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合格

半个月匆匆而过，这一天，保生五叔来了。

保生父母连忙把他迎入房内，中年汉子洗了把脸，匆匆说道：“二哥，二嫂，这次不能待时间长，我接上保生马上离开，后天一早实验班就要来接人了。”

保生父亲一怔，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之意，果断的说道：“行，保生，跟着你五叔走吧，你……你若是被选中，就踏踏实实的在实验班，若是……若是没被选中，不要有任何负担，回到家里来。”

保生不舍的望着父母，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母亲从房间拿出个背包，爱怜的说道：“保生，出去要听五叔话，不要惹事，外面不比家里，遇事多忍让，娘给你准备了几件新衣服，还有你最爱吃的豆腐干，娘会想你的，要是没被选中，就回来……”

五叔在一旁感慨，说道：“保生，给你爹娘争口气，一定要被选中。二哥，二嫂，家族几天后会有大型欢庆席，今天着急，之后来接你们一起过去，家族的三个被推荐上去的娃娃，那时就有结果了。”说完，扬长而去。

保生的爹娘，一直望着飞快消失的汽车，眼眶不觉间红润了。“秀华，保生从来没离开过咱们身边，这次他出去会不会受欺负。”保生他娘咬着下唇，眼中露出不舍。

“娃娃长大了，自有他的福气……”保生父亲拿起香烟，猛吸一口，像是自言自语。

……

保生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乡下，这次，是他第一次离开。

汽车缓缓的在凹凸不平小路上前行，杨树的身子随着地面的坑洼起伏晃动，他抱着怀里的书包，内心跌宕，带着父母对他的期望，离开了居住十年的山村。

此地距离县城有不短的路程，杨树渐渐睡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轻轻推动，睁开眼睛一看，五叔面带微笑的望着他，打趣道：“保生，第一次离开家，有什么感想啊？”

杨树察觉到汽车已经停下，憨笑道：“没啥感想，就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能不能被老师看中。”

五叔哈哈一笑，拍了拍保生肩膀，说道：“行了，别想那么多。到地方了，这是五叔家，你先去休息，等明早我带去你家族。”

下车后，展现在杨树面前的是一片瓦房，跟着五叔来到一处房间，杨树坐在床上却怎么也没有睡意，他脑中闪过一幕幕爹娘、乡亲、亲戚的言语，内心轻叹，对于被实验班录取的念头，更重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大一会天色微亮，日头渐渐升起，杨树尽管一夜没怎么休息，但精神却很充沛，带着一丝忐忑，他随着五叔来到了杨氏家族的大宅子。这是杨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房子，眼花缭乱，五叔边走边叹道：“保生，这次一定要给你爹争口气，可别叫亲戚们笑话。”

杨树呡了呡唇，点了点头。

不大一会儿，五叔把他领到宅子正中的大院子里，保生他爹的大哥，那个中年人站在院中，看到保生后略点头，说道：“保生，一会老师来了，可别大惊小怪，一切事情就跟着你哥哥杨开学，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么！”

最后几个字，中年人语气严厉。

杨树沉默不语，四下一看，发现除了杨开之外。还有一个少年，皮肤略黑，虎头虎脑。但眼中透出一丝机灵，他衣内鼓鼓。好似揣了什么东西。

他看到保生望向自己，冲他做了个鬼脸。跑过来问道：“你就是二叔家的保生哥吧。我叫杨轩。”

杨树轻笑，点了点头。

中年人看到保生居然不理会自己，心底微恼，正要喝斥。

就在这时。忽然喧声四起，随着而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老师来了，欢迎老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后，大家异口同声的附和着，前所未有的齐心。只见地面上站立一白衣少年，十七八岁，目光透亮有神，散发出不凡地气质。他目光在保生等三儿童身上一扫，尤其是在机灵少年身上鼓鼓之物处看了眼道：“杨家三个名额，就是他们？”

看那个一脸机灵之色的少年，也是双手放在裤边，毕恭毕敬，眼中露出恭敬之色。

唯有杨开，漫不经心的看了对方一眼，鼻子里轻哼一声。

杨开的父亲连忙上前，满脸恭敬之色，寒蝉若惊道：“老师，这三人正是杨家推荐的族人。”

少年点头，不耐烦的说道：“谁是杨开？”

中年人面上一喜，连忙拉着杨开说道：“小老师，这就是犬子杨开。”

少年看了杨开一眼，面色微缓，点头道：“学弟果然一表人才，难怪能被王丽老师看中。”

杨开得意的看了看保生与另外那个机灵少年，自傲的说道：“那是自然，本少爷的机智敏捷，王老师可是夸奖不已。”

少年眉头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似笑非笑的望了杨开一眼。随即带着三个儿童上了校车，渐渐消失在原地。

五叔抬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保生，一定要被选中啊！”

时间不长，几人就到了一中。展现在杨树面前的，是一处宽阔高耸的大门，门顶横刻着威严雄壮的且兰第一中学六个大字。

远远向上看去。正前方，学校正面有座主办公楼，虽说被楼下的孔圣人雕像遮掩，却依然让人一看不由升起敬畏之意。楼下一个超大的标准足球场，依稀看到几对学子在搓小场。足球场右手边是一个综合的体育场，四个篮球场地，八张乒乓球桌，两个排球场和羽毛球场地。

主办公楼旁，两座横生而出的主教学楼仿若严父慈母般，慈祥的、紧紧的依偎着，让自己的学子吸取中国文化魂宝精华。

“这三个可是杨家推荐的少年？”一个身穿职业装的中年女人，带着一丝刚正不阿之气，旁边七八个接待签到的女学姐，小小年纪便个个都是粉嫩水灵、凹凸有致了。

少年脸上露出恭敬之色，说道：“这三人正是杨家推荐。”

杨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心潮澎湃，忽感有人拉自己衣服，扭头一看，正是那一脸机灵之色少年，少年眼中狂热之色更浓，低声道：“这才是读书的地方，他奶奶的，我杨轩说什么也要被选中！”说完，他摸了摸自己衣内鼓鼓之物，眼睛盯着穿着旗袍接待学姐的浑圆屁股，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杨开对于眼前的景象，也是怔在当场，许久后才缓过神，内心傲气不知觉的收敛了很多。

此时，又有几辆车风驰临至，每道喇叭鸣声消散后，都会现出实验班大学长，在他们的身边，毫无例外跟着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些人有男有女，在落下的一刻，住在县城的还好，其余的土包子均都是如杨树般，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景物，脸上表情不一。

带众人来此的实验班学长零散的站在不远处，相互交谈打量这些少年。又等了一会，最终所有被推荐到此地的少年都来齐，此时职业装中年女子扫了一眼众人，声音不含任何感情，说道：“你们之中，只有极少的几个会被选中成为我实验班学子。”

众少年寒蝉若惊，杨树更是内心忐忑，他数了下，测试的一共三十六人。

“很庆幸，大家赶上了三年一度的实验班招生，是你们的荣幸，也是你们的不幸。测试总共十天，今天是家族推荐招生测试的第二天，为防止舞弊，我会一一测试。学习，首重天资，接下来测试就是看你们智商指数，110以上合格。现在我点到谁，谁就到我近前来。”中年人面无表情，随意的点了一个少年。

少年双腿微颤，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中年女子出了10道题目让其回答，少年答完后，中年女子淡然道：“不合格，到左面站好。”

少年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神情黯淡，眼带茫然的走到左边，沉默不语。

接着又一个少年被点中，忐忑不安的上前。

“不合格。”

“不合格。”

“不合格。”

连续十几人均都不合格。中年女子右边，到现在为止一个人都没有。

杨开被点中，他脸上傲气尽收，面色有些苍白。走上前。

中年女子待杨开答完后，忽然面露喜色。语气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杨开连忙恭敬道：“报告老师，我叫杨开。”

中年女子点头，笑道：“原来你就是王丽老师提到过的杨开，恩，不错智商指数118，到右边站好。”

杨开大喜，在所有人的羡慕目光中，走到右边，眼中傲气又现，轻蔑的望着众人，神情不可一世。

“妈的，他是走****运了。”杨轩撇了撇嘴，对杨树低声道。

杨树内心紧张，他眼前浮现父母期待的目光，握紧了拳头。

“不错，你也去右边站好。”中年女子惊喜的声音传来，在他面前是一个少女。

时间过去不长，可站在中年人右边的，只有两人。

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打在每个考生的身上，在这里的考生心中却是火辣辣的。测试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接下来，杨轩被点中。

杨轩一路小跑，站在中年女子面前，还没等对方测试，立刻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大声道：“老师美丽迷人，最重要的是有其它女子望尘莫及的高雅气质，比我老妈还迷人。我叫杨轩，您测试这么多人，一定很辛苦，要不您休息一会？我不着急，没事。”

中年女子哑然失笑，测试了这么多人，均都是一脸紧张，惟独眼前这个少年虎头虎脑，最为机灵，居然还拍起了马屁。女子测完后摇头说道：“资质差些，不……”

杨轩一听说自己资质不行，内心立刻跌至低谷，还没等对方说完，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幅字画，双手交上，机灵的说道：“老师，这是我的父亲偶然间在地摊淘到，尝试多次都辨认不出是什么，小子特地从家里带来，请您帮忙辨认。”

中年人轻笑摇头，看那书画正要拒绝，但一扫盒子，忽然瞳孔一阵收缩，抓起仔细一看，面露喜色一闪而逝，心想：“不错，居然是大康年间皇室收藏书画的盒子。”她语气一顿，略微沉吟，含笑道：“实验班缺个平常管生活的学生，我看你比较机灵，可愿意做此学生？”

杨轩立即惊喜起来，跌宕起伏的差异，让他激动不已，大声说道：“愿意，我愿意。”

中年人含笑点头道：“做此学生，也不会白照顾别人生活，可与其他学生一样在实验班学习课程知识，你站在右边吧。”

杨轩内心兴奋，跑到右边，得意洋洋的瞪了杨开一眼。

所有的失败者，均都面露惺惺之色，一个个催头丧气。

中年女子随手一指，点中杨树。

杨树深吸口气，紧张万分的走到中年女子身边，他脑中一片空白，心里默默祈祷，眼前禁不住回想起父母期望的目光。

“我一定能被选中！”杨树坚定的想到。

杨树认真答题完毕后，对方思索片刻“有点邪门”，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面无表情吐出三个让杨树如坠冰窟的字。

“不合格！”停顿片刻，补充了一句“智商108”，内心却有些疑惑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杨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左面队伍中，他只感觉耳边仿佛春雷般轰轰作响，回荡起伏间，尽是缭绕那三个字，而心里不停嘀咕：老子可是全乡上下公认的神童，每逢考试都是第一名，是不是这老女人的脑子突然进水了，才108。难道乡下与县城的差距这么巨大。

不大一会，所有人都被测试完，站在右边的只有三个人。这三个人，在失败者眼中，犹如天之骄子一般，高大无比。

杨开更是轻蔑的望着杨树，目中讥讽之意表露无疑。

剩余之人最终居然没有一个合格，当天测试完，众少年就被遣散到家族，被实验班学生一一送走，送杨树回家族的，还是带他们来此地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他的身边，跟着杨开与杨轩。

“杨开师弟，恭喜你成为王丽老师的指导学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青年含笑。

杨开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傲然道：“那是当然。老师已经说了，只待我这次回家处理完，便跟他好好学习。”

杨轩在一旁撇嘴道：“我从小就看不上你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不就是有指导老师么，算什么大不了的，你生活起居还掌控在小爷手中呢。”

杨开轻蔑的看了眼杨轩，没理会他，而是目光转动，望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杨树，轻笑道：“保生，怎么样，之前我就和你说了，你没那块料，你和你爹都不信，现在知道结果了吧。”

杨树神情木然。

杨开看见杨树居然不理会自己，再次冷笑道：“土包子，这辈子就待在村子里像你爹一样当一辈子教书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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