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闪电求婚
天啊,好脏啊,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腐臭味,走进了一瞧,四周遍地是垃圾,比“千岛街”兰陵路更甚。真的要把它扔在这个垃圾桶吗?还是算了吧,它毕竟是个这么精美的工艺品,就算被扔掉,也不该被扔在这种地方吧!更何况,四周的垃圾已经多到无法迈近那个垃圾桶了…
又来到下一处垃圾桶。这个桶是别人店门口的,好像刚被人倒过,特别干净。可是,真的要扔在这里吗?又大又深,那支陶瓷发簪这么一扔进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落得四分五裂了。好歹它也曾经跟随她这么久,也曾经是她爱不释手的玩意儿,如今却非得落得如此下场吗?她幻想着,若是能干干净净地留它一个“全尸”,若是给一个穷人家的女儿拾了去,好歹还能做个贴身饰物,也不枉它此生来世上走一遭。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出了挺远,来到了烟笼湖公园边。
天色已晚,公园早就关了门。公园周边的小树林里,长条椅上三三两两坐着些年轻人。有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也有拎着空瓶的醉汉,角落里还有扎堆的光头纹身的小混混。
“嘘——”小混混中有人对她吹了声口哨。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得见黑暗中晃来晃去的香烟头。它们时明时暗,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十分不安,不知不觉攥紧了那支发簪,护在胸口,仿佛它是一面能保护自己的盾牌。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扔掉它,脚步情不自禁向后退去,退着退着,急忙调头就朝光明的地方走去。
身后仍传来调戏的口哨声和吆喝声,她不敢回头,加紧步伐,终于来到了大路边,路灯明亮,前方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她总算舒了口气。松开胸口的手。那支发簪已经被她攥得都是汗,她低头又仔细看了它一眼,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就是不舍得扔掉它呢?它明明就是该被扔掉的东西!
——不,它没有错,它生下来就是“独二无三”,这也算一种错吗?要怪也该怪苏海港那个狐狸精般的老女人,为什么要在那尾部刻上这个“苏”字,唯恐大家不知道它是“独二无三”的吗?
她忽然特别怨恨这个淡淡的“苏”字,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能把这个字填平了才好。可想了好大一会儿工夫,仍没思量出什么对策,若是用什么东西将这字涂抹、刮刻了,反倒显得欲盖弥彰!难道它真的就要这样被扔了吗,像那些剩菜剩饭、果皮纸屑一样?
“不,我也不是非得把它扔掉不可吧…”
脑袋里忽然冒出这句话,便一发不可收拾。
“对哦,我不扔它,我只把它压箱底,放到抽屉里上把锁,杨虹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他本就不是爱翻人隐私的人,连不上锁的抽屉都不会主动去开,更不用说上了锁的抽屉了。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仿佛是为心爱之物的活路找出了充足的借口,她想到做到,立马便仔仔细细又将它揣回了衣兜,步履轻快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不能瞧见这支发簪的人,此刻竟然就守在她家门口。
“二十分钟了!都要二十分钟了!”
数不清看了多少回表,每回看,都再焦急一次。
“她竟然不在家!怎么回事?不是刚把我送走还没一会功夫吗?难道她前脚把我送走,后脚就出门了?她不是说困了吗,她不是明天要早起吗,为什么还会这么晚出门?难道去她朋友家住了?没理由啊,自己有家,怎么偏要去别人家住?…”
一连串的问题盘旋在脑海,搅得他心神不宁。他趴在地上顺着门缝往里头望去,却见不到一丁点亮光。他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听,也听不见半点声响。他早已经敲过好几分钟的门,依旧迟迟无人应答。他始终不信她是睡着了,毕竟距离他离开,到接完林小安的电话,再到一路奔回来,才短短的十几分钟功夫,总不至于这么快,她就从洗澡开始,直到进入雷打不动的深睡眠状态了吧?
“咚咚咚”,他又忍不住敲了几下门,喊了一声:“明明!”
即使知道这样没用。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了“吱呀”一声门响,有淡淡的光照了出来。他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那邻居的大爷穿着睡衣,乩着拖鞋,揉着惺忪的睡眼,沙哑着嗓子埋怨道:“小伙子啊,你就别敲了,都敲了这么久了,她要是在家,能没反应吗?你这吵得我实在睡不了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杨虹急忙道歉,“我不敲了,不敲了…”
“就是啊,人不在家,你再敲也没用,这屋子这么小,就算她睡着了也不可能听不见的,你瞧我都给你吵醒了,她要是在家,还没给你吵醒,那就是耳朵出问题了…”大爷抱怨了几句,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关上了房门。
楼道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中的他又陷入了一片茫然。
那枚别致的兰花发簪没来由地浮现在脑海。
“许局的前女友?”他默念了这几个字,转而又摇了摇头,“不可能…”
那一抹落红也浮现在了脑海,那可是象征贞洁的最有力证据。
“我怎么会这样想她,她才不是这样的人…她肯定是出去一下下,很快就会回来的吧…”杨虹不禁埋怨,“她还没有手机,我都联系不到她,我找个时间一定要带她去买个手机…”
黑暗中,四处望了望,他叹了口气,“这楼房也真够破,连个声控灯也没有。”他望了望她的房门,又叹道:“连个门铃都没有装,这屋子也是够简陋的。看起来,她每天接触那些高雅昂贵的乐器,实际上回到家却只能住这么简陋的屋子,她也真是不容易…”
他打了个呵欠,感到倦意阵阵袭来。他找了个台阶,随手拍了两下,就往上一坐,胳膊肘支着膝盖休息起来。没过多久,他就打起了盹,肘子从膝盖上滑落了下去,把自己给惊醒了。
“不行,我不能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了轻微的一声门响,“咯嚓”,像是单元的门被人打开了。
心欣喜地跳了一下,睡意全无。终于有人来了!这会是她回来了吗?
忍不住伸头往楼道里望去,可这黑漆漆的楼道连个灯也没有,他也没有带什么手电,只能干等着那个人走上楼来才能知道是谁。可那人似乎故意要让他着急,脚步放得尤其慢,好久才迈上去一步。
终于,脚步声渐渐接近了三楼。他等得好不焦急,忙伸出头睁大眼睛去瞧——果然,还真是高明明回来了!
“明明!”他忍不住小声地叫出来。
她却给他这一声轻呼足足吓了一大跳,脚步也不由得向后退。定睛一瞧,发现了是他,心却更加慌张地跳了起来。“杨虹?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杨虹迎着她走下去,拿出兜里那块手表,“我爸让我把这个给你,我却给忘了。走了一半,才突然想起来这事。倒是你,怎么不在家?去哪儿了?”
“我…”黑暗中,她眼珠一转,半真半假撒谎道:“我去丢垃圾了。”
杨虹更加疑惑:“啊,去丢个垃圾要这么长时间吗?”
“哦,我丢完垃圾又出去散步走了一圈,走到了烟笼湖公园附近。”她装作轻描淡写,半真半假解释道,“早知道你在这等我,我就不跑那么远了,害你等了好久吧?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杨虹这下是彻底信了她的话,反倒为之前那样怀疑她而感到愧疚。他递上了那块表,“这个你拿着吧,是爸给你的礼物。”
“啊,这肯定很贵吧?我接受不起啊…”
“你就拿着吧,你就当是我送的。”杨虹硬是塞回去她手里。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着真诚的光,目光中似乎饱含千言万语。她还想推辞什么,他却忽然间用力一把将她抱住,抱得她透不过气。
“明明,你知不知道刚才等你的二十几分钟,是我一辈子最漫长的二十几分钟。”
她的手犹豫着放上他的背,静静听他说下去。
“我再也不想像这样,边等边胡乱猜想你去了哪里,我想无时不刻跟你在一起,我想时时刻刻能知道你的一切行动…明明,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可怕?可是我真的好怕失去你,哪怕只是二十几分钟,我也觉得像丢了魂似的…明明,我是不是疯了?我竟然这么快就想和你结婚…”
黑暗中,他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凝视,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贝。
“我身上没有钻戒,没有鲜花,我什么也没带…这根本就是个不像样子的求婚,但是我已经忍不下去了,我怕等我准备好那些东西,我就又没勇气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明明,嫁给我好吗?”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他真的好黑,埋没在这片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了脸,只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他不敢说大声,生怕又将左右隔壁的老人给吵醒。
不是没预料过这一天,也不是没预料过会这么快,只是她还不确定,是否嫁给他,就真的能一举打下温文雅及其“造型团队”。如果不能,那这场婚姻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她小鸟依人般依偎进他怀里,又将兜里的那枚发簪悄悄往里头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