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恶人诡谋
李玄入屋,双眸如电,早已将屋内情形看得清楚。他见竹叶子双手被绑,离何先生不过三尺,而阿莹和姚子空则被丢在地上,不知是被点了麻穴,还是已被杀了,一动不动。
他一掌拍出,其实心下已有计算,知道何先生必会扯过竹叶子挡在胸前,所以劲力才出半数,又深吸一口,内息立时由攻劲变为回吸之力。与此同时,身形如龙,翻滚瞬间,飞向阿莹与姚子空。
何先生做梦也没想到,世上竟有人能在瞬间将前出劲力变成回吸之力。他只觉一股大力扯动,手中的竹叶子‘呼’的一声被对方凌空吸过去。这是什么古怪功夫?
阳为凸,阴为凹,阴阳互补,始成天地万物。
李玄阴阳合纵,以浑厚阴力,单手将竹叶子从何先生手中吸过,就势向前一冲,俯身一探,扯住捆绑阿莹与姚子空的绳索。不过,瞬间他还没将身形调整过来,察觉背后何先生发掌击来。他此时左手抓着竹叶子,右手扯着阿莹与姚子空二人,在局促的屋内莫说要反击空手进攻的何先生,即使要调转身形,也是极其难也。但危险在即,容不得有半分思索。李玄提起内息,腹间经脉逆转,将内息运至足底涌泉穴。恰在此时,何先生拼尽全力击来的一掌已入二尺之距。他右足撑地,飞起左足迎了上去。只听‘彭’的一声巨响,何先生与李玄瞬间合纵逆转内息的浑厚足力相交,只觉全身剧震,犹被巨锤擂打,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倒飞出去。
竹叶子虽被捆住,但并不碍说话。她万万没想到李玄会破门而入,来救自己与阿莹、姚子空,惊愕之间,见李玄自入屋内,再到与何先生交手,不过生发在呼吸间,武功不但精妙绝伦,而且内力比之早先提升了数倍,大喜之下,尖声喝彩道:“快使劲揍这姓何的老小子”一语未毕,见李玄左手提着自己,右手扯着阿莹与姚子空,借着与何先生相交反弹的劲力,飞身往碎石屋唯一的窗户而去。
酒和尚和诸葛东方跃起反击,发现自己身侧劲风过后,空无一人,情知上当了。就在他们身形尚未落定之时,听屋内传来何先生惊喝怒骂,足掌相交的打斗之声。
二人经验老道,明白上了当,对望一眼,唿哨一声,一个若苍鹰似地奔向屋门,一个如饿狼般扑向窗户。
诸葛东方飞到了窗户前,还没端稳架势,见李玄破窗而出。
李玄人在空中,发现诸葛东方到了窗外,单手一甩,突然将竹叶子凌空抛起数丈。
竹叶子吓得连连尖声呼叫,但她声音未落,李已挥掌出击,掌上劲气如卷水狂龙,直取诸葛东方。诸葛东方见李玄右手扯着阿莹和姚子空,甩手抛人的同时猱身出击,一气呵成,无论招式速度或敏捷程度,俱都上乘,急忙气沉丹田,斜闪半步,展开寒冰神掌中的‘移冰填海’招式迎了上去。这‘移冰填海’招式蕴含借力打力,是柔到极致之法,最适合暗夜搏斗武功高出自己的对手。他之所以使出此招,只因见李玄不但匪夷所思的骗过自己与酒和尚,还能闯入屋内,从武功莫测高深的何先生手中抢走三人。如此之人,自然不敢小觑。但诸葛东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自己阴到极致的寒冰掌,竟会遭遇到瞬间寒热万化,阴阳合纵的功夫。
他一掌击出,感觉击在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上,忙催逼寒冰内息,想要将这团火焰扑灭,可发现自己掌上的寒气竟如寒冰遭遇油火,‘嗤’的一声,竟没有作用。
诸葛东方吃惊之余,忙撤掌变招。
可诸葛东方才将寒冰掌力收回寸许,猛觉对方炙热的掌力突然化作比自己还要阴冷的气息。这一变化,好似高悬的太阳突然化作冰球一样,让人吃惊。他暗叫一声不妙,想着再要变招,已然不及。要知二人虽然招式往来,其实均是以内力攻击,其间精妙变化,实难言表。只听‘波’的一声闷响,诸葛东方感觉如坠冰窟,脸色瞬间化为死灰色,摇晃几下,不住颤抖起来。这恰好也应了作茧自缚的话。
酒和尚与何先生听竹叶子尖叫,还以为是被诸葛东方抢回,大喜之下,却不敢从窗户跃出追击。二人纵身一跃,冲破屋面,上了房顶,碰巧看见李玄伸手接住竹叶子,提着三人消失在屋后小路。二人心下惊异,见诸葛东方脸色灰白,竟在原处天旋地转,忙跃到其身侧,伸手去扶。可当两人四手触其身体,不由惊呼一声。
原来此时诸葛东方不但受了李玄更为厉害的阴寒掌力,且他自己奋力击出的寒冰掌力亦被击回,两股寒气叠加在一起,却又悉数落在他的身上,岂能不体寒若冰!
诸葛东方冷得牙齿咯咯作响,向酒和尚道:“这小子我曾见过他难道是他应该是从藏剑山庄出来的小子”言毕,盘膝坐下,运息于丹田,试图导引出体内寒气。酒和尚适才在屋内,没见过李玄与诸葛东方相斗的情形,有些迷茫道:“哪个小子?难道适才这人会是李玄”何先生长叹道:“不管此人是谁。他既然能从我们手中劫走那三个人,便是与我们为敌。二位稍歇,我们今夜主要任务是进入藏剑山庄,所以不必为此人费心,留着他以后解决。”
酒和尚看着勉强镇定的诸葛东方,阴沉道:“此人必不会罢休,我敢说,不消片时,他必会回来。”
何先生不解问道:“为何有此断言?”酒和尚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绣花布袋,晃了晃道:“只因他的珠子在我手中。”何先生还要再问,却见诸葛东方面上青灰色略减,缓缓站起身来,冷冷道:“这小子掌上的寒气比我还厉害,好在他救人心切,来不及全力而为他得了什么奇缘,短短几十日竟会有突飞猛进之修为?”他看了看李玄离去的小路,阴森道:“何先生,距离我们进入藏剑山庄的最佳时间是否还有些富余?”何先生点点头道:“还有两个时辰。”诸葛东方得意一笑,低声道:“如此甚好。我想在咱们夺下藏剑山庄前,先想办法合力灭了他。”
酒和尚奇道:“老三,你有什么好法子?”
诸葛东方道:“用其所善,诱其失防,意料之外,声东击西,攻其不备,围而歼之”三人正计议,听屋后小路传来一声长笑,转头看去,见有人长身玉立。
再说李玄有惊无险的从何先生、酒和尚、诸葛东方手中将阿莹、竹叶子、姚子空三人救出,不敢停顿,发足往屋后小路奔去。他内力已被适才打斗激活,此时在体内源源滚滚流转,好似一锅烧开了的热水,若要熄灭,竟隐隐不舍。竹叶子被李玄单臂抱着,兴奋至极,大呼道:“喂喂李子,你是扛大包出身的么?还不快把姐姐我放下来!”李玄听她称呼自己小李子,气极反笑道:“竹叶子,你也不比我大多少,能不能别用‘小李子’来唤我!这个称呼很难听,很难听的!”
竹叶子手脚不能动弹,初被救出,兴奋不已,嘴上不饶道:“比你大一天也是大。即使你救了我,也改变不了我做你姐姐的事实。喂,小李子,快将我放下来,我要去找适才那几个老不死的算账。”李玄哈哈大笑,正要笑她天真,却听右手的阿莹冷冷道:“你们要打情骂俏,可不可以另选时间和地点!哼,这样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很让人恶心啊呀我实在忍不住了,真得快要吐出来了。”
姚子空听三人斗嘴,也忍俊不止道:“帮主,你还是将我们放下吧,再这样跑下去,我们骨头会散掉的。”李玄以为阿莹、姚子空一动不动,已然昏迷,待听二人说话,一个讥笑自己与竹叶子斗嘴,一个央求自己将其放下,不由脸色一红,尴尬笑道:“原来你们能说话啊?”阿莹冷哼一声,道:“你巴不得我连话说不出?”
李玄见前面有片枯黄的软草空地,足下不停,到了草地后将三人放下,又扯断捆住三人的绳索,掌下连拍,将他们穴道解开。
竹叶子似乎没听出阿莹语中醋意,待穴道解开,欢喜的一跃而起,扑到李玄怀中,嚷道:“几天不见,你的武功怎会又强了?快说,快说,不说我就咯吱你痒痒。”
李玄没想到竹叶子会当着阿莹和姚子空的面扑入自己怀中。软香入怀,大是尴尬,想要伸手推开,因被竹叶子紧紧抱住,竟无处下手,手足无措道:“竹叶子莫要胡闹,大敌当前,谨慎为要。”阿莹缓缓站起,见竹叶子对李玄一副亲昵无间的样子,甩手挡开姚子空欲要相扶自己的手,沉声道:“大敌当前?何人是敌?我看是碍于我们在眼前吧!姚大哥,咱们走对啦,多谢帮主大人相救我们。”
李玄被阿莹抢白,隐约明白原因,虽不生气,也担心抱住自己不放的竹叶子激起阿莹更大的不快,因而口中不住地对竹叶子说道:“阿莹要走,你们既是好姐妹,为何不赶快劝她留下来。”竹叶子闻言,似乎醒悟过来,放脱抱住李玄的双臂,转而抱住阿莹,道:“好妹子,你不能走啊呀,你怎了?”李玄见阿莹被竹叶子抱住,摇晃几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虽勉强挤出微笑,却似支撑不住。
原来早前阿莹、竹叶子、姚子空三人被酒和尚和卫影围住,一番打斗,阿莹受伤最重。她好不容易支撑到李玄来相救,又见其被烂漫的竹叶子缠住,心头郁郁,在外伤内气夹攻之下,再也支撑不住。李玄拿过阿莹的手腕,试试脉像,明白她是虚弱之下,被急火攻心的缘故,忙左掌抵住其背心大穴,缓缓注入些许内息。待见阿莹醒来后,怔怔望着自己,依然一脸疲惫,心下对酒和尚的痛恨油然而生。
阿莹见李玄怜惜地看着自己,适才所有不悦顿时化为乌有,仰着苍白地脸注视着李玄,轻声道:“李公子,龙鳞鱼珠被恶和尚给抢去了,你你快去夺回来。”
李玄抬头看向姚子空,见他精神有些萎靡,正要相询,姚子空却道:“帮主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竹叶子也道:“我们没事,你快快替我去狠揍贼和尚一顿对啦,还有那个何先生,也不能轻饶了。”李玄点点头,叮嘱道:“阿莹就交给你们照料,我即刻就回。”姚子空和竹叶子听他一语甫毕,并不见其转身回头,只轻轻倒纵,便滑出七八丈之远,身形晃了晃,已消失在运泰山茫茫夜色中。
阿莹见李玄要走,往前急追几步,又踉踉跄跄站立不稳。她勉强站住,高声喊道:“你可千万小心啊”话没说完,听已四十几丈外的李玄微笑道:“放心吧!”
所以酒和尚三人见李玄回来,毫不意外。
何先生镇定自若,冷笑道:“我们正要找你,你却自己回来。哈哈,兔子叫门,来送肉么?”
李玄缓缓从小路走到屋前,眸光如电,在战栗不稳的诸葛东方和脸色铁青的酒和尚、面色苍白如纸的何先生三人脸上逐一扫过,淡淡道:“我本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你们心术不正,不但设计害我和朋友,夺我珍珠,还要去一直无争于世的藏剑山庄捣乱。我若不手刃你们,也定会让你们计划落空。酒和尚,你有话说么?”
酒和尚见来人果是李玄,心下隐隐不安。
他见过李玄与丁乾坤搏斗。那时,他的武功已比自己高出不止一筹,可令人称奇的是,早先此人跌入了冰火汤池后,不但未死,且还能从莫名其妙崩塌的冰火山顶活着下来,是其有神助,还是确有不凡处?酒和尚道:“要打要斗,莫啰嗦了!”
李玄冷笑道:“果然是惹不起之人。被人揭穿,便要耍横,似你般不仁不义之人,在下也不愿与你啰啰嗦嗦。”何先生暗暗将适才诸葛东方所说的办法在脑中重温一遍,此时见李玄从小路走下,不但毫无声息,且足不扬尘,情知今夜若凭自己和酒和尚联手将其击败,恐怕连半数把握也没有。他微微一笑,抱拳缓缓道:“在下飞驼圣主座下何长生,承蒙江湖朋友们抬爱,送了个‘知乐先生’的雅号。哈哈知乐者,知足常乐也李少侠,既然你知我们今夜要办的大事,那便是与我们有缘!嘿嘿有缘也好,无缘也罢,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唉,当今之世,昏君当道,人人坠入水深火热,凡是有些本事的江湖豪强,俱都自寻出路,或割疆裂土,自封为王,或投靠明主,取一份改朝换代的功名。
你年纪轻轻已跻身一流,实属不易,若能与我们一起追随圣主共创大业,相信他日功名富贵,不可限量,可是你若顽固不化,一根筋的与圣主作对,下场会很惨。”
李玄见何先生神态轻松,缓缓踱步,侃侃而谈,言语中以富贵和功名引诱自己,不由冷冷道:“富贵与功名虽好,但若是建立在邪恶和无道的基础上,却必将走向毁灭。飞驼圣主及其帮众之行径,是否属于邪恶无道之类?你该比我更清楚吧?”
何先生依旧踱步,微笑道:“不入其境,焉知其事。李少侠,你若愿意,可随我面见圣主,再下结论也不迟”他话未说完,见李玄已随自己的踱步方位,变成了背对着酒和尚,因而怪怪一笑道:“我知你回来是为何物?”说着从怀中取出装有龙鳞鱼珠的布包,晃了晃,道:“你是不是为了这颗珠子才匆匆返回来?”
李玄听他从劝说自己面见飞驼圣主,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龙鳞鱼珠上,微微一怔,道:“是又怎样”一语未毕,忽觉背后风声劲急,正是酒和尚双拳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