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节 接近目标
所有的人声、乐声都静了下来,只剩旋转的吊灯依旧闪在百合舞厅的舞池里。灵活纤长的指尖像是黑白森林里舞动的两只精灵,旋转跳跃,流淌出不沾尘埃的动人音符。恍惚中,又是那只身姿优雅的天鹅,在澄澈的湖面浮游,湖面荡漾的微波,让它又添几分自在悠闲。它像是一位圣洁的公主,在阳光下尽情舒展着自己洁白的羽翼,童话般的梦境在琴声交融中勾勒编织。
她专注的侧脸完美而迷人,像是有个漩涡不知不觉把人深卷进去,极度危险却又难以抗拒。望着高明明的侧脸,王立彬感觉心中的一角似乎正慢慢塌陷,即使明知此刻移开视线更加理智,却控制不住这双不听话的眼睛。他不知道这种很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也许“男人因性生爱”这句话颇有几分道理——如果那天那样的行为也算“性”的话。
他甚至抛弃了“工作”,忘了去注意一旁许兆丰凝视高明明的眼神是什么样。就在乐曲告终的那一刻,他才被人们的掌声拍醒,急忙将视线移向了许兆丰。
许兆丰的视线也从未离开过高明明半步。他望着高明明聘聘婷婷地走下台来,眼神中除了欣赏就只剩下贪婪与欲望。当高明明走到他跟前时,他连忙腾挪身体,在与身边美女之间让出了一个人的空位,叫高明明坐下来。
与许兆丰隔开了的美女原是许兆丰带过来的,可是如今竟遭受这般冷遇,她朝高明明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满肚子怨气,翘起二郎腿,拿起桌上的瓜子百无聊赖地磕起来。许兆丰去好像没有见着这个人似的,全部注意力早已落在了高明明身上。
他夸赞道:“果然不愧是钢琴才女!”
这四个字,在高明明听来仍然略微有些刺耳。可是转念一想,都已经离开上河那么久了,从此以后也不会再与上河的人有什么瓜葛,便也从心底坦然接受了这个称谓。她嫣然一笑:“许董过奖了。”
许兆丰与她攀谈起来:“刚才阿彬说你是上河师范大学的高材生?”
“呵呵,高材生算不上啦。”高明明微笑自谦,心中却泛出一股隐隐的悲哀。无论是在上河还是下江,无论是在“月色钢琴吧”还是在百合舞厅,“上河师范大学”这个标签就像是个哗众取宠的幌子,这块名校的敲门砖,敲开的并不是理想中艺术殿堂的大门,而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后门。那些打着艺术旗号的人或场合,背地里实际上如同葛云舒说的那样——“脸蛋干干净净,屁股上全是屎”。然而高明明从今往后,也要向这样的人靠拢,也许这就是校园与社会的最大差别。
旁边的美女又翻了个白眼,不屑地撇了撇嘴巴,嘟囔道:“上河师范大学。”她这声嘟囔很轻很轻,可王立彬还是从她唇形里看出来她在嘟囔什么。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窃喜满满,他知道,高明明这张牌他是出对了。试想,那不知许兆丰这张“底牌”的王婉君,毕竟难打赢知道“底牌”的他!如果这也算作弊,那么他无疑又出了一手好千。
舞厅里又奏起轻柔的音乐。每个人怀着每个人的鬼胎,谈笑风生,很快,就度过了这个奇妙的夜晚。许兆丰在留下高明明的联系方式后就打算起身离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让那位自己带过来的美女再坐到身边。王立彬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明明,明天见。”留下短短的问候,许兆丰便坐上他的车告辞了。那位美女怨恨地瞪了车屁股一眼,又瞪了高明明的侧脸一眼,招手拦下了一辆的士,也离去了。剩下王立彬与高明明站在原地。石成金早早把车开了过来,见他俩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便静静坐在车内等候。
“明明,我…”说话向来干脆利索的王立彬,忽然犹豫了一下。
高明明抬眼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似乎流淌着不沾尘埃的泉水。望着这双眼睛,王立彬到了口边的话又开始徘徊。许久,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要说出来。
“你听说过‘处女修复手术’吗?”
高明明心中猛然一惊:“我知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做那个吧?”
“你知道,你今晚已经成功了一半,但还不能掉以轻心。”王立彬从另一个角度循循善诱:“要想牢牢抓住许兆丰的心,你得知道,男人最重视的是什么。在好多年前,他有过一个女朋友,还是学生,虽然他俩的关系没持续多久,但就因为她是处女,听说他在她身上花了少说也有两百万,一个表就8万,一个钻戒就10万,一辆车就40万,还带她全世界周游…他对别的女人从来就没这么大方过,而且对这个女人的体贴程度也胜过对别的女人。明明,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去接近许兆丰的,但最起码从这件事上你能看得出许兆丰这人很在乎那层膜,有膜、没膜,待遇真的不一样。如果你有,那他肯定更在乎你,你吹的枕头风,力道也比温文雅大啊!”
也许是怕别人听见,他的声音很轻,可每字每句都深深烙在了高明明心头。她不禁迷茫了,喃喃问道:“可我们不是说好先瞒着阿毅的吗?要是真做了这个,我怕阿毅马上就会知道,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怎么把握那个分寸了,就像今天,幸亏我早就叫你最近别在他家留宿,否则今晚我还怎么叫你出来?我连给你打个电话还得看你说话方不方便!”
高明明想想也是,木讷地点点头。
“你要真想两边都不翻船,就肯定不能跟阿毅走得太近,具体分寸只有你自己去把握,当然,我也会在我能做的范围里帮你。”王立彬朝石成金驾驶的那辆公车努了努嘴,“瞧,我的‘专属司机’都换人了!”
“他,他靠谱吗?你确定他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阿毅吗?”高明明担忧地望了一眼不远处驾驶室里的石成金。他隔着玻璃,看得不甚清楚,只见到他满脸横肉,目光犀利,面相甚是凶恶,完全找不出半点好人的影子。
“他?呵呵,你不要看他长得这个样子,可他还是很懂规矩的。我相信,至少在这件事上,在我手底下,他还不会使什么坏。反而是那些满脸写了‘好人’俩字的,往往一肚子坏水!”王立彬对石成金那边笑笑,随机又转过头小声对她说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能说他没有好奇心吗?肯定有!他只要在阿毅跟前稍微旁敲侧击一下,就能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高明明又慌了神,“那咋办啊?”
“慌什么,只要他不说破。”
“那…”高明明一脸担忧,却好像没词了,“那他以后还会再服阿毅管吗?”
“相信我,他的表面工作肯定还是会做好。”王立彬拍拍高明明的肩膀,“至于他心里头怎么想,这我们就管不着了。”
高明明瞟了一眼那面向凶恶的石成金,仍表示担忧:“我总觉得…他会对阿毅不好。”
“哎呀,都到了这份上了!”王立彬又好气又好笑,拿她的单纯没辙,“我早就说,许兆丰要是看上你,你就跟阿毅分手得了,你又不肯,现在又想把阿毅这边照顾得尽善尽美,这也太难啦!”
高明明张了两下嘴唇,却不知辩解什么才好。她深知心中有愧,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是委屈,低着头,揉搓起自己的衣角,沉默了。见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王立彬于心不忍,把语调放得柔和了些,询问道:“要么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还要不要挤走温文雅。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大不了把明天许兆丰饭局推了就是。不过最好能尽早决定,因为许兆丰也挺忙,得安排日程,你临时再推也不太好…”
“不用说了,就这样,按原计划进行。”高明明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愿再听他说下去。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仍然挂着委屈的泪花儿,却多了一分倔强。也许这回,在爱与恨之间,她是铁了心要选择恨这条路,所有与恨无关的东西,都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不过…”高明明望着王立彬,拒绝了之前的“手术提议”:“那个什么修复手术,我是肯定不会去做的,又不是什么万不得已的情况。”
听到高明明的回答,王立彬虽然有些失落,欣喜的成分却更大一些。“哦,那就都看你的了,加油,如果成功了,所有的功劳可都在你身上啊。”
“别跟我客气了,彬哥能把我引荐给许兆丰,你的功劳才最大啊。”高明明仰望着无垠的夜空,“假如真的能事成,我取代了温文雅,你之前说的你那朋友的‘伯朗奇’酒,也就该取代温文雅的‘维福士’了。”
“嗯嗯,所以一切全掌握在明明手里啊…”王立彬不停点头,附和的表情也多带了几分讨好色彩。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星辰度假村的卡拉OK荧幕广告合同刚好马上就要到期了,那家珠宝品牌也是温文雅朋友的,等你事成之后,这合同也就没必要再跟温文雅的人续签了,到时候可以直接签我们的朋友。”
“签…签什么?”高明明没太理解王立彬的话。
“呃…就是…荧幕上的广告,目前还是温文雅朋友的,合同快到期了,这事全公司就我知道。等你真的取代了温文雅,广告商也就没必要再用她的了,用自己的不好吗。”王立彬简单解释道。
高明明算是明白了原委,可对于广告什么的,仍是一脸迷茫:“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那我们要用谁啊?”
这话正中王立彬下怀,他顿时咧嘴一笑,“我一个客人魏董,最近刚做一种白酒,产品也刚上世不久,刚好需要打广告。这种酒跟别的酒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是弱碱性的,PH值在7.5左右,气味芳香、入口爽净,都是绝好的,喝起来跟任何名酒比丝毫不差,最重要的是跟普通酒比,它不容易伤肝伤肾伤身。让大家都知道有这款好酒岂不是很好吗?而且酒类的广告,在夜总会这种地方做,不正好最适合吗?这个合同,我们跟魏董签,不会有错。”
他将那款酒的口感与功效吹得天花乱坠,稀里糊涂的高明明早就被他避重就轻的话给带跑了思维,眨巴了两下眼睛便点头道:“好啊,就跟魏董签。”
王立彬挠了挠脑袋,“哈哈,瞧我,都想到那么远去了!这些都是建立在许兆丰那边搞得定的前提下。”
“放心吧,彬哥,我肯定会尽我所有努力的,也绝对不会忘了你的好。”高明明郑重其事点了点头。
“明明,别客气啦,上车吧。”王立彬提议道。就这样,二人终于走向了石成金所在的那辆车。
车辆行驶在红红绿绿的街道,霓虹灯早已将深夜照得如白天一样繁华。这座不夜城里,没有人会去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星,那一点点被霓虹灯光芒覆盖了的,最原始最纯真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