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六十三
昂布伦亲王大主教查理勃吕拉德让利斯;
嘉布遣会修士格拉斯主教安东尼德梅吉尼;
法兰西祈祷大师雷兰群岛圣奥诺雷修院院长菲力浦德旺多姆;
梵斯男爵主教佛朗沙德白东德格利翁;
格朗代夫贵人主教凯撒德沙白朗德福高尔吉尔;
经堂神甫御前普通宣道士塞内士贵人主教让沙阿兰。·
这七个德高望重的人物的画像一直点缀着那间长厅,“一七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用金字刻在厅里的一张白大理石碑上。
那医院却是一所狭隘低陋的房子,只有一层楼,带个小小花园。
主教到任三天以后参观了医院。参观完毕,他恭请那位院长到他家里去。
“院长先生,”他说,“您现在有多少病人?”
“二十六个,我的主教。”
“正和我数过的一样。”主教说。
“那些病床,”院长又说,“彼此靠得太近了,一张挤着一张的。”
“那正是我注意到的。”
“那些病房都只是一些小间,里面的空气很难流通。”
“那正是我感觉到的。”
“并且,即使是在有一线阳光的时候,那园子对刚刚起床的病人们也是很小的。”
“那正是我所见到的。”
“传染病方面,今年我们有过伤寒,两年前,有过疹子,有时多到百来个病人,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
“那正是我所想到的。”
“有什么办法呢,我的主教?”院长说,“我们总得将就些。”
那次谈话正是在楼下那间游廊式的餐厅里进行的。
主教沉默了一会,突然转向院长。
“先生,”他说,“您以为,就拿这个厅来说,可以容纳多少床位?”
“主教的餐厅!”惊惶失措的院长喊了起来。
主教把那间厅周围望了一遍,象是在用眼睛测算。
“此地足够容纳二十张病床!”他自言自语地说,随着又提高嗓子,“瞧,院长先生,我告诉您,这里显然有了错误。你们二十六个人住在五六间小屋子里,而我们这儿三个人,却有六十个人的地方。这里有了错误,我告诉您。您来住我的房子,我去住您的。您把我的房子还我。这儿是您的家。”
第二天,那二十六个穷人便安居在主教的府上,主教却住在医院里。
米里哀先生绝没有财产,因为他的家已在时期破落了。他的妹子每年领着五百法郎的养老金,正够她个人住在神甫家里的费用。米里哀先生以主教身份从政府领得一万五千法郎的薪俸。在他搬到医院的房子里去住的那天,米里哀先生就一次作出决定,把那笔款分作以下各项用途。我们把他亲手写的一张单子抄在下面。
我的家用分配单
教士培养所津贴一千五百利弗1
传教会津贴一百利弗
孟迪第圣辣匝禄会修士们津贴一百利弗
巴黎外方传教会津贴二百利弗
圣灵会津贴一百五十利弗
圣地宗教团体津贴一百利弗
各慈幼会津贴三百利弗
阿尔勒慈幼会补助费五十利弗
改善监狱用费四百利弗
囚犯抚慰及救济事业费五百利弗
赎免因债入狱的家长费一千利弗
补助本教区学校贫寒教师津贴二千利弗
捐助上阿尔卑斯省义仓一百利弗
迪涅,玛诺斯克,锡斯特龙等地妇女联合会,
贫寒女孩的义务教育费一千五百利弗
穷人救济费六千利弗
本人用费一千利弗
共计一万五千利弗
1利弗当时的一种币制,等于一法郎。
米里哀先生在他当迪涅主教的任期中,几乎没有改变过这个分配办法。我们知道,他把这称作“分配了他的家用”。
那种分配是被巴狄斯丁姑娘以绝对服从的态度接受了的。米里哀先生对那位圣女来说,是她的阿哥,同时也是她的主教,是人世间的朋友和宗教中的上司。她爱他,并且极其单纯地敬服他。当他说话时,她俯首恭听;当他行动时,她追随伺候。只有那位女仆马格洛大娘,稍微有些噜苏。我们已经知道,主教只为自己留下一千利弗,和巴狄斯丁姑娘的养老金合并起来,每年才一千五百法郎。两个老妇人和老头儿都在那一千五百法郎里过活。
当镇上有教士来到迪涅时,主教先生还有办法招待他们。
那是由于马格洛大娘的极其节俭和巴狄斯丁姑娘的精打细算。
一天到迪涅约三个月时,主教说:
“这样下去,我真有些维持不了!”
“当然罗!”马格洛大娘说。“主教大人连省里应给的那笔城区车马费和教区巡视费都没有要来。对从前的那几位主教,原是照例有的。”
“对!”主教说。“您说得对,马格洛大娘。”
他提出了申请。
过了些时候,省务委员会审查了那申请,通过每年给他一笔三千法郎的款子,名义是“主教先生的轿车、邮车和教务巡视津贴”。
这件事使当地的士绅们大嚷起来。有一个帝国元老院1的元老,他从前当过五百人院2的元老,曾经赞助雾月十八日政变1,住在迪涅城附近一座富丽堂皇的元老宅第里,为这件事,他写了一封怨气冲天的密函给宗教大臣皮戈德普雷阿麦内先生。我们现在把它的原文节录下来:
“轿车津贴?在一个人口不到四千的城里,有什么用处?邮车和巡视津贴?首先要问这种巡视有什么好处,其次,在这样的山区,怎样走邮车?路都没有。只能骑着马走。从迪朗斯到阿尔努堡的那座桥也只能够走小牛车。所有的神甫全一样,又贪又吝。这一个在到任之初,还象个善良的宗徒。现在却和其他人一样了,他非坐轿车和邮车不行了,他非享受从前那些主教所享受的奢侈品不可了。咳!这些臭神甫!伯爵先生,如果皇上不替我们肃清这些吃教的坏蛋,一切事都好不了。教皇!至于我,我只拥护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