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沉沦

阿丽想不明白李浩怎么会丢弃了她,跟着他并不爱的妻子回家再也不回来。是父母之命难违,还是家乡在潜意识里的招唤,抑或是他眷恋着生他养他的地方,更或者是深圳这片土地无处安放他漂泊的心?

李浩带去了她太多的情感,也带走了她的工作。阿丽被单位解聘后,在残酷的生存环境重压下,她几乎忘记了李浩,更多的精力得为眼前的活着和未来的生存着想。

她的世界一片死寂。

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个女孩叫高雨,敲开了阿丽的房门,也敲开了她沉闷的心。高雨说有一个朋友约她喝茶,看阿丽许多天都没出屋门,想带上她一起去喝茶。

这时,高雨26岁,阿丽也马上要过23岁的生日。

一张窄窄的茶桌横在一个男人和高雨及阿丽中间,桌上一壶热茶散发出的热气,如烟似雾,冲淡了使彼此的形象,起到蒙胧效果。烟雾袅袅,若隐若现,像是在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浪漫恋情故事。

那男人给阿丽介绍说自己是香港人常来深圳采购产品,姓陈名轮,让阿丽叫他阿轮好了。阿轮四十多岁,在干巴精瘦的香港人中算是比较魁梧的。阿丽在深圳几年里也见过不少香港人,觉得和深圳当地人也没有两样,她们的共同特点是除了语言婉转悠扬,再就是瘦小,没有内地人肥头大耳的多。她还没有上升到理论高度上去看这个问题:香港不在祖国怀抱,深圳远离祖国怀抱,自然受到的阳光雨露就少,所以人就很难茁壮成长。阿丽只是想香港的经济发达,吃那么好,怎么就不长肉呢?她后来醒悟到,香港人总是闲不住,到处乱跑,谈生意,忙工作,还半夜半夜地过着花样繁多的夜生活,用绳子栓都栓不住。好比散养的物种,都不长膘。

阿丽觉得陈轮看上去不再年轻了,叫他阿轮,像是不礼貌,很庄重地称他陈总。

阿丽的:“陈总,您好!认识您很高兴!”倒是让陈轮很意外,带着一丝苦涩的笑说:“阿丽了,你不要客气的了,我们是朋友的了。我们香港不习惯叫职务的了,都是平等的了。还是叫我阿轮的了,叫我阿陈也行了,要是如果遇到两人个姓陈的,就不知道是哪个阿陈了。”

陈轮显然是茶道高手,一举一动都深有讲究。他一手紧握茶壶把,一手轻按壶盖,轻轻下压,猛然一顿,停留片刻后上提,阿丽面前的茶杯里冒着泡地冲进了半杯茶水,桌上不留半点茶痕。他端起半杯茶水,顺时针一抖腕,茶水在杯中沿杯壁转了三圈,落下,杯子外壁丝毫不湿。他接着把茶水倒掉,又继续刚才动作的前半部分,一杯茶,让他恭敬地双手轻轻放在阿丽面前。他又忙乎了一阵子,高雨的面前也出现一杯和阿丽面前一模一样的一杯茶。

茶香飘浮,悠悠升起缕缕轻烟,也像是带着阿丽的心摇曳不定。

陈轮说:“这不是茶道了,茶道是很讲究的了。你们内地,都失传的了。这是简单的方法了,以后有机会让你们看看真正的茶道,到时你们会真正体会到传统文化的了。”

高雨轻声对阿丽说:“这茶不错的,纯正的‘女儿绿’,味道出奇地幽香。不信,你品尝一下,很有滋味的!”

阿丽端起杯,低头抿了一口,头要抬起的瞬间,陈轮由她的半开的领口看見她胸前乳白色乳罩的上沿,心嘭然一跳。陈轮对视了阿丽一眼,让她的脸上出现了红晕。阿丽长长的秀发斜披半肩,仿佛就是为了给姣好的容颜制造蒙胧美一般,半边的脖颈肌肤,雪白平滑,无一丝的瑕疵。阿丽感觉到陈轮眼睛的贪婪,不敢抬眼再打量他,眼光委屈地在桌上凝固。阿丽的抚在杯上的手指,细长圆润,优雅地颤动,更使陈轮的眼睛生机勃勃。

一杯茶过后,陈轮便手舞足蹈,高谈阔论。他进入到了忘我的境地,但也没忘记对阿丽察言观色,看她的表情调整着自己的神态。陈轮从茶谈到人生,主要是讲爱情,讲得头头是道,像是备过课一样。茶道,茶道,就是以茶布道吧,这样的情景还真符合茶社的宗旨。

陈轮的眼波在眉飞色舞中会不经意地让阿丽的全身浸染着奇特、妙不可言的感受,她进入到爱情的童话里,世间的羞涩也就远离了她。每当两人目光相遇时,她总觉得有万千情愫弥漫在眼睛与眼睛重逢的波光中。

某星级大酒店的演绎大厅。

霓虹灯闪烁着,忽明忽暗,营造了一个如梦似幻的人间仙境,也正如酒店的名字--仙界人间。人造烟雾弥漫开来,夹杂各种酒气还有丝丝缕缕香水的味道,早已让不时地闪着亮光的空气不安份起来,把置身于其间的人们的身心浸染,无论身体还是思想也变得不安份了。几个妖艳女子裸露着雪白的肌肤,时而跳上桌子,时而爬上钢管,忘情摆动着身躯,助长了舞曲的疯狂,也助长了人们的欲望。

一支舞曲温情地响起,怂恿着人们的****,情人们一对对步入舞池。灯火迷离,掩盖世间的污浊,恰好就是放大了人间的美好;舞曲深情,不得不使舞者用各种肢体语言表达着内心的渴望和火热的爱。

高雨怂恿着阿丽跟陈轮跳上一曲。

陈轮轻挽阿丽湿软摆动的腰枝,滑向舞池,混入簇拥的人群。

和着舞曲的节奏,他们相拥着配合默契地扭动。他深情地看着她,目光像是穿透了她的灵魂,不光让她身体微微颤栗,性爱的幻觉也浮现在她的脑子里。他身体前倾,让她的头不觉间自然地伏在他肩上,丰满的****贴在他胸前。女人的芳香蛮不讲理地侵占了他的嗅觉,促使火热的激情迅速弥漫了他的全身。

高雨,是一个让人无端心跳加快的漂亮姑娘,毕业于某大学英语系后,自谋职业到了深圳,受聘于一个私立的中学当英语教师。她在大学时,处了一个男朋友,是同一个系的同学。双双大学毕业后,男朋友回到家乡省城,跑了不少关系,进入政府做了一名职员。他性格温和,人也机智,虽然他默默忍受着初入官场的清贫和被人招来唤去的委屈,但他巧妙地应付着,周旋着,还算自如。不出意外,他在官场上能有一番作为,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她努力着转变自己的生存处境,创造着生活条件,盼望着高雨能早日到他身边,实现当初校园里的誓言,相伴一生一世。

高雨教了一年书,觉得无味,枯燥,就想到了出国。可一连二次“托福”都未能达到分数线,让她心灰意冷,怀疑起自己在大学所受的英语教育是否跟世界接了轨。出国之心已下,她不想轻易地放弃,转而想走捷径。

高雨想来想去,总结出捷径有三条路:一是结识国外人士,请人提供保证金;二是嫁给华侨,或外国人;三是挣钱,买护照和签证。把她的男朋友早已忘在了脑后。

高雨在许多的黑夜里,反复盘算哪一条路更合适自己,她没有主意了。消费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她横下一条心: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实现出国的梦想。

打扮得光彩照人的高雨,远远看去像个花枝招展的一八、九岁的姑娘,看不出她到了该谈婚论嫁、生儿育女的年龄。她经常出入外国人经常出没的酒巴一条街,寻找出国的梦想。

不久她就结识了一个外国人--欧洲某国家的商人。他们的相识说起来很浪漫。那晚,张芳坐在一家小酒巴里,望着窗外的匆匆人群发呆。突然连着几声--Sorry,把她的视线从窗外拉回,桌边,一个外国人,正低头捡他从桌角碰掉的一本杂志。他把杂志恭敬地放在高雨的桌上,向里面走。高雨一口流利的英语,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和高雨客气对了几句话。礼貌也是废话地征求高雨,他是否可以陪她喝杯酒,高雨没有扭捏直来直去痛快地答应了。然后他就坐在了高雨的对面,边喝酒,边用英语聊了起来。高雨得知他是商人,人也高高大大,英俊潇洒,也很有学识,心嘭然而动,认为她的出国梦要接近了。

他们的谈话很愉快,一扫外商在异国他乡的孤独的寂寞,使这场初识的谈话变成了恋人的甜言蜜语。

这场像是美丽的邂逅,让外商像突遭艳遇般地感到意外地激动,让高雨像是重逢了失散亲人般地惊喜。将要恋恋不舍的分别时,他连连赞叹她的美貌和才华,她也小鸟依人般的向他准确无误地传达了爱意。外商要了很大一束玫瑰花,用浪漫的方式表达了他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爱。

高雨识时务地抓住了机会,频繁地向商人发出邀请,相约于花前月下,酒后床上。他们彼此怀揣着不同的目的,滑进了滚烫的爱河里,享受着灯红酒绿的时光。

外商在家乡已经有了妻子,高雨在外商的口袋里看到了她的照片,但除了偶尔有那么一点吃醋外,也并不感到太失意。她想只要她能把自己带到国外就行,不想干预人家的家庭,不然算是不道德了。她多次在床上激情地接受着他来势汹汹的性爱,并不失时机地催促外商尽快把她办到国外去。

高雨的梦里总是出现这样的情景:在异国的天堂里,她推着购物车,在名牌精品店前走来走去,尽情地挑选着她喜爱的衣物。她醒来后,还为梦里在异国潇洒的生活激动不已,更是加快了对外商的催促。

商人起程回国了,走时拥抱着高雨说,他回国后就着手办理她的出国手续,还说非常非常爱她。

高雨做了半年多的阔太太梦。梦醒后,才明白商人根本不会再把她放在心上,痛楚地接受了外商一去不复返,杳无音信的事实。高雨在心里狠狠骂着外国人把她当作一时的玩物。

她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高雨在被玩弄的失落、痛恨、烦燥、无奈后,她只好自力更生,肆无忌惮地走上了以身体捞大钱的路。她想用钱实现她出国的梦想,经常出入高档夜总会和星级大酒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