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节 秘密回信

厕所里,他打开水龙头,把凉水浇在自己脸上。也许是凉水的作用,他觉得脑袋好像冷静了一些。深呼吸了一口气,掏出衣兜里的她的信,再次认真阅读起来。

另一头,王渠成也默默来到了杨虹的座位坐下,低头掏出了里面的那几个废纸团,一一展开。虽然上面的字大都被划掉了,可只是简单地划了两笔,还是能看得出写了什么。

“…高明明,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真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会给我写信。我的意思不是在怪你这么长时间不跟我联系哦,你能给我写信我真的开心死了!这恐怕是我这一年最开心的事了!只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在下江会这么忙,这么辛苦,到现在才稳定下来。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还记得我我特别开心,怎么可能把你给忘了呢?不要说两年,就是二十年都不会忘…”

“什么?给杨虹写信的是高明明?”那个捧着《拉赫玛尼诺夫》的身影,顿时在王渠成眼前浮现出来。他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已经消失了八百年了吗?怎么突然又联系上了?”

王渠成皱着眉往下看去,总有一种怪怪的预感。

“…琴行跟学校虽然不一样,不过总的来说,老师这个职业还是受人尊重比较多吧,大部分家长应该还好,不过碰到那种难缠的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不如就放弃吧,少赚他这点钱,换来个耳根清净,轻松自在。你这两年有回过上河吗?过年回来过吗?以后还打算回来看看吗?这边的变化也很大哦,路越修越多,越来越繁华了,不输给下江哦。哦对了,你下次写信就不要写给我学校了,收信挺麻烦的,还经常寄丢,有时候还会被别人看,你的这封就差点被人看了,以后你就写到我家里吧,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家地址是上河市丹凤区金马山庄A9号楼…”

王渠成认真地读着那些被黑线划掉的字,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看。不料一个黑影忽然间来到面前,挡住了他的光线。他一抬头,顿时吓了一大跳。

“杨,杨虹…”

杨虹面带愠色,责备道:“原来我在写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外头注意着啊!”

“哪有,我才没…”王渠成结结巴巴解释。

“别狡辩了,你怎么就知道桌兜里有我写过的这些?你早就看到了!”

王渠成叹了口气,摊开手承认了这一切:“好吧好吧,我错了。我在窗外看到你这么认真在写东西,仔细一看,桌上还有你刚才藏着掖着的那封信,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写回信了…我不是故意要偷看,只是你刚好出去了…”

杨虹埋怨道:“我都把它划掉了,揉成一团了,你还要展开来看!你这人也太缺德了吧!”

“是是是,我缺德…”王渠成先是老实承认了错误,可随后又立马反问道:“你给她写信就不缺德了吗?”

杨虹被反问得噎住,“我问心无愧,我怎么就缺德了?”

“少装蒜了!”王渠成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瞧你跟她说话时候那个口气,你自己心里肯定有数吧?你说了一大堆自己的情况,但就是不说自己有女朋友了,你可别告诉我这是还没来得及写?你生怕别人看见她的信,还要让她给你寄到家里去,要是你真把她当普通朋友,会这么介意吗?你要是完全问心无愧,那你刚才藏着掖着成那个样子干什么?连是谁给你寄的信都不肯说,心里没鬼才怪!”

王渠成一针见血,杨虹哑口无言,什么也辩解不出来。

也许感觉到说得有点重,王渠成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杨虹的肩,“哎呀,杨虹,我也不是说你什么,高明明嘛,你的老朋友了,联系一下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个度怎么把握,相信你还是有分寸的吧!假如你确定要跟林小安在一起,就别给高明明那么大希望,到时候两个姑娘都给你耽误了就不好了。”

“唉。”杨虹颓然叹气,心事重重。

“你叹什么气?”

杨虹吸了口气,却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开口,犹豫半晌,才低声请求道:“我保证,我会把握好,跟高明明只会是朋友,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林小安的事。你看我,这些信我都已经涂成这个样了,揉成这个样了,本来就是打算扔掉的。不过…你能别把今天这事告诉别人吗?也别告诉林昆生。”

“放心,我是什么人?别人我是肯定不会说的!不过…”王渠成疑惑不解:“怎么,你怎么还怕木棍儿知道?”

“这…”杨虹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渠成分析道:“木棍儿这人,也不是什么嚼舌根的,我看他最多开你几句玩笑,话还是不会随便乱说的!”

“唉,你不懂…”杨虹似乎一言难尽,再次欲言又止。

这下王渠成愣了:“不懂什么?”

“其实,其实…”杨虹吞吞吐吐,终于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其实我觉得他跟林小安关系一直比较铁,比跟我还铁,难保不会说什么话…”

“怎么可能比跟你还铁?哎呀,就算比跟你还铁又怎么样了,这点道理,他能不懂吗?”王渠成满不在乎,大手一挥,“木棍儿不是嚼舌根的人,你跟他兄弟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了解他?”

听了这话,杨虹又深深叹了口气,说话也更加低声了:“其实你跟他兄弟这么久了,才是真的不了解他…”

王渠成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瞪大眼睛盯着杨虹,“此话怎讲?”

“我总有种感觉…也许是空穴来风吧…可是我还是…”杨虹移开视线,转向了外面的天空,天空湛蓝如水,他的眼中有隐隐的忧愁不安。他说了这么一串莫名其妙的话,自己都觉得牛头不对马嘴,可他的思绪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如何将语句组织下去,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遥望远方,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