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暧昧不明的话

86_86081殿中,户部侍郎图真,工部侍郎孙明,二人一礼站定,皇帝沉着声问:“你二人可知,朕此时召你二人入宫所为何事?”

二人同回:“臣,不知。”

皇帝拍了拍一直按在掌下的两本奏疏,命徐长厚:“将他二人的奏疏给对方看看。”

庄一念在上头瞧得清楚,图真与孙明二人的肩都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二人接过了奏疏看罢,互看一眼,图真抢先一步上前抱拳一礼:“请皇上明察。”

孙明转头瞪了图真一眼,同样上前一礼:“请皇上明察。”

皇帝在上一声哼笑:“你二人说说罢。”

这一次孙明学聪明了,当即抢先道:“回皇上……”

庄一念听了孙明与图真二人各自所言,这才明白了这三更半夜召二人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原来邢州临江,数日暴雨导致洪涝决堤,朝廷修筑的河坝不堪一击被冲毁,造成临近几数个县城被淹,许多田地未及收割便被决堤的洪水淹没,百姓损失惨重。

这件事图真与孙明二人相继上了奏疏向朝廷禀明。

图真的奏疏中说邢州的洪灾非常严重,不但邻近几个县城毁于一旦,更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但孙明同时上表,邢州的朝廷修筑的河坝因为洪涝出现了小缺口决堤。

户部这是狮子大开口的向朝廷要银子拨款赈灾,工部却是轻描淡写的告诉朝廷,河坝出现了小缺口,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并不碍事。

两本奏疏各执一词。

皇帝在上沉着脸看着图真与孙明,两个朝中大臣在下争执的面红耳赤谁也不肯示弱。

庄一念冷眼瞧着,只觉得有时候这高高在上的御书房,与民间市井的菜市场也颇为相似。

约么过了能有两刻钟,图真与孙明二人依旧争执不休,口干舌燥。而此期间,皇帝一直沉默未语。

庄一念一直侯立在侧,不禁抬眼去看这位相识已久却从未过多了解的皇帝,从前只知他脾气暴躁,动辄打杀,却不知他还有如此耐性的一面。

想起别院中冯公公说过的话,当时的端王爷与皇帝同样是在这御书房中为了赐婚的事情而争执,不知那时候的皇帝,是否也这般沉着脸,耐着性子的看着端王爷呢。

皇帝登基后,兄弟变成了君臣,只有无心朝政向来醉心诗文的端王爷颇投皇帝的心思。据庄一念了解,皇帝并不是会强迫端王爷做什么事情的人,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若是按理,端王爷拒绝,皇帝是不会执意强加于他,可是为何那一次……他执意让端王爷迎那个侧妃入门呢?

那个女人的身份庄一念曾暗中查过,既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豪门贵女。只是一个寻常小户中的小家碧玉而已,性子温柔贤淑,却不知为何皇帝一定要让这样一个女子做了端王爷的侧妃。

突然见皇帝挥了挥手:“你二人退下吧。”

庄一念从思绪中回过了神来。

眼看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两位大臣退下,徐长厚劝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您休息一下吧。”

皇帝长眉紧蹙,又看了那两本奏疏许久,不知在思量何事。

徐长厚心急不已,想要继续劝,却见皇帝冷着脸不敢开口,于是抬头给对面的庄一念使眼色。

庄一念第一次当值便至深夜,素日来因着庄明月的身子而担忧也未曾好生休息,此时早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看着徐长厚对她挤了半晌的眼睛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当下也不知是脑抽了还是怎的,直接说:“皇上,我困了。”

闻言,皇帝顿了一下转头看她,徐长厚嘴角抽搐一时想不到说她点什么好。

庄一念眨了眨眼睛,见他二人的神色有些奇怪,还没整明白有什么问题,看了看皇帝,看了看徐长厚,见他二人都定定的看着自己,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并未有何不妥,伸手摸了摸发髻也是齐整的,不解。

皇帝突然一声轻笑睨她一眼,转而吩咐徐长厚:“今后莫要安排她夜里当值了。”

庄一念也实在是累的有些晕了,反映了半晌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估摸着皇帝活了半辈子,还没哪个奴才敢当着他的面说过这话。

徐长厚笑的有些讪讪的,颇为无奈的看了看庄一念,遂即一礼应道:“喏,奴才疏忽了。”

皇帝挥了挥手:“时候也不早了,歇着吧。”

终于……

第一天当值结束了。

皇帝就近在歇在了御书房,徐长厚伺候皇帝就寝,庄一念只司奉茶,旁的也不需她做,便在外候着。

许久,徐长厚退了出来,见庄一念还站在廊下,惊讶了一瞬。

庄一念低眉敛目低身一礼:“今日奴婢失职了,请徐公公责罚。”

本以为徐长厚必然会对她一番训责,却未想。

徐长厚手中拂尘轻一挥:“嗨,皇上都未不悦,何来责罚,虽说你这……有些不敬,但好歹给皇上劝的就了寝。”

庄一念抬起头来:“奴婢是担心因为奴婢而让公公为难。”

徐长厚一笑道:“这话儿从哪说起。你只需知道一点,皇上看重的人,如何都不为难。”

皇上看重的人……

庄一念的唇,微抿了抿。

“莫姑娘也听皇上说了,今后你也不需夜里当值了,今日也不早了,明日赶在皇上下了早朝前就成了。”

庄一念不言有他,道了一声谢便告了退。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内里漆黑无光,静的只余风声,忽然觉得,一个人住也并非全是好的。

翌日。

一大早的天还未亮,庄一念便早早起身梳妆,赶到了茶室。

早朝前,徐长厚亲自来了茶室,方一进门便道:“皇上昨夜歇的晚,待会儿备下参茶。”

正在分茶的庄一念低身一礼:“喏。”

徐长厚闻声一看:“是你。”继而眼中有着些许赞许的笑意。

虽然昨夜徐长厚说她可以赶在皇帝下朝之前来,但是庄一念却不能真的仗着皇帝对她多看一眼便“恃宠而骄”,今后的日子且长着。

庄一念手脚麻利的将参茶煮好,呈上,徐长厚笑着点了点头:“你随我同去罢。”

“喏。”

偏殿中,皇帝正在整装,徐长厚入内一礼:“皇上,昨儿睡的晚,不妨先喝杯参茶。”

庄一念将将茶盏呈上,皇帝见是她,将茶盏接过轻呷一口递给了徐长厚,遂而问庄一念:“还记得昨夜朕对你说过的话。”

这话乍一听极为暧昧,殿内伺候起居的侍婢闻言皆将头低了一低,就连徐长厚都“识相”的退了小半步,如此倒是让庄一念极为尴尬,却也不能解释,只低首:“奴婢记得。”

皇帝点了点头:“今日等着。”

庄一念咬了咬牙,这皇帝为何喜欢将话说的如此不清不楚,平白惹人猜想,却还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喏。”

此时庄一念即便不抬头,也能想像得到那些明里暗里的眼神,还有闻得此言的众人心中猜想如何。

真是……有理不能说。

早朝临近午时方才散去,皇帝贴身內监前来传茶。

那內监对庄一念笑着一礼:“莫姑娘,皇上传茶。”

一见之下,竟是当日从别院接自己回宫的那名內监,庄一念一笑道:“原是你。当日你说你师傅如何,我便应该想到你是徐公公的徒弟。”

那小內监与应该与庄一念现下身子的年纪相仿,生的唇红齿白的倒是清秀,时常一脸笑容让人瞧着顺眼:“奴才顺喜。当日路赶得及,未能及时向姑娘道明身份,疏忽了。”顺喜说着又颔首一礼。

顺喜是徐长厚的徒弟,又在御前伺候比庄一念久,但庄一念的官级高他一级。

“我入宫未久,更是方才调到御前来伺候着,许多事情并不是十分清楚,今后同在御前当值,还请顺喜公公多多提点。”庄一念也并未仗着官级而自视甚高,同样低身一礼。

“莫姑娘客气了。”

庄一念开始煮茶,顺喜说:“早朝上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待会儿莫姑娘奉茶……”

顺喜话未说全,庄一念却是明白,笑着颔首:“多谢你提点。”

“若是无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顺喜一礼,庄一念颔首。

无论庄一念今后想要做什么,徐长厚与他手下的人,是第一个不可得罪的,这些人,今后也必然会是她成事的一番助力。

……

奉茶入殿,还未近前,便见皇帝一个茶盏扔向了殿中“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庄一念的脚步顿了顿,抬眼看了殿中,没想到跪着的竟是大皇子。

大皇子的额头被茶盏溅起的碎瓷划破一点,留下一道血印子,头压得低低的背脊微驼,一副任打认罚的模样。

对于这位,庄一念并不熟悉,虽然五年前见过几面,却并未留下什么印象。

只因为这位平日里实在是……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太寻常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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