他的身边,温柔地拉住他的手,像是在说“至少你还有我”。

他继续发泄着一肚子怨气:“翰林我就别指望了,星辰都未必指望得了,王健柏是有野心的人,他会满足于现在傀儡副总的一万块工资吗?我们之间是互相有把柄制约的,他捏着‘假酒’,我捏着‘偷人’,他要是倒台,一倒倒俩——他跟他妹;我要是倒台,一倒倒一群。我赚多了他肯定也要分一杯羹。如果事情发展得像我想的那么顺利,那还勉强有点盼头,洪儒当上总经理,我还可以利用他,在里头继续捞点钱,比如说最近,就在大堂弄了点新的装修,员工也换了套新的服装,换一种风格,我就能赚一点,只要洪儒当上总经理,我就不至于落得一无所有…”说着,他忽然挠了挠脑袋,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阿湄,我的话好像太多了,恐怕你都听不懂吧,我不说了…”

水之湄紧紧拉住他的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说吧,你有什么话都要对我说,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基本上一无所知,我只是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只会围着灶台转,听了也不能给你出什么主意,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但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要听,我都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事情就和我有关。”她固执地望着他,问道:“对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