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土包子

步行了几公里山路到村口，坐了5个小时的汽车后，又步行了几公里，终于找到大凯市民族特色中学。此时他已经筋疲力尽，坐在校门口拿出包子，啃了几口。此刻天色已渐渐黑了，望着大凯市民族特色中学的大门，弱弱的灯光，衬托出他明亮的目光，暗暗发誓一定要进入实验班。

夜晚，杨树一个人在市区走着，这里夜生活灯红酒绿，人、车在街道上仍然是络绎不绝。夜市摊，酒吧、迪高、桑拿按摩、足浴城、游戏厅等等高的矮的、色彩斑斓，都一一耀眼的闪耀在杨树面前。天气这么冷，这些女人依然高傲的衣衫单薄、袒胸露乳、超短丰臀。心想要是在乡下的话，村里人几乎全部都睡下了，谁要是这时候还出来活动，一定是去田里看水或者是抓鱼。假如谁要是穿成这样，定是女鬼上身，会请巫师辟邪救灾。

走着走着便累了，想着身上只有当初离开家里时，父亲给的100元和母亲悄悄塞给他的50元。他不知道明天情况如何，不敢花钱住旅馆，就在一个桥洞里卷了卷草料睡下了。在农村有时候去抓野味，偷果子，经常以天为席，以地为床，倒也习惯。只是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因为这些天的思绪太乱，还是害怕明天考不好。

睡着冰冷的地上、吹着犀利的冷风，他特别想成为有钱人，这样就可以睡大宾馆，可以给父母体面的生活，可以让当初失去尊严的全部要回来……

第二天早晨，阳光暖洋洋的打在杨树身上，他睁开迷糊的双眼，用手揉了揉。突然双腿一弹，一咕噜起来了。坏了，太阳都照屁股，考试是不是已经开始，便火急火燎的赶往大凯特色民族中学。

校门口已站满无数学生，分两个方阵排着数条长龙。只见左边方阵上挂着“精英实验班”，右边方阵上挂着“特色初创班”。而方阵旁边班级介绍、招生条件、招收信息，以及往期学员风采一一列出。特别是特色初创班，不是商界大佬、就是政界大咖，异常醒目。让前来报考的学子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兽血沸腾。

杨树自然也不例外，这场面、规模、条件不知道比县城高了多少倍，整理整理思绪，毅然排在了特色初创班的长龙身后。

民中的招收方式不同，只要在10-14岁这间没有缺胳膊少腿都可以测试，但入学条件高太多。精英实验班起点线为125，特色初创班底线也要115。

正在杨树整理招生信息时，只听见一声大喝，“过了过了”，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激动的叫唤着。场下这人纷纷露出震撼之色，各种羡慕与嫉妒。

大约过了2个小时，只听到一句：“不合格，下一个”。

上次测试只有108，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到起点线。杨树定了定心神，目光坚定的走了过去。

测试的是一位中年女子，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套裙，丹凤眼，樱桃嘴，柳叶弯眉，五官每个地方都特别的精致，但是凑合在一起极其的协调。“准备好了吗？”中年女子笑眯眯的轻声问道。

吓得杨树猛的一跳，感慨怎么市里的考官与县城一中的变化如此巨大，下意识的回答：“准备好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答题完毕。

这次考官依然露出和上次县城一中考官一样的表情，眉头一皱，轻声道：“怪事，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108，不合格”

杨树此时木若呆鸡，顿时傻了眼，所有的幻想一下子破灭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杨树”

“请你稍等一下，再测一遍。”

杨树一下似乎又看到了转机，吞吞吐吐的道：“再测一遍？”

“开始吧”

过了十分钟，又过了十分钟，杨树连续在两次答题完毕。

“测试三次你都是108，说明你应该就是108了，应该不会错，那就不合格。”中年女子非常认真。

由于杨树连续测了三次，半个小时过去，后面的考生自然是躁动异常。

“何事如此喧哗？”正在这时，一位50多岁的壮汉走了过来，厉声喝道。

“有个考生考了三次，都过去半个小时了，现在才出来。”一个小男孩回答道。

杨树的脚步很慢、很重，像挑了上千斤的重担，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壮汉走到杨树面前，声音不咸不淡。

杨树漠然的打量了一下壮汉，应声“杨树”。

壮汉看到杨树漠然的神情，自然猜到了结果：“哦？听说刚才你考了三次，为什么？”

“不知道，老师就是让我考了三次，都是108”杨树声音有些低沉。

“哦？不知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什么情况”壮汉也不管杨树是否真的会等，说完就走进考场。心里暗道：能让老师考三次者，每年也就一两个，有点意思。

壮汉也不顾中年女子正在进行测试中问道：“刚才那位考生考了三次，什么情况？”

中年女子看到壮汉，有点拘谨的回道：“是的。说来很奇怪，我工作也已经有十多年了，这个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三次考试都是108，数值肯定没错。怪就怪在这个考生的逻辑、推理、理解能力，三次都是满分，而图像、想象、抽象的能力却是零分，加上零星的记忆力，构成的108分。简直闻所未闻。”

壮汉沉吟一下，暗想：左脑满分，右脑零分。数学、物理天才？曾经就有这样一个天才被自己放跑到省里的中学去了，现在还隐隐后悔。调整了一下思绪，对中年女子说道：“一会让那个考生继续下面的测试吧，看看有没有其他特长。”

“这……”看到壮汉的眼神没说出口，中年女子白了壮汉一眼，转声道：“好好好。反正你说了算呗。”

壮汉就当没看见一般，若无其事的到其它考场转悠而去。

杨树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壮汉让他等等，他肯定不会放过哪怕一丝可能。中年女子把杨树叫了回去，让他在里面和考过的学子先在一起，嘱咐了一番：好好准备，要发挥下午的特色测试。

杨树到里面坐着，掐了掐大腿：“哎哟”。自己不是在做梦，竟然真阴差阳错的过了。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出父母的面容，五叔的挂念，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好了，今天的第一轮测试到此为止。其余的同学，请明天再来。”随着校园广播的一声通告。校园里的考生熙熙攘攘的离开了，看到被选中的学生，都暗暗发狠一定也要成为里面的一员。

测试的中年女子进来亲切的说：“接下来是用餐时间，都跟我来。”说完也不顾大家的思绪，径直向食堂走去，一行12人自然跟着中年女子到了目的地。目的地已经排了60多人，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好奇又忐忑心里，想着怎么会如此多考生？

“首先，恭喜在座的同学们。今天是这周招生测试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是这周特色实验班第一轮通过的同学。不过请同学们高兴得太早，特色测验才是特色初创班的核心。所以能不能真的被录取，还要下午的表现。接下来，是午餐时间。下午两点，到学校的特色楼集合进行特长测验。”中年女子说完便让几个学长维持次序，排队用餐。

所谓用餐，其实就是一些颗粒状的巧克饼干粒。说白了就是外面包着巧克力与奶油，里面就是饼干，目的就是方便、无污染、易饱。

学长维持着次序：“分成8排，按高矮次序站好，像我看齐。”大家杂乱无章的排着队。“速度，快快快。谁再慢腾腾的、不会排队的，立马走人回家。”听到这句话，不到2分钟，60人的方队竟然鬼使神差的站好了。

“因为今年比往年同学多，原本按照往年准备的食物有限，所以接下来一组一组去自己抓，只允许用手抓一把，抓到多少算多少。”学长高声告知道。

“这样不公平，我们手比大个子的小。肯定是他们占优势。”一个站在前排的考生焦急的道。

“公平？很公平，你个子比别人小，食量定然没别人多。少废话，你觉得不公平就去觉得公平的地方去。开始！不准交头接耳，谁在喧闹请出列。”学长不耐烦的厉声喝道，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考生们想着法子拉扯着手指，把自己的手变大一些。

杨树排在第6纵队的第1位，嘀咕着早上还没吃早餐，午饭就这，下午还不知道喝什么西北风呢。右手拇指顶着下巴，食指搓了搓鼻梁，此乃每当杨树动心思时候的招牌动作。

考生们按着顺序陆续拿着自己的午餐，拿得多的总会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和左右的同学比划自己的抓取过程。

“第6组”一声令下，眨眼间就到杨树。杨树愣头愣脑的走到跟前，却是一动不动，傻了一般。双眼只盯着这位上高中的学姐，似乎被眼前的这位美女学姐迷住当场。学姐见杨树盯着自己看得入迷，双颊微红，柔声道：“快抓，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啊”杨树依然傻傻的看着学姐，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时，后面的同学都嚷嚷起来。“快抓啊，土包子。”

此时的杨树的确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土包子。昨天本就累了一天，又在桥东地上睡了一晚，今早起来欲恐迟到错过考试，衣服脏兮兮、头发乱糟糟、脸也没洗便到了考场。

听到大家的嚷嚷声，杨树充耳不闻，不为所动，呆子一般，土里土气。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学姐。

随着后面的嚷嚷声越来越大，学姐认为这土包子第一次进市区，定是看自己入迷，心想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痴迷的看着自己，微嗔：“把口袋伸出来，接着。”杨树就这样傻乎乎的被学姐强行把食物放进口袋，推他走开了。

随后杨树自然是一干人等议论的焦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与鄙夷，连刚才站他旁边和他有过几句言语的同学都不经意间的离他稍微远些。抓取的食物量成了大家一直在讨论和攀比的话题，“我12粒”。“我14粒”。“哼，我16粒，最多。还有比我多的吗？哈哈哈哈”

杨树摸了摸口袋，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了一下——24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