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两肋插刀(上)

下江市,星辰度假村999号包房内。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对白。

“都不许给我串场子,我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哦!我们一个星期就来一次,来一次就包场一次!谁离开了我的视线,就是不给我面子也不给你们姜嫂面子!”姜总已经喝得有点晕头转向,大着舌头对王立彬、王婉君和她哥王健柏还有“卷毛乐队”命令道。

“当然,决不离开姜总视线,尿尿也在角落拿个壶接着!”王健柏点头哈腰接过话头。现在的他,已经在星辰度假村大堂经理这个位置上坐了足足大半年,练上去的不止是酒量,还包括王立彬的那张脸皮。身为王婉君的哥哥,他除了丝毫不逊色于妹妹外,还不逊色于他的“前辈”冯天佑。

又是两男两女在荧幕前疯狂甩头,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疯狂,他们仍旧没有停下之意。旁边又是熟悉的场景——两个男人将一包粉末倒在锡箔纸上,下面用打火机点燃,上面开始了“追龙”;两男两女正小心翼翼地加热着锡箔纸上一把小米粒似的晶状物,让它对准一个直插矿泉水瓶的吸管口,很快,四人就轮流对准烟壶的另一根吸气口,吸食起了那矿泉水瓶里导出的气体;再一个角落,有五六个人正围坐成一圈掷骰子,看样子这总算不是一帮瘾君子。可当他们分出胜负时,输的那个人哈哈一笑,举起了手中的一口杯一饮而尽,仔细一瞧,那酒杯里的哪里是酒,分明只是一杯可乐,而喝过这杯“可乐”的人,无一例外不表情如痴如醉,********,仿佛乐得魂都飘到了天上去。

999里的世界如痴如醉,********,999对面的888也是一片灯红酒绿,男欢女爱。

“给我把你们这里乐队的那个婉君找过来!现在!”一位满口喷着酒气的光头客人对服务生嚷嚷道。他年纪轻轻,看样子不超过三十岁,却态度狂妄,语气不小。

“哦,朱大哥,他们乐队现在在对面房间表演,我去跟王经理打声招呼,叫她结束了马上过来…”

“打什么招呼!”对于这样的回答,这位“朱大哥”非常不满,他的手往门口一指,昂起脖子命令道:“就现在!现在俩字听不懂?她又不表演,有什么不能过来的!”

“哎,哎,这就去。”服务生连忙答应着,推开门就走向了对面999.

她刚来到999门口招手,里头的服务生就发现了她,赶紧走了出来。

“燕儿,我房间那‘光头猪’要找王婉君,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啊?”

999服务生燕儿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姜总正一手搂着小青,一手搂着王婉君,左拥右抱不亦乐乎。她为难地对888服务生说道:“姜总说今天把他们乐队全部包场了,包括王婉君,谁也不许出去。就算不表演,也得坐着陪他喝酒陪到结束。”

888服务生一脸失望,“啊,那我又要被骂死了。”

燕儿瞟了身后那帮瘾君子一眼,又小声补充道:“姜总今天又跟那帮人来了,估计不乐乎到三点钟以后走不了。”

888服务生也情不自禁往里头张望了一眼,只见里头乌烟瘴气,台前的两男两女仍跳着疯狂饿的甩头舞,其中一个男人全身已经脱得只剩下了内裤,他抱着的那个女人也早已经被撩起了短裙,一双大手直伸进她的内裤里。淡淡白色的烟尘漂浮在空气中,仿佛一屋子人置身于石英粉加工车间,却乐此不疲地享受着这制造与吞吐矽尘的过程。

“这样的‘烟’,你在里头呆了那么久真的不要紧吗?”888服务生望着“石英粉加工车间”,表示担心。

“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拿风扇来吹着了,房间大,起码目前我还没什么异样感觉。”燕儿又回头瞟了一眼。

就在这时,左拥右抱的姜总发现了正鬼鬼祟祟瞟来瞟去的燕儿,大着舌头问:“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888服务生赶紧撤退。燕儿把门一关,换上和颜悦色的笑脸:“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可姜总揪住了这问题不放:“你给我过来!到底说什么!”

燕儿只好赔起笑脸走过去,“真没什么,姜大哥。”

姜总继续逼问:“少废话!我都看到了,你瞟我一眼。到底怎么了?快说。”

见被发现了,燕儿只好如实交代:“其实就是有别的客人找婉君姐过去呢,不过我已经给推了,推了。”

听了这话,姜总一把将王婉君跟小青都搂得更紧了些,“我们婉君是什么人,给他阿猫阿狗随便找的?有我在,谁也别打婉君妹子的主意!”

王婉君也顺势装起一副义气的模样,“就是,有姜大哥就够了,甭管外边什么阿猫阿狗,滚犊子去吧!”

一边的黄江海他们也跟着一块义气地附和道:“就是,阿猫阿狗滚犊子去吧!”

“就是!叫他不服来找我呀!”姜总哈哈大笑,继续左拥右抱。燕儿打着哈哈鞠躬后退,继续回到了离那团烟雾最远的角落,乖乖站着去了。

过了大半个钟头,姜总终于起身去了厕所,王婉君神神秘秘的身影也就立马出现在了燕儿面前。

“嘿,美女,刚是谁找我?”王婉君贴近了燕儿的耳朵。

“啊…”傻傻的燕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个,对面房间朱大哥。”

“行。”王婉君没有多话,干脆利落转身离去。

对面888房间。

推开门,还没等别人看见她,她就娇滴滴喊起来:“朱大哥!”

“哟,这是谁啊,怎么跑我们房间来了?”“光头猪”摆出怪腔怪调。

王婉君机灵地转了下脑筋,“哎呀,我刚才听人说,888有位大帅哥,已经迷倒了一帮子小姑娘,我一下就来了精神。这不,赶紧跑过来见见。”

这番吹捧却没能让“光头猪”开心起来,他的态度变得强硬,话也直接挑了个明白:“你不是在对面房陪人唱得正欢吗?我说你也别当什么经理了,直接去卖唱得了,赚得更多。”

“哎哟,您这说的哪门子话呀…”王婉君赶紧贴过去,“我可是从没在您以外的人跟前唱过一首歌,您是星辰里头唯一一个听过我唱歌的人啊!”

“拉倒吧你接着扯!”

王婉君也只有接着扯下去:“您真是唯一听过我唱歌的,我知道自个唱歌不好听,从来不在任何人跟前献丑。就因为我真把您当大哥,所以唯独敢在您面前开这个口。”

“光头猪”一句话把她给冲了回去:“你的意思是说,你来我这,还算是给我面子喽?也是,你一大明星,死活都请不动,通告排得是相当满啊。”

“我哪是这个意思哟…”王婉君知道是咋说咋不对,只好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来,朱大哥,您是最了解我的,您知道婉君我是个重感情的人…”

“扯你个蛋吧就,哪回我来的时候亏待过你了?不还是几个小时等不到你人影?告诉你,老子这辈子就没等过一个女人,你是第一个敢给老子下马威的!”“光头猪”越说越来火,借着酒劲大手一挥,“服务员,叫你们王总来埋单吧!回家了!”

见此情景王婉君赶紧把那杯酒又举高了些,也赔上了最真诚的笑脸,“朱大哥别这样,我先自罚三杯,这是第一杯…”说着,举起杯中酒就要往嘴里送。

就在她快要送进嘴里时,“光头猪”却突然大手一挥,猛的一下就打翻了她手里那杯酒。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哗啦一声,焦黄色的液体统统倾倒在了她的嘴边,又顺着衣领、胸前,一路蜿蜒流下去。紧接着一声闷响,那脱了手的酒杯摔在地毯,碎成了几块。

见“光头猪”的动作有些过头,旁边一位客人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好言相劝:“有话好好说别着急。”

可此时的“光头猪”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听不进旁人劝解,他用力一把将这位朋友推得老远。这时,王婉君又偏不识相,热脸蹭冷屁股地贴了过来,抓住了“光头猪”的另一只胳膊。可还没轮得到她开口道歉,“光头猪”突然就一巴掌向她扇了过来——“去你吗的!”

结结实实一巴掌落在王婉君脸上。错愕地捂着脸看着他,王婉君一时间被打懵在那里。

旁边的两个朋友连忙上前抱住他。借酒装疯的“光头猪”已经不分哪个是哪个,一边粗鲁地骂粗话,一边抬腿往王婉君身上踢。所幸王婉君闪躲得及时,那一脚带起一阵风从她腿边刮了过去。

“你先出去吧!”两位朋友一边费力地控制暴躁的“光头猪”,一边示意王婉君。见状,王婉君顾不得万分惊愕,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就急忙跑了出去。

虽然了解“光头猪”这个人的为人,也料想过他会发脾气,可还是没料到他会动手。当王婉君惊魂未定地钻进999房门时,还没回过神将捂着腮帮子的手放下。

似乎早已喝得不清不楚,可姜总的眼神照样特别好使。他晃晃悠悠走向门口,大着舌头问道:“婉君妹子,怎么了?”

“啊,没怎么,没怎么…”像只惊弓之鸟一般,她条件反射地迅速把手放了下来。

可她这副模样只能是欲盖弥彰,姜总睁大迷离的醉眼,在她脸颊上仔细一瞅,见有一团红印,立马吓了一跳:“哎,你给人打了?谁打我婉君妹子?快说!”

王婉君又哪敢说?若说是客人打的,姜总必定追问下去:“客人为什么打你?”若如实交代一切,那姜总更是必定炸了毛:“什么,跟我抢婉君妹子,这分明不就等于在打我脸吗?”所以犹豫半天,王婉君还是没敢说出实情,装作没事人似的:“真没什么,撞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痛了都,姜大哥就别担心啦。”

“不可能!”姜总的暴脾气也冲了上来,“快说到底哪个王八羔子打的!”

虽然音乐震耳欲聋,可他的这声大吼,还是把旁边他的两位马仔和两位服务员都吓了一跳,赶紧围过来询问怎么回事。远处的瘾君子们仍在不知疲倦摇头晃脑,靠近门口的这一小拨人群已开始骚动。

王婉君本就紧绷着那根弦,被姜总这么一问,眼泪立马就不争气地落下来,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令姜总好生心疼,赶紧拍拍她的肩膀轻言细语安慰道:“婉君妹子,不要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客人喝多了打的你?”

见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王婉君的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她仍坚持闭口不言,唯有用哭来做回应。就在这时,姜总发现了她领口和胸口被酒泼洒过的渍迹,更加断定了刚才的猜测:“这些酒,肯定是客人泼你身上的对不对?”

王婉君忙低头一看,果然自己慌乱得连这滩酒渍也忘得一干二净。她连忙用手擦拭,还吸了口鼻涕带着哭腔解释道:“不是,这些都是我自己洒的。”

“你自己洒的你会不立马擦干净?你骗谁都骗不了我!”姜总的脑子格外清醒,反驳得王婉君无话可说。见她低头不语,他又开始吼起来:“到底是哪个房间客人?是不是燕儿之前说的那个找你的客人?”

见他已经完全猜中,王婉君支支吾吾不敢说话。见她似乎默认,却等不到她回话,姜总便一转头死死盯住燕儿的眼睛,似要将那双眼盯出孔来:“燕儿!刚刚是哪个房间客人找她的?你最清楚!”

他这副气势顿时把燕儿吓得面如土色,舌头也打起了结,只好将这个皮球踢了出去:“我,我,也不知道…是,喜儿过来跟我说的,她房间的客人找婉君姐,我也不知道哪个房间…”

不谙世事的她以为踢得一脚好球,便可以将这起事端就此终止。可她的这点小算盘,在姜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喜儿是哪个房间的?”他转头死死盯住了另一个服务员的眼睛逼问。

另个服务员也吓傻了,惊恐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与燕儿面面相觑。“不知道…”

两人的面面相觑让姜总发起了脾气:“不知道是吧?把王立彬给我叫过来!你们不知道,他总不可能不知道吧?把王立彬给我叫过来!”

就在这时,王婉君哥哥王健柏刚好推开999大门走了进来,最后那句“把王立彬给我叫过来!”也碰巧映入他的耳帘。一进门,见妹妹红着眼眶满脸泪痕地拉扯安慰着姜总,姜总又吹胡子瞪眼,旁边两位马仔与两位服务员又满脸担心,王健柏顿时给吓了一跳,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姜总没有急着回答他,张口就反问道:“喜儿,服务员,今天在哪间上班?”

见他如此气势汹汹,王健柏哪还敢直接回答问题,赶紧先搂过姜总肩膀,“您先消消火,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大哥动肝火。发生什么事了,不妨先告诉弟弟吧?”

姜总倔强地一扭身子,甩开王健柏的手,牛脾气上来:“甭废话,你只需要告诉我,喜儿,她今天在哪间就业?”

情急之下,王健柏眼珠子转了转,采取了与喜儿如出一辙的踢皮球手法敷衍道:“哎呀,您说的喜儿,我不认识呀。这儿的服务员太多了,百多号人呢…”

“你不认识是吧,领班总归认识吧?把你手下那个王双喜叫过来!”姜总步步逼近。要知道他早已经对星辰的那班子人马了如指掌。

见他这么逼问,王健柏这个皮球也没处再踢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再次问道:“我说姜大哥,到底什么事能让您这么大动肝火啊?不就是一服务员嘛,惹了您我让她卷铺盖就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又是叫王总又是叫王双喜的呢?”

姜总还想开口送上句“甭废话”,可“甭”字刚出口,王健柏的劝说就接了上来:“再说了,我妹妹哭成这样,我担心哪!您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是要急死我这个做哥哥的啊!”

这句打着亲情牌的话,可算是打动了姜总,他平息了一口怒气,硬梆梆甩出几个字:“她给人打了!”

“啊?”王健柏吓了一大跳,看看妹妹,看看姜总,再看看旁边两位服务员,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再作些补充说明。他只好追问道:“难不成是给喜儿打了?不可能啊,我虽然不认识什么喜儿,不过这儿的服务员没有哪个是会动手打人的,也没有哪个敢对婉君动手!”

“不是喜儿,是喜儿房间的客人,燕儿知道,她就是不说!那王八羔子把你妹给打了还把她洒了一身酒!”无论是面子,还是男人过剩的保护欲,都让姜总越说越激动起来。“你说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您别着急,先去那边坐下来…”

“坐什么坐!你现在要么给我把喜儿找来,要么把王双喜给我找来。”姜总只撂下这句。

王婉君抹了把眼泪,拉住姜总的胳膊柔声劝慰:“都别找了,算了吧,我一点也不痛,也真没什么,那种烂人就让他出门被车撞死好了,不值得姜大哥也不值得我为这种人动怒…”

趁她安慰姜总,王健柏赶紧拉过燕儿悄声询问:“喜儿到底在哪间?”

燕儿压低了嗓门瞟瞟门外:“就对面888,‘光头猪’…呃,朱大哥,找婉君姐,婉君姐过去了,再回来就已经成这样了,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他呀…”王健柏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年纪轻轻狂妄自大的形象。可还没等他多想,耳尖的姜总已经敏锐捕捉到了燕儿的关键词“对面888”和“光头猪”,立马跳了起来:“什么?你们刚刚说什么?对面?光头猪?”

“啊…”燕儿大惊失色,连忙低头闭嘴。王健柏还想厚着脸皮说上句“别误会”,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总已经手一伸直指对面大门,对身边两位跟班命令道:“对面,光头!”

他的命令只是单词的罗列,相当言简意赅,可他的左膀右臂毫不含糊,以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就推开了999大门,直冲向对面的888。

王健柏心里咯噔一下。刚被推开的门在自动闭合,他赶紧一手顶上,追进对面的888.

一个瓦亮瓦亮的大脑壳如此引人注目,总是能让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发现它,“左膀右臂”自然也不例外。冲进房门,他们就直奔房间里这唯一的光头而去。

虽然赤手空拳,却显然来者不善,这股气息顿时惊出这屋子所有人一身冷汗,唯独那喝得昏天黑地的“光头猪”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谁啊?”“光头猪”不客气地指着他们鼻子。

两位马仔比他更加不客气,一声不吱走到跟前,冲着他面门就是一拳下去。

“哎哟!”喝得手脚迟钝的“光头猪”瞬间就被打得眼冒金星,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在王健柏的吩咐下,门口的二位保安人员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可还没等他们走近,“左膀右臂”雨点般的拳脚已经结结实实落在了“光头猪”身上。“光头猪”很快就被打翻在地,几乎毫无还手的余地。

这场以暴制暴的报复行动,从头到尾只有短短几秒,那两位保安刚从门口走到这边,还没来得及上前制止,两个人便收了手,猛然转过身。

这秒,四双眼睛笔直对视。这边的两个人面无表情,神色相当淡定,一脸完事交差的样子;那边的两个人警惕防备,神色相当紧张,一脸不明真相的样子。

只有一秒,最多也不超过两秒,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视就结束了。二位保安谁也不敢上前继续劝阻,二位“肇事者”也懒得开口说一个字,抬起腿,面无表情地与保安擦肩而过,带下一阵微微嘲笑的风。

另一间包厢里,早已喝高的王立彬正大着舌头,操着一口令人发笑的岭南话与另个客人划拳。

“十五!”“十!”“啊!”“哈哈哈!看来你不行了嘛,阿彬!”…

这时,王健柏匆匆忙忙的身影出现在了王立彬身后,他轻轻拍了拍王立彬的肩小声喊道:“彬哥出来一下,快点。”

“没见我跟莫大哥正玩着吗?什么急事能比我们急?”王立彬装模作样粗着嗓子跟王健柏吼道。吼完了转过头,又换上了笑脸,“莫大哥,咱接着玩,九宫格还剩最后两格了就。”

瞧见了身后王健柏焦急的眼神,莫总善解人意地拍拍王立彬的肩,“去吧,反正你也不是我对手,最后这两局你玩了也是输,不如直接投降吧!”

“您又这么看不起我…”王立彬似乎很不甘心,坚持要跟莫总玩下去。

“你快点先去吧,看人家王经理给急得…再说了我又不是看不起你,待会你再过来,我们再玩别的,不玩五十十五了。”说完莫总就强行把王立彬推起来。

王立彬一脸舍不得,只好晕晕乎乎起身告辞。就在这时,那善解人意的莫总却叫住了他:“哎,你刚输的那把还没喝酒呢,还有,认输了也是要喝一半的,剩下这两杯你喝掉一杯就行,再加上你刚输的…”说着,他就主动拿过了两杯酒递到王立彬面前。

“哎呀,瞧我糊涂了连这都忘了,真不好意思。”王立彬赶紧接过酒,豪爽地灭了一杯,王健柏见状赶紧抢过另一杯,义气地一口喝干了它,然后两人动作一致地扬了扬手中空杯。

莫总双手一拍:“好!去吧!”

“哎…”两人又动作一致地点头哈腰,鞠躬后退。

打开门,暂时告别里头的世界,王立彬一阵晕眩。他深深喘了口气,眼里满是疲惫与厌恶。他又用力按住了太阳穴,仿佛体内所有酒精都堆积在了这脑袋里,涨得快要把头壳挤裂了。耳朵里也好像被塞了团棉花,听觉异常迟钝,明明身边的人说话很大声,传入他耳朵里时却变成了蚊子哼哼。

“彬哥,你没事吧?哦对了,三个八的‘光头猪’刚刚被三个九的姜总小弟给打了!”

王健柏的蚊子哼哼声传入王立彬的耳朵,考验着他此刻迟钝的大脑反射速度。差不多反应了三秒,他才反应过来:“啊,什么?为什么?”

环视一圈,王健柏压低了嗓门道:“你不知道,我妹给‘光头猪’打了!然后姜总瞧见了心疼得慌,就叫他那俩马仔去把‘光头猪’收拾了!”

这些话,无疑又是对王立彬脑神经的又一次考验。这回,他反应了差不多五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询问道:“就刚刚?他为什么要打婉君?”

“姜总这不是‘包场’了吗,‘光头猪’点名找婉君哪还找得来?婉君抽了个空,去‘光头猪’房间准备打个招呼,结果‘光头猪’一个不乐意,摔咧子了。婉君越劝火越旺,最后闹着闹着就打起来了。”

王立彬在脑袋里慢慢消化着这些话。“包场”、“抽了个空”、“打个招呼”…想了半天,似乎才终于想起有姜总“包场”那么回事,赶紧又问道:“那‘光头猪’现在啥情况?”

“应该没啥事,挨了几拳,俩马仔也没打几下就跑了。你赶紧过去吧,我都急死了。”

这回王立彬总算很快反应了过来,拔腿就往888方向走去。无奈莫总的房间与888刚好一个东一个西,差不多是星辰度假村隔得最远的两处地方。七拐八扭走了好半天,总算才远远看见了888的影子。

至少现在,王立彬那混混沌沌的大脑还不能休息,还得拼命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话,该挨怎样的骂。这短短的一分钟路程里,他唯有用意念强撑起那喝晕掉的大脑,构想出一种两种三种四种的应对问答。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总经理”的工作内容。说来也很奥妙,这三年来,他已经练就了一身奇特的功力,能在所有神经麻痹掉的情况下,还保持一根相对清醒的“应酬神经”。

两人终于来到了888门前。可王健柏刚刚把门推开,一声“朱大哥”还只叫了“朱大”俩字,里头便传来“光头猪”的逐客令:“阿彬啊,我们在谈事情,你等一下再过来。”

“哦,哦,没关系,你们先忙…”王立彬只好知趣地先退了出来。

“看来他真没什么问题啊…”王健柏自言自语,“那是最好不过的。”

“怎么可能?肯定是有问题的啊,他这人我还不了解吗,最要面子的一个人…”王立彬还是忧心忡忡。

王健柏一筹莫展:“那现在咋办?总不好闯进去吧。我们还是先去姜总这边吧!”说着就将999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顶着那颗混混沌沌的脑袋,王立彬没精力去多想,就机械性地点了点头。二人一同走进了999.

音乐仍旧震耳欲聋,也仍有几位瘾君子在舞池摇头晃脑,乐此不疲。红黄蓝绿的灯光闪过他们的脸,这一个个在仙界飘摇的灵魂,正享受着至尊无上的境界,满足得永远也不想回到人世间了。

发现了后方左拥右抱的姜总,王立彬的“应酬神经”又开始发动条件反射,他堆起笑脸迎上前去:“姜哥姜嫂。”

“哟,阿彬。”姜总醉意朦胧地笑笑。

“姜哥啊,我刚听说刚才的事,婉君她受了欺负,惹您动怒…”

还没等他说完,姜总就打断了他:“哎哟,阿彬啊,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那个光头是你的客人,我把你的客人给打了,让你不好做人了。”

王立彬慌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

“婉君妹子是我们大家的婉君妹子,她给人欺负了,我们这些做哥哥的能不站出来说个话吗?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你说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都能下的去手,算什么男人?人都不配当!”姜总的牛脾气又窜了上来,他边骂边指着那扇半透明玻璃门,仿佛指的就是“光头猪”的鼻子。

王立彬顺着他的话劝下去:“哎,不瞒您说,我也最瞧不起这样的男人,就算女人真有错,我也不会去对她们动手。所以我们真没必要为了那种人去动怒,他们的世界观跟我们是不相同的,什么理儿也说不进他们的心里去,对这种人完全不值得我们浪费宝贵的时间精力与之纠缠啊…”

他还在好言劝解,可就在这时,那扇半透明的玻璃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了,两位彪形大汉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再定睛一瞧,他们手中竟各自持了一把明晃晃的开山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