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婷儿身世
婷儿泪眼望着吴叶道:“你不喜欢我,对不?我是小偷,我是贼,甚至你心中还骂我坏,对不?”
吴叶对这突如其来地变化,不知所措,连说不的都赶不上婷儿的逼问,他不知师姐为何瞬间就变成了这样。婷儿坐在椅子上啜泣,吴叶来不及安慰,婷儿就转了性,笑了起来,对着吴叶道:“师弟,我全名叫步婷,是个孤儿,现在师父和你就是我的亲人,为了师父我可以去死千百次,无怨无悔,是师父养我,待我我好。师弟即使你再看不起师姐,再认为师姐是小偷,我也将继续这个事业,传承师父的思想。师父选中你,我很不满,因为你入盗门时间比我短,可我知道你才是有着师父那样的能力,成就盗门一半天。”婷儿吸了口气,语重声长地说:“师弟,不要看不起,我们盗门,我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一代盗门高手。”
吴叶被婷儿这一哭一笑吓住了,下半生也如婷儿所希望的那样,成了盗门高手,但现在吴叶还没有想着这些,只是听着婷儿说着自己的故事。
原来婷儿并非叫作步婷,“步”这个姓,是师父随意一画将“亢”坐了变体,才是“步”字。步婷所说的亢家,就是当年有着五百金罗汉的亢嗣鼎,而步婷的祖父名叫亢金龙,也确实是靠着当初的一尊金罗汉发家。
建国之初,亢金龙凭着独有的山西人个性下了南洋,因为当时“走西口”过于困难,而无数人去“闯关”,年轻的亢金龙也随着大流,冲到了东南亚一带,逐渐有些家当,娶了一门亲,生了步婷的父亲——亢悔。其意义源于《易经》“亢龙有悔”,希望自己的儿子不可骄纵。
可惜亢悔毕竟是富家出身,炫富攀比之风都少不了,就连步婷都是亢悔的一夜风流,奈何亢悔居然只有这个女儿,而步婷的母亲,居然还是个高中生,自告诉亢悔有女儿就不知所踪。
亢悔虽然有无数的坏毛病,但他有一点就是为人豪义仗气,从来不会轻待任何一人,奈何因为过于刚强,如其父所预料“亢龙有悔”,可亢家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幸好当年积德留下了步婷。
那时孙伏鹏被人断了右臂,流落于东南亚一带,亢悔像孟尝君一样,养了不少食客,其实也是谋士,孙伏鹏就是其中的一位。
亢家遭到大火,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步婷正在楼下花园玩耍,可怜步婷的祖父母和父亲都被大火烧死了,后来有不少谋士都寻找过步婷,并给亢家办了葬礼,他们不知道步婷早就被孙伏鹏就走。
那时步婷看着大火,只在楼下哭喊爸爸,奈何火势迅猛,几乎快逼近花园,幼小的步婷曾经冲进火中,是孙伏鹏拼命救出,从此步婷便失了心智,常常自哭自笑,俨然一个自闭症患者,孙伏鹏带着步婷回了国,本想此生就清静把步婷抚养成人,但回来没多久孙伏鹏就发现有不少人正在找他,这也就是为何孙伏鹏总搬家的原因。
至于步婷的假“自闭症”是如何好的,那是一场事故,孙伏鹏家失火,步婷大哭着喊“爸爸”,连忙抱进孙伏鹏。当时孙伏鹏说了一句步婷一生难忘的话“有孙伯伯在,婷儿不会有事的。”步婷过于自闭心中无比疲惫,居然在大火中睡着了。爷爷亢金龙和父亲亢悔的面貌身影,在那段时间步婷几乎天天梦到,就连大火的情景步婷都多次感受。每当她噩梦惊醒,师父就坐在旁边,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师父孙伏鹏也很劳累,但依然坚持,直到步婷很少惊醒。
孙伏鹏在步婷十岁那年,问步婷是否愿意入盗门,步婷连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师父遵循盗门规矩敬了祖师,授了香,步婷是一个真正可以行道的弟子。当时步婷对师父的要求,毫无选择,但如今她已经不太需要师父指导,还愿意留在师父身边,师父不仅仅是她的师父,更是步婷的养父,至少步婷自己这样认为。
由于步婷从小所需求的爱,远远不够,造成了她一定的精神障碍,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哭闹起来,面对着师姐说这些,吴叶心中那个调皮可爱,喜欢捉弄人的师姐形象变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婷儿还有那么多的故事,缓缓问道:“师姐,你不想知道你娘么?”
婷儿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又怎么能知道呢?唉,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很不正常,对不起了,你这个小师弟。”
吴叶见婷儿好转,嘟哝了一句:“怎么是小师弟呢?”
“小师弟就是小师弟,虽然我只有你这个师弟呢?你最小自然就是小师弟。”婷儿又笑道,“哈哈,我就这样,就是欺负你,你又能做什么?”
吴叶很无奈,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管她是不是师姐,她最多算一个高一的学生,可经历的事情已经不少,我就让着些这个小师姐吧。”
两人说起话来,天南地北,只要是个话题就敢胡吹,师父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二人,咳嗽一声,问吴叶道:“叶儿,你的心法学的怎样?”
“未曾得到精义,但已经明理,所谓心法便是自悟,自己感悟,总结一套自己的经验,从中损益增减,趋于完美,就是心法,我一个人的心法,非是众人之心法。”吴叶清晰地回答道。
师父并不想指导太多,随口道:“叶儿,你确实已经入了门,可因为时间简短,我就把心法的精义告诉你吧,所谓心法者,全乎其心,只要懂得以心法窥看世界,那世界就是裸露的,任你纵横。”转向婷儿道:“婷儿你的故事,不是你懦弱的理由,世界需要强者统治。”婷儿听后,悄悄吐了舌头,嘟起嘴道:“师父。”
师父没有再和婷儿说话,只对着吴叶道:“叶儿,我看你的天资不错,你好好听着,我只说一次,三法之中,心法是众法之魂,眼法是众法之首,手法则是众法之形体。心法是混沌鸿蒙最难习得门径,手法最易,眼法居于其中。盗门三法,你吃透任何一法,都可算得上是一代高手。明心法者,常混迹于官场商战中;得眼法者,多浪荡于四海,穿金银吃遍天下;精手法者,独占一方,称霸地域,传子孙延续盗门初级技艺。”
婷儿插嘴道:“师父,那我能做什么?”
师父闭眼冥思片刻,让婷儿心中有点小激动,哪知师父睁开眼道:“你啊,还是好好学习吧,别一天想着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翅膀没硬就别高飞了。”
婷儿听后心中有些许不悦,师父又道:“婷儿,等师父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带你去南洋找你的母亲。”可这一说就再也没有下文,最终带着婷儿下南洋的是吴叶,可那也是几年后了。原因是师父孙伏鹏遇害,这与他的性格有着重大关系,倘若他一直小隐于山野之中,未尝不是一生幸事。
师父孙伏鹏和婷儿父亲亢悔一样,过于争强好胜,即使被断了一臂,那股锐气才稍稍削减,但不安于现状的孙伏鹏总是在最短时间融入当地的中上流社会,甚至一时成为中上流社会的主导,这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但性格是很难改的,因而孙伏鹏从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逐步转向中小型城市,却在中上层聚会中依然很抢眼,有不少盗门中人也敬仰孙伏鹏,故而在重大的讨论会,如《周易》研讨会,都有他的身影。
婷儿只是粘着师父道:“师父,既然你要我好好学习,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新的手法?”师父道:“手法嘛,等你把最近的这些熟悉以后再说。”师父说这些话时,心中有着隐隐的忧虑,多年研习易学的他,似乎意识了什么,只是没有说出罢了。
吴叶看出师父心中有些难言之隐,故而问道:“师父,你到底想说什么?”师父咽了一下,对婷儿道:“婷儿,你出去买些卤牛肉,路上小心些,我们已经被别人知道了行踪。”婷儿才出去,师父就拉着吴叶道:“师父觉得自己老了,这辈子也过得差不多了,唯一的牵挂就是婷儿和你了,你跟着我来。”吴叶随着师父进了供奉祖师的卧室,发现祖师画像已经收好了,床上还残留着他第一次拜师留下的烟灰。趁着吴叶注意床上事物时,师父已经把一方印塞进了吴叶的口袋,可吴叶并未感觉到。
师父孙伏鹏见东西进了吴叶口袋,顿时安下心来,对吴叶道:“叶儿,你知道婷儿为什么那么喜欢下棋吗?”
“不知道。”吴叶简捷答道。
“当年婷儿被迫离开南洋,与我……”师父还未说完,吴叶打岔问:“师父,南洋究竟是什么地方?”师父哈哈一笑道:“南洋就是中国南部的海洋呗。”吴叶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师父紧接道:“不和你说笑了,当年婷儿的父亲和祖父接纳我时是马来西亚,可婷儿出生时那里唤作了新加坡。”
吴叶一时没想明白,师父也容得他想,孙伏鹏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学识过于浅薄,半晌过去,婷儿去买卤肉也快回来了,吴叶终于很不确定地道:“师父,是不是当时你去的时候是1963年啊?可其他我实在记住不了。”
师父一笑,心中颇为安慰,嘴上道:“你小子,还不算太笨。既然你忘了,干脆我说吧,1963年马来亚、沙捞越以及新加坡组成了马来西亚,于1965年新加坡退出,生婷儿都什么时候了,要不是他们亢家遭了灾,我也不会带婷儿出来,唉!”师父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接着说:“婷儿可以说是我看着她长大的,至于她母亲,那也只能说是亢兄弟的一段风流韵事了。”吴叶心中黑暗地想,“不会是傍大款吧?”正用大脑复原那些风流韵事,又一下寒颤,对自己默默道:“我怎么能这样想。”
“喂,你究竟听没听我说!”师父喝道,吴叶的小差一下就惊醒了,忙道:“听着呢,师父。”
“婷儿的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其实我也没见过,当天亢兄弟回来时,就抱着一个女婴,为此亢大叔还狠狠骂了亢兄弟一通,可缘分就是这样,他们亢家就是独传这么一个女儿,为了婷儿不受气,亢兄弟一直未娶,其中不乏亢大叔的压力,但我想还是亢兄弟爱他唯一的孩子吧。记得一次婷儿高烧,我和亢兄弟去陪着,婷儿睡梦中大喊‘妈妈,妈妈’,听得我们心酸无比。亢兄弟摸着婷儿的脑袋道,‘婷儿乖,妈妈我一定会找到的。’亢家那次出动了无数人力物力,但一直没有找到,有人说,婷儿母亲已经投海了,也有人说,她已经到了其他国家。”师父说着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握住吴叶地手道:“叶儿,叶儿,我拜托你一件事情,请你尽可能找到婷儿的母亲。”
吴叶冷静地问:“我究竟应该怎么找?”
“这个问题我想了十年了吧,可十年我依然没有找到好的方法,要是有的话,也不会遇到你了,我早带婷儿回去了。”孙伏鹏说着。
门外传来声音道:“师父,我回来啦!”
婷儿的回来,结束了师徒俩的谈话,吴叶听过师姐的故事,心情略显沉重,看着婷儿默默不语,未曾经历过太多人事的吴叶,还不能很好地掩藏自己内心的感情。师父拍拍吴叶,更给他增添了无形的压力,师父强装开心道:“我们吃饭吧,叶儿,你估计没有几次能和我们吃饭了,我和婷儿很快就要走了。”吴叶不时给师姐和师父夹菜,显得也很珍惜这次机会。
吃过饭,吴叶找了借口准备离开,婷儿拉他到门前道:“师弟,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那么快就要走吗?”
“不是有人发现了呗!”吴叶无精打采地回答,对婷儿的提问毫无兴趣。
婷儿拉他到远处的一栋居民楼,“今天师姐就教教你吧,什么是眼法。”吴叶本以为师姐要教他如何看人,哪知道却是叫他找什么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