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节 能捱多久
那个豪华气派的家仍然豪华气派,大多衣物、日用品等生活物品都还在原位,就好像这屋子的主人只是出去买个菜,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在看到桌面上那封简短的留书后,杨洪伟很清楚,杨虹和高明明不会再回来了。
“爸:
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因为你实在不配担这个字。你说你辛苦打拼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在我真的受到委屈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你是我见过最贪婪、自私、丑恶的,比电视里演的那些反派恶心一百倍。那个踢明明肚子的畜生,你对她卑躬屈膝的时候,我彻底寒心,原来那个畜生是你的亲娘,对你的畜生亲娘,你当然要百近孝顺,就是因为世界上有了你这样的畜生儿子,明明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孩才会活得这么艰难。不过没关系,我发誓会保护她一辈子,与所有欺负明明的恶心嘴脸斗争到底。不管是谁再敢欺负她,欺负她肚子里的孩子,我都会让这个人拥有这世上最难看的死法。最后的最后,祝你这畜生的儿子,也会有个难看的死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因为你和明明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不配。不要找我们了,我们不会再回来了,在看不到你们这些人渣的地方,我们两个生活得很幸福。”
“啪”的一声,他重重把桌上的餐巾纸盒、遥控器等东西扫到了地上,怒吼道:“这个逆子!”
王立彬赶忙上前抚了抚他的背,“爸,动火伤肝…”
杨洪伟又在桌面上狠狠捶了一下,发出“砰”的响声,震得桌面的水杯叮咚作响。“就算我对毁容的事情处理得让他不满意,他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在那个环境下,我除了两边安抚,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一定要让我在区委书记跟他之间当场二选一,我不也是没办法吗!何况就算是把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去公了,也是明明最理亏!我赔偿的那些钱本来还应该是明明掏腰包来赔偿的呢!”他愤怒地指着茶几上那张夫妻合影里的高明明,望着王立彬,似在质问:“我原本还想着,她是自家人,在外面被欺负了,我一定要护着她。这一切事端都是她挑出来的我也不计较了,可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她的婚姻竟然就有目的性!虹虹竟然还跟她跑了!跑了!”
王立彬劝道:“爸,别生气了,他们迟早是会回来的…”
“回来?你还指望他们回来?”杨洪伟发出苍凉的笑声,“他们现在有钱得很,衣食无忧,不沾染什么恶习的话,那点钱够他们在外面潇洒一辈子了,还会回来?他们又不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了!”他回想起那起毁容风波,不由得自嘲道:“呵呵,我突然觉得,幸亏那时候我没有为了明明真的跟区委书记撕破脸,我要是真的为了她撕破脸,那我这张老脸才是丢尽了!”
王立彬劝道:“他们肯定会回来的,你信不信?至少虹虹是肯定会回来的,我就不信他真的会这么忘本。他现在也不小了,就算当时冲动,很快就会成熟起来的。”
“他现在给迷得神魂颠倒,还成熟?想也不要想了!”杨洪伟手一挥,望着小夫妻的合影直摇头。“婚姻带有目的性是个很可怕的事,虹虹还这么单纯,恋爱都没谈过,上来就碰到这么个有心机的女人,他哪里玩得过她?恐怕没几个月,那点钱就给明明卷走给了小白脸吧!”
“虹虹没有你想的那么笨啦,不会的啦…”王立彬安慰道,可他自己都觉得这安慰有多么苍白无力。
杨洪伟变得懊恼,“都怪我关心他太少,陪他太少了。他的人生明明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却偏偏要在感情上面绕个大弯路。”他长叹一口气,自问道:“是不是每个人这辈子都或多或少必须要走一段弯路,怎么都避免不了?就好比我,好比他…”
王立彬转了转眼珠,岔开话题道:“哪里,因为那年遇上了爸,我的人生本来要走的弯路都避免了呢,你看,我走到现在,一切都很顺利啊,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
杨洪伟愣了愣,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沉重和悲愤。他又长叹一声,将目光移向了茶几上那张夫妻的恩爱合影上。
“私奔,呵呵…”他在心里默默冷笑,“我就不信这两个人能消失多久,我就不信,这高明明能捱得下去。”
冷笑着望向那片落地窗外的天空,脑袋里仿佛已经构想出高明明捱不下去时,趁深夜偷偷拿起过去手机的鬼祟之态。
……
高明明鬼鬼祟祟地换上了旧的SIM卡。
入了一更天的东山市,街头热闹非凡。这又是一座不夜的城市,高楼林立,霓虹灯闪烁不息,人流涌动,街边巷尾,没有人的脸上有困倦之意,更像是开始了另一种白天。
跟何俊毅约见的地点,就在这最好认的标志性建筑物“名豪国际酒店”附近。离家不远也不近,时间不早也不晚,不仅可以在周边闲逛,附近还有一座晚香幽幽的小公园可供歇息。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窄窄的街道对面时,她难以抑制心中奔涌而出的情感,一切的相思、苦涩都化作了酸楚的泪,模糊了视线。喉头哽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人就这么隔着窄窄的马路对视,眼神中交流着难以平静的心绪。
“我该主动走上去,什么也不用说,一把抱住她,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机械似的迈开腿穿过了马路,脸上带着早就算计好了弧度的笑容。
他深情凝视着她朦胧的泪眼,温柔的笑容一如从前。与计算好的不同,她主动扑了过来,扑向他的怀抱,他连忙随机应变地张开双手迎接,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她拥入怀中,用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温柔安慰。
“明明。”他这一声熟悉而温柔的呼唤,就足够把她的泪水再赚取多一些。
她哭得连“阿毅”也叫不出来,“光头宝”那日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泪水,她一边把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胸口,一边捶打,要把这么多日以来的思念与恨全部发泄在他的胸膛。
他温柔地承受这一切,心中却默默埋怨:“非要把地点定在东山,现在连个帮忙偷拍的人都找不到,定在下江好歹还能找小白、林昆生他们帮忙。现在只好自己拍了,角度选择跟难度系数都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