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诈

宋家村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秋彦平和寇红进村打听了一下,好多人都还记得二十年前一个小媳妇进了村,生了孩子就死掉了,然后一个中年捕快找了来,把孩子给抱走了。

毕竟这样的小山村,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这件事对很多人来说,是他们这一生遇到过的最大的事了,足以让人终身难忘。

村里人听说有人来问这件事,都拥到了当年收留小媳妇的宋老四家,宋四嫂绘声绘色的用当地的土话向秋彦平和寇红说着当时的情况:“那小媳妇啊,老可怜了,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进村来,俺嘛没别的,就是心肠软哦,就收留了她嘛,当天夜里就发作了,生了个男娃。”

寇红听的不太明白,可秋彦平在平山长到十四岁才离开,这里的土话他是能听也能说,眼前这个宋四嫂已经五十多岁了,当初宋喜娘进村遇到她,她是生过孩子的,能看出宋喜娘快生了也不稀奇。

秋彦平用土话问她:“当初给那小媳妇接生的接生婆还在不在啊?”

“在的呀,六婶,俺的三个娃都是她接生的,我们村里就她一个接生婆,她年纪大了就让她媳妇做了,反正都是她们一家嘛。”宋四嫂快人快语的说。

秋彦平说:“那麻烦你请她来,有些事要问问她。”

在进村的时候,秋彦平和寇红就商量过,一个年轻女子还身怀六甲,一般是不会出远门的,就算是逼不得已有事要出门,也会走有城镇能找到接生婆的官道,身边也该有家人陪伴,而不是出现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山村。

当初秋彦平的娘来平山,也是跟着秋彦平的爹来的,而且也没想到秋彦平的爹会死在平山,所以宋喜的娘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怎么说都不正常。

当年的接生婆被叫来了,秋彦平问她:“当年接生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莫记得咯,二十多年了,接了那么多的娃,记不清咯,就记得生的是个男娃,生了下来血不停的流,血崩了嘛,大人就没保住。”六婶看起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头发花白,牙齿也掉了两颗,说起当年的事情,记忆也很依稀了。

秋彦平皱着眉头问:“除此之外,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她身上有没有胎记,或者别的。”

“没注意啊……”六婶努力的想了想:“我记得,她应该是第一次生娃,对,她是第一次生。”

秋彦平再问,她也记不起别的了。

他有些失望的对寇红说:“只记得是第一次生孩子,别的记不得了。”

寇红说:“这儿的土话不太好懂,如果宋喜的娘是从外地来的,可能会和我一样听不懂,而这里的人可能也不太听得懂官话和别的地方的话,也许她说过自己的姓名来历,只是没人听懂而已。”

她想了想:“这么问估计问不出什么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开棺验尸,当时她来这里立刻就生了孩子,生了以后就死了,这里也没亲人给她安排后事,估计就草草掩埋了,可能当时她进村穿的衣服还穿在身上,也许能查出点什么,我们那有一句话,尸体会说话。”

“就算能有点什么,尸体也已经成白骨了,衣服也该腐烂了。”秋彦平说:“而且我们开棺验尸,只怕宋喜不会同意啊。”

“我们这么费心费力的,还不是为了帮他?”寇红撅起了嘴:“是,也许有人觉得我们是亵渎死者,可你想想看,不查的话,我们怎么帮宋喜认祖归宗,怎么帮他的娘回乡安葬?”

她挑了一下眉毛:“宋喜不会是怕最后查出来,他父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吧?我告诉你,我们那个有个叫杨过的,他爹还是卖国贼呢,结果他还不是成了以为顶天立地的大侠,父母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寇姑娘,你想错了,宋喜不是这么没担当的人,他怕的是找了查了,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秋彦平说:“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他怕的是没有结果。”

“所以啊,既然我们来了,就做的彻底一点,查的彻底一点。”寇红看一个中年男人被拥了进来,她眼睛一亮,站起来问那个男人:“你是村长?”

村长勉强听懂了:“是,俺是村长。”

“我是沉雪台的捕快。”寇红拿出一个腰牌晃了一下:“我们在追查一个二十多年前的女飞贼,经过查对,二十年前到你们村子里产子而死的夫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女飞贼,我们要开棺验尸。”

村长疑惑的看向秋彦平,寇红把话都说出来了,秋彦平只能硬着头皮再用土话说了一遍。

村长紧张的说:“那,那就算是女飞贼,也和俺们莫有关系啊。”

“没说和你们有关系,只是来查对一下。”秋彦平说。

“那就开棺吧。”村长倒是也不在乎,反正那个妇人也没情人在村子里,他说了就算:“老七,老三,你们去拿锄头。”

他领着秋彦平和寇红往村子外面走:“她不是俺们村的人,不能埋在村子里的坟地,就埋在了村子北边的山坡上。”

去的路上,秋彦平有些不安的对寇红说:“宋喜知道了会生气的。”

“他生气有我顶着呢。”寇红说:“刚才说到是女飞贼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宋四嫂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眼神有些闪烁,我猜是不是宋喜的娘有什么遗物落在她手上了,待会你去开棺,我去诈一下她。”

她其实在这方面有些个胆小,不敢看死人,特别是怕宋喜的娘腐烂了一半还没烂完。

到了村子北边的山坡,这里有个孤零零的连墓碑都没有的土堆,上面长满了杂草,如果不是村里人说,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个坟。

宋老三和宋老七开始挖坟。

寇红对宋四嫂说:“哪里有茅房?”

宋四嫂勉强听懂了:“最近的是村长家。”

“在哪儿啊?”寇红一脸迷茫的问。

“那边。”宋四嫂伸手指了一下,衣袖往后滑,露出她手腕上的一只玉镯。

这只玉镯的质地不错,通体翠绿,又被戴了很多年,色泽看起来非常的通透,应该不是这个小村庄的妇人能买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