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笑傲江湖

没有峨眉灭绝的阻拦，曲洋加入战场，但毕竟敌人人多势众，合二人之力，岂能与整个嵩山派高手对抗。莫大掌门见师弟落於下风，心里焦急。但自己都自顾不暇，左冷禅一手寒冰真气让人防不胜防，莫大仅能自保，对刘正风是爱莫能助。

场上，陆柏掌法攻守兼备，掌风呼呼摄人，而丁勉与费彬二人同样出手无情，配合嵩山精锐，二人险象迭生，危在旦夕。

只见陆柏一掌斜劈，一掌虚抓，虽是虚抓，掌势已是把曲洋上身的七处大穴，笼罩在他的擒拿手法之下，曲洋剑尖给他掌力震歪，只好回剑防身。一招“玉带围腰”，剑光四面荡开。曲洋本已重伤，血流不止，现在面对数人同时攻击，如何能挡？同时，嵩山派一名高手剑锋倏转，后发先至，迫使刘正风收回攻势。接着一招似是而非的“叠翠浮青”刺出，这“叠翠浮青”是嵩山剑法的名招，以空灵飘忽见长。

二人被迫分开身影，这正是嵩山众人的计谋。刘正风与曲洋知根知底，配合精妙，若无法分开二人，想不付代价拿下他们，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刘正风与曲洋不能相顾，剑招被破，身上又增添数道伤口。刘正风与曲洋气急，嵩山派这分明是想耗死二人，害怕二人临死反扑出现伤亡，宁愿多耗时间也不愿让二人得逞。

身边的韩非并未出手相助。魔教的狠毒已经深入人心，刚才之所以出手，乃是见不惯灭绝对一无辜少女出手，现在若是再次出手，韩非必定是江湖公敌。韩非早已明白，今日的曲洋与刘正风必死无疑，即便韩非今日能救下他们，能护住他们一生？付出远远大于收获，韩非会出手吗？答案是否定的，何况，刘正风的为人，韩非看不上眼。

场上局势越来越对二人不利，在座的高手，都看出二人的劣势，即将身陨。刘正风与曲洋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死志。曲洋道：“罢了，死则死矣，能与贤弟死在一起，也算幸事。”

刘正风闻言道：“是小弟连累了曲大哥，江湖中人不知曲大哥洁身自好，但小弟却是深信不疑。今日大哥之恩，小弟来生再报。”二人心怀死志，剑招不守反攻，剑招狠辣，招招致命。陆柏几人即使有所准备，也被打个措手不及，陆柏被曲洋一剑刺中肩膀，剑尖入骨三分。当然，陆柏的手掌也狠狠拍在曲洋身上，震伤曲洋五脏六腑，再有一名高手趁机补了一剑，曲洋吐血三升，神色萎靡。与同样被震飞过来的刘正风碰到一起。

“砰”

二人倒在地上，全身是血，显然是活不成了。此时，左冷禅与莫大掌门也停了下来，再打下去已经无益。嵩山派一人想继续补刀，却被韩非一剑拦住，道：“此二人已经命不久矣，难道嵩山派还要斩尽杀绝，连一点时间都不肯留？”见到韩非阻拦，那人有些胆颤，看向左冷禅。

左冷禅摇摇头，既然二人必死无疑，再出手恐怕会让天下英雄笑话。刘正风二人感激看向韩非。

刘正风咳嗽一声，对莫大掌门道：‘今日之死，全是师弟一人咎由自取，还连累了师兄，实在心中有愧。这几年来，是师弟愚钝，误会了师兄，导致衡山派被天下人耻笑，也是为弟一人之责。不过，师弟还想厚颜无耻一回，让师兄照顾刘府一家十余口。还请师兄答应。’

莫大深沉的话语传来“我答应了”说完，琴弦凄绝，让人闻而落泪。

见莫大答应，刘正风拱手一拜，便沉默不语。

曲洋看向韩非，拿出一本琴谱，递给韩非，道：“公子也算曲某知音，这首《笑傲江湖》曲谱乃是我们二人合力而著，今日就交给公子了。另外，曲某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答应。”

韩非已经猜到他的请求，道：“你是想让我照顾你的孙女曲非烟？”

“公子果然聪明，非烟从小失去父母，如今我若身死，她便孤苦一人，希望公子能帮忙照顾一二。”看到投到怀里哭泣的孙女，曲洋恳求道。

“没问题，我会让她一生衣食无忧。”

“多谢！”

后事已交代完毕，二人忽然让人取来琴箫，合奏一曲。

一个抚琴，一个吹箫，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夹着清幽的洞箫，更是动人，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同时渐渐移近。一阵之后，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静静地淌着，淌过人生的皱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老艺人洞悉尘世的盲眼，静静地淌着。

韩非静静听着，一直以来，韩非一位自己的琴艺同样不差，可如今与他们二人相比，方知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可谓是井底之蛙。琴声依旧回旋在大厅内，却犹如一股清泉为每个途人洗去心灵的污垢，洗去疲倦的尘埃。韩非的思绪渐渐地与这灵动美妙的琴声融为一体，有超脱红尘，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之感。

琴箫已经断绝，可大厅内满是琴音绕梁不绝，众人依旧沉醉在琴音之中，久久未曾醒来。

良久，武当的七侠之首宋远桥开口道：“如此高绝的琴音，如此荡气回肠的曲子，琴中如此风光霁月的胸襟，真是魔教奸邪之士所作？”宋远桥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嵩山派有些尴尬，也想不到区区一个曲子就让众位武林人士改变心中看法，只能沉默不语。

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天下碌碌，不知谁能知我弦音，为我和，与我同生共死，笑傲江湖。”说完，气绝。

宋远桥叹道：“或许今日之事，将是宋某毕生的一个遗憾，袖手旁观，让两位义士抱恨而亡。实在惭愧。”

“宋大侠不用自责，谁能想到魔教中人也有洁身自好之人，之前谁都不信他们二人乃至琴中知音，相互交好，如今听闻《笑傲江湖》一曲，才知所言非虚。”

“是呀，这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宋大侠何必自责”

······

众人纷纷劝告，也是为自己开脱。

韩非微微一叹，这样的琴音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弄玉的琴艺早已出神入化，但此时的她命运已经改变，琴曲中自然缺少了在雀阁中著作的《百鸟朝凤》那种冲破一切，视死如归的气势与精神，多了几分婉柔婉转，几分多愁善感。当然，这样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琴曲，有低沉有高亢，有豪迈有婉约，并不代表琴艺的高超。只是，韩非身为男子，自然更喜欢这种荡气回肠，让人热血沸腾的曲子。

将哭泣的曲非烟抱起，点住她的睡穴，免得伤心过度。对身边的令狐冲道：“令狐兄弟，来帮个忙。死者已矣，还是入土为安为好。你扛着刘正风的尸体，随我来。”

令狐冲欣然应下。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山谷，埋好二人尸身，韩非道：“多谢了”

“真是可惜了，江湖上武者剑客数不胜数，但这样的琴中圣手却是难得一遇。想不到今日一见，竟是他们丧命之时。”令狐冲有感而发。

韩非打趣，“你一个酒鬼也懂音律？”死者已矣，生者更要好好活着。江湖没人都有数不清的生命在凋落，但同时也有更多的生命在诞生。过去的已经过去，过于缅怀过去，只能迷失自己。人，还需握住现在，展望未来。

“顾兄又来打趣我。听说你不仅是剑中仙子，还是酒中仙，遇到我这个酒鬼，不去和几杯？”

韩非哈哈大笑，道：“今日就让你这个酒鬼服气”

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