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亲嘴大王”
这下，何俊毅也总算听明白了王立彬的意思，也发现了当中的问题：“蔡光华在杨绍忠场子里‘自力更生’发点小财又不是一朝一夕了，而且这点损耗金额其实也没多少，杨绍忠既然把公司全权交给蔡光华打理，自己悠哉悠哉美国住住中国呆呆，就不太会计较蔡光华在里头发的这点小财吧？”
“没错，他是不会计较。可是，他心里还是有数的。”王立彬自信的眼神中透露着隐隐的狡黠，“滴水成河，粒米成箩，聚沙成塔，积露为波。一滴水一滴水汇起来能汇成河；一粒米一粒米装起来能装满箩；一颗沙一颗沙堆起来能堆成塔；一点露一点露聚起来能聚成波…”
从他摇头晃脑还颇为押韵的吟诵中，何俊毅已经听出了名堂，意味深长地一笑：“好样的，彬哥，如果你有一天再爬到上面去，记得提携提携小弟我，我要求不高，只要做你的专属司机就够了，呵呵。”说着，他看了看表，20分钟过去，二人的谈话该暂时告一段落了。“我得换去那边了，待会再聊。呵呵。”
望着何俊毅离去的背影，王立彬站在原地，仍是刚才那副目视前方的表情，心里却默默打起了下一个算盘——下一滴水，下一粒米，下一颗沙，下一点露。
餐饮行业难道就是卖蛋炒饭吗？难道就是卖盖浇面吗？难道就是卖番茄蛋汤吗？当然不。那么生财相对快捷的是什么？
壶中物，使人解忧，为人助兴，壮人胸怀，醉人神智。古有曹操对酒当歌，李白举杯邀月，王翰醉卧沙场，苏轼把酒问天…上下五千年源远流长的酒文化，是温文雅滚滚钞票的源头，也是杨绍忠赖以生存的根基。
正思绪纷飞，突然有三位穿着暴露的小姐从他面前迅速走过，带下一阵风，也留下几句兴奋的低语——
“在哪在哪？这么大的好事！”
“A1门口，得赶快！”
“哇噻，亲一下给一百块啊！”
这些兴奋的对话听得王立彬直发愣，直觉告诉他这个大堂经理，必须马上跟随她们前去A1.想也没想，他拔腿就跟了上去。
来到A1门口，发觉这里竟然已经被二十多位袒胸露乳的小姐堵得水泄不通。她们都在兴奋地窃窃私语：“哇噻，亲一下就有一百块啊！”“你想得美，要骑他身上，还要深吻十秒，才有一百块！”“里面那个女的怎么还不从他身上下来？我看都二十秒了！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排得到我们啊？”“她还不就是指望多吻几秒也许能多拿点小费吗？看她到底拿多少！”“要是她拿了超过一百，那我到时候也坐他身上不下来了！哈哈哈哈！”“你这小贱人！还要不要一起发财了？”…
远远地旁听了一会，王立彬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挤在这里像什么话！”他板起脸走过去。
小姐们顿时安静下来，知趣地贴着墙站成了两排。他把头凑近半透明玻璃门，只见里头有个女的正两腿分开骑在一个男人身上，一边与之缠绵热吻，一边主动把自己外衣脱下，露出里面比内衣多不了几块布的性感吊带…那男人的身边坐了两位领班，五个小姐和五个流里流气的奶油小生。王立彬好像看懂了什么。这时身旁的小姐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里面还有五个男的哎！是他的跟班吗？”“鸭子！懂吗？现在有钱人女人耍够了，要耍男人了！让一群男人坐他旁边，就是为了让他们看他一个接一个玩女人，一把接一把撒钞票，这比光在女人跟前撒钞票有面子多了！”“哎，有钱人真变态！”“你管他们变态，你只需要赚钱，钱拿到手你就是老大！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我们来这里，还不就是为了早日离开这里？”“有道理…哎里面那个女的怎么还没出来？这都40秒了，她还指望拿四百块钱吗…”“没准人家真拿四百块钱，学着点，吻出新花样！”
“叽叽喳喳吵什么吵！有点次序！一个一个排队！”王立彬摆出大堂经理的威严。
“叽叽喳喳吵什么吵！有点次序！一个一个排队！”不知什么时候，何俊毅也出现在旁边，还学着他的腔调吼道。吼完了，对王立彬嘿嘿笑了两声。
他的出现才让那群小姐安静了下来。她们乖乖排好了队，焦急等待里头那个脱衣服的小姐出来。没一会儿，她出来了，一手拿自己的外套，另一手拿着小费，见到这一幕，门口所有女人都齐刷刷盯向了她手里的小费。待她走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又不自觉地响起。
“这么一叠绝对不是一百，我看至少有五百！”“我也觉得五百！”“我觉得比五百还多点，像六百！”“呵呵，你们都不懂，我原来是开杂货店的，我很清楚，我看一眼就知道她手里是七百。”“哇，七百！就亲了四十多秒，我还以为她最多会拿四百呢！”“她刚才是骑上去，主动脱衣服是不是？这样就能有七百块！那我…”
“还吵！排好队！”王立彬又一次发威，他指着离门口最近那个小姐：“你，进去！”得到允许，那小姐一脸开心地推门走进去，仿佛走进的不是卡拉OK包厢，而是一座大金库。
没多久，之前那一幕就又重演了一回。她骑在男人身上，两条腿分得比之前那位小姐还要开。这回她不仅一边缠绵热吻一边主动脱掉了披肩，还不停扭动身体，然后以娴熟的手法拉开男人的裤子拉链。男人非但不拒绝，还笑得十分开心。王立彬的视线不禁移向了旁边坐着的五个“鸭子”，只见他们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活像五只泥人儿。
“我的乖乖，真会享受，这辈子没白活！”何俊毅的赞叹声从耳边传来。王立彬一抬头，原来何俊毅趴在门上，看得还要起劲。
王立彬没好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见过女人似的。”一边说着，一边又把视线转向了门里头。
何俊毅仿佛也没工夫理他，趴在门上看得好不乐乎。直到几十秒后那女人拿了一叠小费起身离去，何俊毅才回过神来，回了一句：“还真没。”
白了他一眼，王立彬示意排在第一个的小姐进去。
“拿了多少拿了多少？”见里头的“前辈”出来，外头的“候补军团”们纷纷抢先问道。
那小姐一脸郁闷：“他也没数，就随便抓了一把给我的，我一看才四百！”
“哎呀四百不错了！”“就算是四十我也干，就那么几秒，也不掉一块肉！”“就是啊，最前面那几个人还就一百呢！她们要哭死啦！”“还是快想想有什么新招吧，脱衣服、拉裤子拉链都被人用过了…”
刚进去的那位小姐还没走到男人身边，便急不可耐地脱起了上衣，一边脱还一边扭动着腰身跳起舞来。她的腰身异常柔软，舞姿十分专业，裙底还故意时不时春光乍泄一番，看得男人乐不思蜀。跳了一会儿，她才扭着扭着骑上了男人的腿，将烈焰红唇贴了上去。
在脱衣服、拉裤子拉链之后，跳艳舞，这又算是一个新招。
屋内，是一男一女的纵情狂欢；屋外，是两个光棍的傻傻围观。
……
繁星满天的夜，两个人又走在下班的路上，今天，那辆公车又轮不到他们用了。走出“星辰度假村”，再抬头仰望满天星辰，王立彬的心头不知为何这样沉重，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呵呵。”何俊毅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王立彬故作老成。
“我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可我们这些男人懂的。”何俊毅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王立彬又朝天白了一眼，算是默认。
何俊毅突然问起一个很泛滥的问题：“假如有哪个富婆给你一百万，你会立马跟她走吗？”
王立彬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斩钉截铁回答：“会，当然会！你呢？”
想不到何俊毅的“价码”比他还要低：“我呀，十万就干了！问题是连肯给我十万的女人都没有！”
王立彬望向远处的路灯，表情似在深思，“我突然有点羡慕那些小姐。至少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早日脱离这里。确实也有不少人脱离了，我在这一年多，女人来来去去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回新鲜血液了。虽然说她们吃的是‘青春饭’，可青春饭至少能吃十年，我才在这干了一年多，这些女人一个个几乎都找到了跳板，很少看得到最初的老脸了。有个叫阿莲的，唱歌唱得很好，才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一个台湾老板看上了，带回去睡了几觉，现在都已经带她到台湾发专辑了！还有个叫梦婷的，跟一个大老板睡了几觉，大老板给了她一批原始股，前一秒她还在我手下混，后一秒我就要对她卑躬屈膝尊她一声‘梦婷姐’了！十年，看起来是‘青春饭’，可又有几个女人会吃十年呢？也许她们当中有人沾染恶习挥霍一空了，也许有人不善经营血本无归了，可大多数人确实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到了最多的钱，然后彻底脱离了这个场所。哪像我啊，注定要与这种地方打一辈子交道…”
“看来今天那个‘亲嘴大王’给你的感悟还真不少。”何俊毅玩世不恭地耸耸肩，“也许你需要一个女人了。可惜我没有妹妹，全是弟弟，要不然还能介绍个妹妹给你。”
王立彬满脸疲惫：“我不需要女人。”
“你需要男人？呵呵。”何俊毅的反应倒是很快。
“你丫的。”
“对了，马上过年了，我决定真的不回家了。”何俊毅说出这个决定，仿佛很轻松，又仿佛很无奈。“前阵子我收到爸妈信说，我弟弟打算结婚了，可是我这个哥哥连对象都还没有，他们催得紧。这次我不回去，也是为了少折腾一点钱包，免得越没钱越找不到对象，越找不着对象越怕回去讨骂，感觉在这个社会里我这种人就是个死循环…”
王立彬深表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看来‘亲嘴大王’给你的感悟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